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宿玄風,這是我道侶,你抱著她是什么意思?”聽到他們的對話,殷擇胥一身單薄的中衣仍是跪在那,雙目未抬,冷淡的發問。
宿玄風臉上的笑意轉瞬而逝,抱著小姑娘來到殷擇胥面前,雙眼目不轉睛的將他從頭看到腳,語氣意味聲長:“殷師弟,既然是你的道侶,就煩請你照顧好她,別只做一個嘴上道侶才是。”
說罷,他輕輕的小姑娘放下,隨后抹了抹她的眼角:“不哭了,乖。師兄要去重整一番思過閣,待會帶鯰魚風箏來看你。”
師小茗點了點頭,目送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宿玄風回頭。
“師小茗!彼谝淮闻鲆娺@樣溫柔的人,語氣也不由自主的溫柔起來。
待宿玄風離開后,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僵硬起來,就連一旁樹葉作響的聲音都顯得極其的突兀。
“你和他什么關系!币髶耨闫恋碾p眼這才抬起,漆黑的眼珠靜靜地看著她。
若不是知道他會法術,師小茗真心覺得他同一個文弱的書生一般,雖然身材高大,實力聽外人來說也很強,可看著總會讓人心底生出一番保護欲。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一愣,搖了搖頭,否定道:“他、他方才救了我一命而已!
他忽然一笑,面上的笑容又忽然消失了,如星辰般的雙眸也失去了亮光,帶了幾分殘忍。
“怎么?救你一命你就打算以身相許了?你就這么好騙?”
師小茗看著他這表情,只覺得他和外面很多偽君子沒有區別,一如之前的溫柔也是裝出來的一般。
想到這,她心里害怕極了,往后退了幾步:“不、不是,我沒有!
殷擇胥眉峰微動,俊美的面皮忽然又恢復了常態,抬起深黑的袖子一把將她撈到自己身前,注視著她的雙眸啞聲道:“小茗,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剛剛跪在這等你,好害怕你不見了,再也不回來了!
師小茗咬住唇。
她好像也沒有喜歡過他吧。
可是這樣的他看起來好可憐。
罷了,安慰安慰他吧。
于是她小聲道:“喜、喜歡的!
可這時,院外忽然想起一道清澈的男聲。
“小茗,師兄給你帶鯰魚風箏來了。”
話音剛落,一只丑萌丑萌的鯰魚甩著粗黑的胡須飛在了空中,一張肥臉,小小的瞇瞇眼睛,格外的憨厚可掬。
師小茗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掙脫殷擇胥的懷抱,朝著院墻跑去。
掃視了一番四周,她找到了一處堆放了很多雜物的地方爬上去,坐在了墻頭,終于看到了在底下扯著線的宿玄風。
宿玄風也在感受到她的視線后一甩紙扇,半遮著臉笑得溫文爾雅:“我走的這段時間沒哭吧?”
師小茗搖了搖頭,看起來可乖了。
“沒哭的,玄風哥哥!
宿玄風飛身與她齊平,將鯰魚風箏交到她手里,隨后雙眼彎彎:“你試試,看看它能飛多高!
師小茗有些開心的接過,隨后扯著線放飛鯰魚,或許是老天爺也在幫她,風越吹越大,風箏也越飛越高。
宿玄風冷冷的往跪在那地上的人一看,用收好的紙扇抵著下巴朝師小茗微微一笑:“在這里多無聊啊,守著一個病鬼有什么意思,我帶你去人間玩好不好?”
師小茗一頓,與面色蒼白的殷擇胥對視一眼,看向宿玄風:“那那就沒人照顧他了!
宿玄風拍了拍手,之前那幾個青白色道袍的弟子便出現了。
他笑道:“這個簡單,我的師弟也在這,他還是個醫修,定能護他無恙!
殷擇胥抬眼看了師小茗一眼,覺得她不會走。
只是下一秒,師小茗卻是緩緩點了點頭,歪頭道:“那、那好吧,我們現在就走?”
“自然!彼扌L滿意一笑。
等兩人走后,玉狐悄悄爬到他的耳邊說道。
“也不知道這師小茗是怎么認識宿玄風的只不過阿胥,這宿玄風對你意見一如當年那么大啊,他估計就是利用師小茗來報復你,畢竟翎鳳失去了記憶,智力也退化了,他肯定發覺翎鳳是你的突破口!”
殷擇胥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精致面皮上的笑意盡數消失殆盡,只余徹骨的冷意。
“喂馬呢,要勤加少加,不然馬就長不壯啊!”衣衫上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老翁耐心的對眼前這個面皮精致的小少年說道,“還要分槽喂食,不然就搶起來,亂成一鍋粥了!”
小少年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后嘗試提起飼桶,誰知道用了很大的力氣都沒能提起。
滿臉皺紋曬得黑紅的老翁嘆了口氣:“看你這雙手也大概知道你以前約莫是有錢人家的小公子,是個讀書人算了,這樣的粗活還是讓我干吧!
話音剛落,手中的飼桶便被人搶走。
老翁一個人提著飼桶,一一分食給馬,累的連發白的胡須上都是凝結而成的汗珠。
干完活,他紅著臉長舒一口氣,看著肩膀上的小雪粒感嘆道:“呀!落雪嘍,也不知道老頭子我還能看幾年的雪”
老翁的聲音越來越低,破舊的衣服在這樣的季節顯得分外單薄。
“一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夠熬過今年!
傍晚,雪越積越厚,隔壁金碧輝煌院子里的火爐吱吱響著,而下人的住所,卻只能用從從主子用剩下的炭里撿些碎的,勉勉強強讓屋內不至于比屋外還冷。
吃飯的時候,小少年發現自己的石盤里除了冷硬的饅頭,還多了一個香噴噴的玉米。
他凍得發白的唇動了動,死寂的眼神中終于恢復了些許色彩,看向坐在一旁的老翁:“你”
老翁憨厚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多吃點,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正在長身體呢,男子以后要是長不高了,怕是連媳婦都娶不到了。”
“什么都會過去的,你要是拘泥于過去,才是真的死了!
“再說了,若是真的難過,男子漢大丈夫也不是能哭,那不過是世人留下來的枷鎖罷了。”
小少年攥緊那溫暖的小玉米,冷著眼抬頭,俊秀的臉上淡然的嚇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哭的但是,謝謝你,你的好我會記一輩子,待我飛黃騰達之日,定會報答你!”
老翁聽笑了,竟走過來用那雙飽經風霜的手摸了摸他的頭:“傻孩子,報答我做什么,這些天你跟著我喂馬,經常一句話不說……平日里和你打交道,也覺得你背后應該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無論以前那件事對你傷害再大,我只希望你能珍惜你愛的人,莫要糟蹋了人家的愛意,等到失去了才后悔,才知曉珍惜的含義。”
“我啊,就是因為年輕擁有時不知道珍惜,現在后悔了,也無濟于事了!
“……嗯。”小少年望著窗外的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第二日。
小少年娘親留給他的簪子丟了。
而正在喂馬的老翁被小公子一腳踹在了地上,小公子一手摟著自己的婢女,一邊冷笑道:“你算是什么東西,也敢擋在我面前?老不死的,滾一邊去!”
然而這一腳,將一枚簪子從老翁身上踢落。
小公子身旁的婢女見了這枚簪子,一時間被它的美所震撼,貪念頓起,拉著小公子撒嬌道:“公子,這個簪子就送給奴家嘛!”
美人在懷,小公子自然被迷的神魂顛倒:“老東西,將簪子交出來!”
老翁自然不交,小公子便命人狠狠的打,將老翁牙齒打落,整個人止不住的流血。
“夠了!毙∩倌甑馈
小公子冷了臉,讓人將小少年按。骸案腋竟禹斪欤灰?還是說,你想救這老東西?”
小少年微微抬頭,淡漠的看著小公子。
小公子冷笑:“這么說你是想救這老東西?好啊,我給你一個機會。”
“什么機會?”小少年問道。
小公子真的厭惡他立如白鶴,神色淡然的模樣,他示意一旁的下人端來一碗散發著異味的混雜物,隨后十分嫌棄的道端到小少年面前。
“這是狗食,你吃了,我自然就放了這老東西。”
小少年漂亮的雙眼看了一眼這碗飯,忽然看向那邊仍在挨打的老翁。
一棍又一棍下去,老翁血肉綻開,喉間吐血。
“別別管我!別吃,吃了你就沒尊嚴了你還年輕!”
小公子一笑:“這簪子看起來頗為不凡,怕不是你偷的吧?你孫女是看門阿強的妾,要是知道自己爺爺偷東西,估計都得沒臉自盡了吧。”
老翁面色一變,渾濁的雙眼緩緩看向小少年:“這簪子是我今天在院子里撿到的,原本是打算歸還給那人,但是那人還沒睡醒”
“所以所以求求你不要告訴我孫女我真的沒有偷東西。”
老翁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差點要與朱門的紅融為一體,來年怕是不需要漆工了。
“你吃不吃?”小公子繼續威脅道。
小少年淡淡的收回了視線,低下了頭,薄唇碰到了瓷碗,皺著眉頭吞咽著。
“哈哈,看到沒有,吃狗食,嘖嘖,連狗都不如。”
“咦,臭死人了,人肯定是吃不下這玩意的,但狗就說不定了!”
小公子擺了擺手,嘲笑般看著小少年,得意的朝后拍了拍手:“給我狠狠的打那老東西!我宿玄清出了名的不守信用,今日你想這老東西活,我偏偏要他死得不能再死!”
話音剛落,又是一棍下去,打得老翁脊背骨直接斷裂,發出一陣極其殘忍的響聲。
“你騙我?”小少年此時的聲音還有些稚嫩,卻已然掩不住字字顫抖憤怒之意。
那雙長滿了皺紋又黑又老的手不停的顫抖著,輕撫向地面,像是想抓住什么,卻什么也抓不住。
干粗活的手,竟比地面的溝壑還要凹凸不平。
老翁忽然也想通了,孫女成了親,人活了大半輩子了,其實也不差什么了。
“爺爺!”
一個布衣打扮的姑娘跑來,卻被小公子的人攔下了。
小公子笑了:“你爺爺個老不死的,居然對我的婢女下手,真是□□沖昏了頭,我現在就要殺了他!”
“小婉不不是的!”老翁喊道。
“你個老不死的,廢話真多!”小廝猛地一抬棍,重重的往他頭上敲去。
老人沒有牙齒甕聲甕氣的說話聲終于沒了,那雙辛勞了一輩子,指腹都被摩得看不清的手也終于不再顫抖了。
小公子一腳踩在老人的臉上,踢了兩腳后輕描淡寫的說道:“拖出去喂狗,頭給我割下來,我要專門拿來當球踢。敢不給我的小玉那枚簪子哼!一個人下等人罷了,我隨時都能要你的命!”
誰知這兩腳,竟從老人的身上踢出一張紙條來。
紙條上邊清清楚楚的寫著幾個大字,表意無任何含糊,白紙黑字,字字清晰,卻如一把雪白的刀直直扎入小少年的心臟。
“小婉,小公子賞了我一枚價值不菲的簪子今夜你和我一起離開宿府,以后定能衣食無憂。”
將這些字收入眼底后,望著慘死的老翁,小少年忽然看向自己手中的狗食不由自主的發笑。
“阿胥阿胥?”玉狐忽然喊道,“你的識海有些紊亂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這話驚醒了殷擇胥,令他從回憶中勉強脫身。
他的雙眼逐漸清明,隨后面無表情道:“無妨。”
“我們在這里等她回來即可!
“她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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