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心里有氣，自謝桑寧大出血離世，便一直都認為是裴燁縱容李氏，才會造成如今這場局面。

裴燁也知道謝昀心里怨自己，沒有吭聲。

只帶著小太子裴煊走到謝桑寧的棺材跟前，“庚禮，給你阿娘磕幾個頭。”

五歲的裴煊茫然無措，不明白為什么父皇要稱眼前的這副棺材是自己的母后。

但還是乖乖跪在墊子上面，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

剛出生的裴琰眨巴著眼睛，嘴里吐著泡泡。

“咿咿呀呀——”

裴燁垂眸，看著眉眼之間像極了謝桑寧的小兒子，眼圈又紅了起來。

他招呼著身邊的袁平光抱走裴琰。

看了一眼乖乖站在自己腳邊的裴煊，蹲下來：“庚禮，父皇要和你舅舅說會兒話，你和袁公公先出去轉轉，好不好？”

裴煊點頭，笨拙行禮：“兒臣告退。”

裴燁點頭，看著裴煊和裴琰離開。

他轉身，看著謝桑寧的棺材。

“明日該出殯了。”

謝昀沒吭聲，裴燁也沒有生氣。

只是站在謝桑寧的棺材跟前，手放在棺材上面，像是這樣，就可以摸到棺材里面的人一般。

“這幾日睡在里面還好嗎？是不是怨朕不來看你。”

“景初這幾日鬧騰得厲害，生了好幾場病，朕也沒敢走開，他是你用命換來的孩子，若是朕連他也保護不了，可就真的不知道去了地下該怎么面對你了。”

“咳咳咳——”

裴燁突然開始咳嗽，捂著嘴，整個身子都在顫。

謝昀皺眉，不經意看向他，裴燁卻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嘴。

“明日朕可能來不了，你總是向往自由，不喜歡被束縛，這皇陵你不想進便不進吧，但以后若是閑來無事的話，給朕托托夢，朕想你了。”

謝昀仰頭嘆息，轉身走出靈堂，他現在看到裴燁這個樣子，就生氣，心口憋得難受。

袁平光抱著裴琰，走到小池塘這里。

裴煊正是好奇的年紀，到處看。

“袁公公。”

“太子殿下，老奴在這里。”

“這就是母后從小長大的地方？”

“正是，太子殿下，您可不要亂跑。”

正說話，碰到剛巧來到這里散心的姜瑤。

袁平光忙開口：“夫人。”

姜瑤點頭，看著面前兩個小娃娃，很是好奇。

袁平光自然也看出來了，“這是太子殿下，奴才懷中抱著的是七殿下。”

姜瑤忙沖著裴煊行禮：“太子殿下安。”

裴煊好奇，但小少年矜持，高傲地點了點頭，便轉頭看向其他地方。

倒是袁平光懷中的裴琰，看到了姜瑤，伸出小胖手，沖著姜瑤咿咿呀呀。

袁平光抱著他哄，沒哄兩句，裴琰就嚎啕大哭起來。

“殿下，可不能哭，奴才抱著您去看看池塘里面的魚好不好？”

“您瞧，這些魚兒多好看。”

“殿下，您別哭了，奴才求您了。”

袁平光越哄，裴琰哭得越厲害。

沒一陣子，就哭得小臉紫紅紫紅的。

姜瑤抿唇，試探性伸手：“要不我來抱一抱吧？”

袁平光猶豫了幾下，比較一會兒裴燁過來大發雷霆和如今把裴琰抱給姜瑤的后果，果斷選擇后者。

豈料裴琰剛到姜瑤懷中，就一下子停止哭鬧，眨著水汪汪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就看她。

姜瑤沒有哄過孩子，但是見到裴琰第一眼的時候，就很喜歡他。

紫英和嵐翠上前，也跟著逗弄起來。

“夫人，您瞧，這七皇子看著您笑呢。”

姜瑤抱著裴琰，和他對視，竟然生出了些許不好意思。

“我曉得。”

她走到不遠處的石凳上面坐下，抱著裴琰：“你不要哭了。”

裴琰應當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的，只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裴煊有些害羞，但也悄咪咪走近，坐在姜瑤身邊。

“舅母。”

姜瑤摸了摸他的頭：“有沒有用膳？”

“用了。”

袁平光難得看著裴煊終于露出笑容，站在原地，抹了抹眼淚。

要是皇后娘娘還在的話，太子殿下和小皇子該多幸福啊。

謝昀走到池邊，看到的就是姜瑤坐在凳子上，懷里抱著裴琰，正在和裴煊說話的樣子。

她好像被迫長大了，明明自己還沒長大，卻還要被迫懷著一個寶寶。

謝昀垂眸，頓覺后悔。

“舅母，你肚子里面也有一個小弟弟嗎？”

姜瑤想了想：“應該是一個小妹妹。”

“為什么啊？”

裴煊不理解，“之前母后懷著弟弟的時候，也想著說是妹妹，可最后還是弟弟。”

姜瑤點頭：“弟弟妹妹舅母都喜歡，等以后你們可以常來，帶著妹妹一起玩。”

“哇！好好！”

謝昀走過來，紫英和嵐翠忙接過姜瑤懷中的裴琰，小寶寶剛剛睡著，如今睡得很沉，被挪動了懷抱，也依舊沒有醒來。

“長雋，你怎么來了？”

裴煊看到謝昀，“舅舅！”

謝昀摸了摸他的腦袋，“舅舅和舅母要說些話，你乖乖待在這里好不好？”

“好。”

謝昀起身，帶著姜瑤離開，兩個人走到前堂門口。

姜瑤一眼就看到了明黃色的身影趴在棺材上面，沉默掉眼淚，卻讓人莫名心酸。

“陛下.....陛下來了。”

謝昀點頭，沒有看姜瑤，只沉默看著裴燁。

“皇后娘娘是怎么沒的？”

過了這么久，姜瑤終于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從宮里出事，到府里出事，她一直被瞞著，什么都不知道。

茫然接受所有事情的到來，但是沒有一個人和她解釋，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難產，大出血。”

謝昀看著裴燁，眼底滿是悲傷。

“本來可以順產的，但是被人算計了，接生嬤嬤被收買，生產的時候動了手腳。”

姜瑤猛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看向謝昀。

“所以，皇后娘娘本來不會....”

謝昀失聲：“是啊，本來阿姐不會死的，她可以好好撫養兩個孩子長大的。”

姜瑤沉默，“是誰？”

這次謝昀收回視線，看著她，眼神中是姜瑤看不懂的復雜神色：“瑤瑤，你不要關心這些，好好保護好自己，好好生下孩子，剩下的一切都不是你該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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