“現在，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云雀恭彌收回手機，看著因沖擊過大而跪倒在辦公桌上的自家首領……的靈魂容器，直奔主題。

        “呃……我能說不知道嗎？啊哈哈，不能是嗎，讓我想想，我現在的記憶有點凌亂。”兔子抬起自己的小短手撓了撓后腦，云雀恭彌不由有些分心：四月一日提供的這個容器是不是也太合身了？比起沢田綱吉的靈魂暫居在兔子布偶里，看似更合理的解釋是他的靈魂是一只兔子布偶。

        沢田綱吉自是不知道自家云守繃著一本正經的表情在想什么無厘頭的東西。或許他天生就有一顆大心臟，很快就從自己變成了玩偶的打擊中恢復了過來。他在辦公桌上踱了幾步，清了清嗓子：“更具體的我也想不起來，我只知道有一天中午忽然有點難受，就去睡了一個午覺……似乎是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什么夢？”

        “唔……我記得不是很清楚，我感覺自己脫離了身體，擺脫了引力。那很奇妙，我不用點燃火炎也可以在天空中自如地飛行。我先去看了隼人，但沒在他家里找到他，就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嗯……這里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天很黑，有奇形怪狀的黑色濃霧般的怪物想要追我，它們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好在它們飛行的速度沒有我快。那時候我只想盡快擺脫那些怪物的追蹤，只是憑著直覺在黑暗中飛行。偶爾我能甩開它們，但沒多久就會有新的怪物聚攏過來，我只好一直飛一直飛……終于到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大概算是安全？我覺得夢該結束了，就想要睡覺——你聽說過嗎？在夢里睡覺就會在現實中清醒過來的說法。我不知道自己睡著沒有，就聽見有人叫我……然后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云雀恭彌皺著眉：“不是夢。”

        “什么？”沢田綱吉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不是你的夢。”云雀恭彌回答，“這是你的真實經歷。你的靈魂脫離了軀體，被鬼怪追捕，一直追到了這里……你記得不太清楚大概是因為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又或者是受到了鬼怪的污染，畢竟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靈魂已經變得相當虛弱。”

        “欸？”

        “你現在不在你的身體里。”云雀恭彌平靜地宣布。

        兔子的耳朵耷拉下來，片刻又立起：“什么意思？我死掉了嗎？死亡……是這種感覺嗎？”

        “你沒有死。”

        “欸？”

        云雀恭彌嘖了一聲，然后簡略地解釋了自己所知的前因后果。雖然玩偶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云雀恭彌能感覺出沢田綱吉聽得很認真。不過也是，畢竟是關乎自己存在的大事，或者不止關乎他自己——沢田綱吉是彭格列的首領，他的存在關乎彭格列的命運。

        “我大概明白了。”沢田綱吉坐在桌子上，小短手撐著下頜——那里大概能算是布偶的下頜。“可是那家伙……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云雀恭彌看了眼手機，快五點半了，可草壁哲矢安排來接他的人還沒出現。“但即使我不清楚那個寄居者的最終目的，他應該在有意地避免與守護者打交道，而且里包恩也不在。”

        “所以他才想把守護者調離本部？”沢田綱吉接口，“但隼人還在本部。按理說，他是與我最親近的人……”

        “但他也是最不會質疑你的人。”云雀恭彌指出。沢田綱吉沉默，他沒法反駁這句話。

        “那個寄居者很了解你，甚至很了解你身邊的人。”云雀恭彌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我也曾懷疑你身邊有人心思不純，提醒獄寺隼人留意，但他到現在還沒聯系過我，要么是牽扯很深，要么是我猜錯了方向。”

        “我不記得最近得罪過什么人。”沢田綱吉苦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長耳也耷拉下來。雖然沢田綱吉這些年已經學會不要把內心所想寫在臉上，但……云雀恭彌移開視線，咳了一聲：“想殺了你的人應該也不少吧。”

        沢田綱吉沉默了一瞬：“云雀桑，在這個方面，你好像也沒有取笑我的立場吧。”彭格列樹大招風，但新崛起的風紀財團也不可小覷，要不是兩位首領本身實力強勁，也沒法在西西里的地下世界站穩腳跟。

        云雀恭彌瞥了他一眼，繼續說：“我們的對手很難纏，而且我在明敵在暗……不過現在情況稍有不同。”

        沢田綱吉領會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打算轉入暗中？”

        “我還沒有告訴其他人你身上發生的事，我不知道他們身邊是否同樣有滲透者——按理說這種事更適合讓六道骸去做，但是我聯系不到他。”云雀恭彌又嘖了聲，不知是在嫌棄他關鍵時刻掉鏈子，還是自己需要六道骸的幫助。沢田綱吉對守護者的態度一向是和稀泥，此時也當沒聽見，開口道：“前段時間骸似乎發現了艾斯托拉涅歐余黨仍在活動的跡象。”

        云雀恭彌皺起眉，沢田綱吉繼續說：“似乎并非家族的主要成員，但能引起骸的關注，八成是與過去的實驗有關吧。”

        “真惡心。”

        “希望不要再造成過去那樣的慘劇。”沢田綱吉感嘆道，“骸的問題先放到一邊，其他人怎么樣？”

        “我打算先去找山本武。”云雀恭彌回答。

        “他在哪兒？我記得是在瓦里安。”

        “笹川了平也在那里。但他近期打算去德國，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去德國……也是啊，他應該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到京子了。”沢田綱吉捧著臉，“要不是因為這種事，真不想打擾他們啊。”

        笹川京子在高中畢業后沒有像三浦春一樣進入日本的大學，而是選擇了德國的圖賓根大學，并于一年前順利考上研究生，學習修辭學。沢田綱吉對這門學科完全沒有概念，但重視的人能研究喜歡的東西，遠離黑手黨的紛爭，他還是很高興的——他甚至還幫笹川京子說服了她認為文學藝術毫無作用的大哥。知曉這段過往的云雀恭彌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如果你不在乎的話，我也不介意最后再去拜訪他。”

        沢田綱吉嘆了口氣：“看情況吧。如果時間沒那么緊迫。”他隨即轉移了話題，“之后的計劃呢？”

        “我現在沒辦法點燃火炎，所以盡可能讓所有人都到場。庫洛姆那邊我已經讓哲去聯系了，最遲一周應該就能收到回復，等聯系上她之后我再去找獄寺隼人和藍波。最好的情況是在里包恩回來之前了結這件事。”云雀恭彌覺得以里包恩的洞察力，哪怕沒有特殊的能力，應該也能察覺自己學生的變化——在這一方面，獄寺隼人反而被忠誠蒙蔽了感官。

        沢田綱吉有些內疚，點燃火炎在這個時代是多么重要的能力不言而喻，但云雀恭彌這么輕飄飄地就將它交換了出去……但他知道現在并不是感慨的時候，很快收斂了情緒，開口道：“藍波是不是馬上要開學了？”復活節假期馬上就要結束了，學生的假期雖然會更長一些，但假期總會結束——藍波在英國上中學，這是波維諾家族而非彭格列的決定，沢田綱吉并未干涉。

        云雀恭彌思索了一會兒，拿出手機開始打字。沢田綱吉好奇地問：“你在干什么？”

        “告訴入江正一，不論如何也要將藍波留在本部。”

        沢田綱吉黑線，技術人員是這么用的嗎？不過他不得不承認云雀恭彌這個想法很有實踐價值：入江正一和斯帕納和藍波的關系本來就很好，交往起來并不太會引人注目。想到這里，他又問：“這件事要告訴正一嗎？”

        “不要。”云雀恭彌淡然地收起手機，“沒必要動搖他的信仰。”

        信仰？沢田綱吉愣了一瞬，終于反應過來云雀恭彌指的是科學，但是有六道骸珠玉在前，真的還有這種必要嗎？他忍不住吐槽：“你還真是善良啊。”

        “你也真善良啊。”云雀恭彌回敬，“被奇怪的家伙占據了身體和身份，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沢田綱吉沒有吭聲，云雀恭彌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抬手壓下那對耳朵，揉了揉：“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看來我撿到的是真貨，可喜可賀。”

        沢田綱吉幽幽地開口：“云雀桑，雖然我現在只能呆在玩偶里，但能不能不要——呃啊！”

        云雀恭彌揪住兔子耳朵將他提起來：“你有意見？”

        沢田綱吉頓時慫了：“沒有。”就算云雀恭彌現在點燃不了火炎，但現在他連身體都沒有了。

        “你最好裝得像一只玩偶。”云雀恭彌說。他忽然想起了摩可拿，或許該讓他與沢田綱吉交流一下扮演玩偶的經驗——假如有時間的話。

        “道理我都懂。”沢田綱吉說，“就是云雀桑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帶著玩偶出行有點……過于親和？”

        云雀恭彌瞇起眼睛看他，沢田綱吉從善如流地修改了說法：“我是說，哪怕是玩偶……為什么是兔子？”

        “不是很合適嗎？”云雀恭彌不以為意。

        “哪怕是獅子也好，比如納茲那樣的。”沢田綱吉碎碎念著回頭看了看，似乎想要確認自己有沒有尾巴，不過這動作對于一個玩偶來說還是有些勉強。

        “這個容器形狀不是我決定的。”云雀恭彌嘖了聲，“我沒想到你會在這方面如此挑剔。”

        “我只是覺得猛獸大概會和云雀桑的氣質比較搭……其實我很好奇，云豆是肉食性的鳥嗎？”

        云雀恭彌挑眉：“不，它是雜食性的。”

        “倒不如說，云豆到底是什么品種的鳥啊？”

        有車輛行駛的聲音，云雀恭彌向窗外看去，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校門口停下，隨即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掃了眼來電提示，無視了沢田綱吉的尖叫將他塞進自己的口袋。

        “閉嘴，小兔子。”

        “我已經被當成兔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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