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鋮玨第二天就和白敬銘說了，他那學生的事，讓他自個兒掂量。

        白敬銘一聽，自己身邊居然已經有陳家臥底，當即惱火。但現在還在籌事期間，他只得按捺下去。等著牧鋮玨處理了陳銘，他再行處置。

        不得不說，白鹿書院是真的氛圍很好。江喬和顧青衣出門散心一趟，都能在涼亭等地，聽見學子們的讀書聲。

        偶爾，還能見著顧青衣先前的師兄們，前來拜訪。

        這天下午，江喬剛下樓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學服的學生在和顧青衣說話。江喬沒去打擾，打算從一邊繞過，剛經過兩人旁邊，就聽那來人忽然大吼一聲，“青衣，你只管說，是不是那孫智逼迫你了？”

        江喬嚇了一跳，只見顧青衣搖了搖頭，“不，師兄，沒有任何人逼迫我，我只是無心仕途。”

        “你就別騙我了，青衣，你當年那么努力，門門第一。但是你卻忽然退學，回家，你敢說和孫智那廝無關？”

        “確實無關。”顧青衣有些無奈地搖頭，“師兄，你就別管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數。”

        師兄憤懣不平，眼看著就要找那孫智算賬。

        江喬在一旁，走也不是，看也不是。

        還是顧青衣最后把人勸住了。

        等人走了，顧青衣才松了口氣。

        閑聊時，顧青衣談起這些，還頭疼。

        江喬有些不明白，“顧大哥，那你為什么不來書院上學了？是真的無心仕途嗎？”

        顧青衣抬眼，眼中帶笑，“你怎么也好奇這個？”

        “啊，就是覺得可惜啊。”

        江喬不是學習的料，上輩子學到頭昏腦漲也只是普一。但按顧青衣師兄說的，他那么厲害，那沒道理忽然就不學了啊。

        “按你師兄說，你學習應該很好，為什么中途放棄。”

        顧青衣想了想，搖了搖頭，“不太合適。”

        江喬愣了下，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顧青衣見了官場的黑暗、社會的現實……

        眼看著江喬出了神，顧青衣拍了下她的腦袋，“你在想什么？”

        江喬把自己的想法說了，顧青衣失笑，一拍她的腦袋，“不是，想哪里去了。”

        頓了頓，顧青衣抬頭，看向屋外，“就是，單純的，不合適罷了。”

        江喬不懂，卻也察覺到顧青衣心情不好，轉開了話題。

        但江喬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下山時去問問顧姐姐吧。

        巧的是，因為要多逗留些時日，今天一早，顧青衣便遣了一名打手下山，先去和顧姐姐報一下平安。

        江喬于是手寫了一封信，但想了想，重寫了一封。

        第一封寫的時候，她問的是顧青衣為什么不學了。但是總覺得，這是在干擾別人的生活。于是，她換了一封，簡單說了下他們一行人現在的情況，中間提了下顧青衣的事，只一帶而過。

        信寄出去了。

        江喬上午還在想顧青衣的事，下午，那個據說和顧青衣退學有關的人就來了。

        當時江喬在院子里正捧著碗綠豆湯，牧鋮玨在她旁邊打盹。

        忽然來了個人，踹開了竹園的門，“顧青衣！顧青衣！”

        江喬手一抖，差點碗都打翻。

        牧鋮玨則是不耐煩地睜眼，一雙鳳眸微瞇著看過去。

        后來，江喬簡直不愿意回想起那天。

        那孫智進了門，見了兩人，問：“顧青衣在嗎？告訴他，我孫智來了！別躲躲藏藏的！”

        沒等江喬把眼前的少年和上午顧青衣師兄說的孫智對上號，就聽一聲冷嗤。

        “孫智？”牧鋮玨嗤笑一聲，“你爺爺在此。”

        江喬頭皮一緊，直覺不好。

        果然，那孫智頓時勃然大怒，“你又是誰？敢占我便宜？”

        “哦？你剛剛不是還自稱孫子嗎？我可不就是你爺爺了。”

        江喬頭大，想拉架。但兩人脾氣都倔，吵上頭了誰也不管。

        本來吧，江喬以為，那孫智既然是能把顧青衣弄走的嫌疑人，那在書院，要么有錢要么有權。江喬一度十分擔心從孫智背后出來幾個人，把他倆揍一頓。

        但實際上，是倆人吵吵小半個時辰，竹園門口都圍了一圈人，來看熱鬧。江喬眼看著事態失控，強行拉住牧鋮玨。但孫智那邊的學生不頂用，沒勸住孫智。

        剛休戰不久，牧鋮玨被孫智激了兩句，又懟了回去。

        江喬：“……”

        她看著孫智背后一圈看熱鬧的，合理懷疑他們勸架沒用全力。

        最后江喬怎么勸都沒用，最后還是顧青衣來了，才把局面控制住。

        顧青衣看著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學生，按了按太陽穴，“各位，不好意思，處理些私事，不便招待。”

        眼看著沒有熱鬧可以看了，不少人面露遺憾。

        江喬：“……”

        所以你們是真的在看熱鬧是嗎？現在演都不演了是嗎？

        江喬抹了把辛酸淚。

        關了院門，一切都安靜了。江喬見著孫智一臉憋屈，別著頭不看顧青衣。而顧青衣則在另一邊，按著眉心，不說話。看樣子兩人關系確實不好，但應該也沒很差吧。最起碼，顧青衣是拉住了孫智的。

        見氣氛不對，江喬拉住牧鋮玨，“顧大哥，我就先帶著沐訣走了，你們聊。”

        說著，她拉著牧鋮玨進了樓里。

        牧鋮玨皺眉，聲音微啞，“我們為什么走？”

        “你沒看到孫智是來找顧大哥的？我們在那兒不合適。”

        牧鋮玨哼了聲，“我……”

        “打住！”江喬喊停，“你要不去喝點水，嗓子都啞了。”

        聞言，牧鋮玨捏了捏喉嚨。確實，不大舒服，他點了點頭。

        江喬被吵吵了很久，頭疼。現在聽著牧鋮玨聲音都還害怕，見他點頭，忙給他倒了杯水，然后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間——她需要休息，內傷。

        而樓下，孫智見人走了，才別扭地看向顧青衣，“喂，你后來為什么不上學了？”

        顧青衣按了按眉心，“不合適。”

        “那、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我名聲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他們都在說，是因為我欺負你，所以你才不回書院了。”

        孫智本來想問為什么不合適，但一想，他和顧青衣其實不太熟，兩人的關系只是競爭對手罷了。

        他來白鹿書院前，在周圍一直是第一。但來了白鹿書院，一直被顧青衣壓在下面，心里不服氣，便處處和顧青衣比拼。

        他形事張狂，某些行為又過于強勢，于是在眾人眼中，便成了他欺負顧青衣。

        后來顧青衣退學，他沒了對手，剩下那些人毫無一戰之力。這次顧青衣回來，他再三思考，才過來，想問顧青衣為什么走。

        顧青衣從師兄的誤會里，也能猜到他走后，很多猜忌落在孫智身上，他心存愧疚，“我很抱歉。”

        “我又不需要你道歉。”孫智皺眉，“我就想問，你還回來嗎？”

        但又覺得這話顯得他多想顧青衣回來一樣，又加了一句，“主要是你走以后，基本上沒什么人能和我一較高下。”

        顧青衣沉默了下，搖了搖頭，“不回來了。”

        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晚間，一行人正在吃飯。

        卻聽見敲門聲。

        阿後去開了門，見了兩人。一個孫智，一個自稱孫智的夫子，上門道歉。

        進了門，那夫子笑道：“還在吃飯啊，青衣。”

        顧青衣起身，行了一禮，“趙夫子。”

        那夫子受了一禮，從身側把孫智撈出來，“聽說這小子白天來你這兒找事，來，孫智，給青衣道歉。”

        孫智有氣無力，“顧青衣，今天的事，是我沖動可。”

        一副蔫兒了的小白菜樣。

        趙夫子拍了下他腦袋，嚴厲道：“怎么回事？喊師兄，誰教你直呼其名的，沒點禮貌。”

        然后轉頭，看向顧青衣，“這小子，就這模樣，你別在意。”

        一邊說，他一邊在孫智背后推了他一把。孫智勉強打起點精神，語氣官方，“實在抱歉，顧師兄，今天是我沖動行事，特來道歉。”

        顧青衣搖頭，“沒關系，趙夫子，先前學院里孫師弟逼我退學的傳言本就是無稽之談，我給個說法，也是應當。”

        說著，顧青衣又道：“明日我會去好好解釋，也好還孫師弟一個清白。”

        這可是好事啊。

        趙夫子心想。

        他來這里之前，想的就是讓顧青衣來解釋一下，之前他退學，和孫智無關。

        孫智他了解，雖然脾氣爆了點，性格別扭了點，說話氣人了點……但心性是好的。逼人退學這種事，他做不來。

        但沒想到顧青衣這么上道。

        趙夫子頓時笑開了花，“那好啊，好啊。”

        他搓了搓手，說：“這學院里的傳言，我也有聽說，這孫智他為人雖然一言難盡了些，但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青衣你能幫他說話，那真是太好了。”

        總之，除了蔫頭巴腦的孫智外，氣氛很和諧。

        最后，趙夫子眉開眼笑的，“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吃飯了……”

        那夫子視線一掃，掃到了江喬，“誒，你不是之前山下，賣卡牌的姑娘嗎？”

        江喬一愣，看了人幾眼，才認出，這是第一個買她卡牌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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