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白煙依舊。

        “啾～啪～”

        康熙手比腦子快，第一時間就拍掉他手中捏著的炮仗，看著在不遠處炸開，心有余悸的看著呲牙傻樂的小桃包。

        “你是不是傻？”

        他示范那么多次怎么玩炮仗，一清二楚的告訴他，點燃引線后扔掉，結果他扔掉火鐮。

        胤礽振振有詞：“保成不傻！玩炮仗玩炮仗！捏在手里才有意思！”

        他是最勇敢的巴圖魯。

        也是桃子精，區區一炮仗慌什么，天劫他都不怕。

        康熙腦子里一直繃著的那條弦差點斷掉，哪有人玩炮仗扔了火鐮捏著炮仗，簡直胡鬧。

        但保成說的好像有道理，玩炮仗卻把炮仗給扔了，那玩什么，玩空氣嗎。

        康熙撓了撓頭，看著小臉紅撲撲跟水蜜桃一樣的乖兒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特別可愛，讓人恨不得咬一口那肉嘟嘟的臉蛋，是不是甜滋滋的。

        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安詳，在棺材底自己躺好，就等胤礽來給他拍個棺材蓋了。

        從炮仗聲響起，好像昭示著年的到來。

        宮里過年是大事，從臘八就開始忙活，年前四日便封印，過了年再解封，林林總總所有假期加起來就五日。

        今年因為吳世璠稱帝的事，假期壓的只有一日。

        胤礽想象中的過年，是康熙帶著他從城北玩到城南，從城東吃到城西，從天黑玩到天亮。

        可以一起吃糖葫蘆，一起放風箏，一起去梅園賞雪，一起去騎馬兜風。

        現實是——見不著康熙的影子。

        他更忙了，忙著要寫福字賞大臣，忙著要國宴、家宴，忙完前朝忙后妃。然后年過完了，他堆了一堆政務，要加急處理。

        整日里吃飯都是隨便扒兩口，睡不到三個時辰就要起床。

        胤礽瞧著，著實不比桃生滋潤。

        更加堅定他把太子之位喂狗的想法。

        “保成？”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好聽的磁性男音，胤礽探頭去看，就見康熙穿著一襲千歲綠的暗紋錦袍，晚間掛著玉帶，施施然的走過來。

        “皇阿瑪～”他歡快的招手。

        康熙撩開簾子，就見胤礽雙眸亮晶晶的，水汪汪跟會說話一樣，瞧著那樣子，要是有尾巴說不得就掄成圈了。

        “瞧瞧這是什么。”他手里拿著一個好看的斜挎包，方形的，上面繡著梅蘭竹菊。

        胤礽湊過來看，翻了翻覺得不感興趣，疑惑道：“我有包，還挺喜歡的，不用新的。”

        就見康熙笑的一臉慈愛：“給你讀書用的。”

        學習用品自然有諳達給他拿著，但是有些自己喜歡的小東西，還是自己背著好。

        胤礽：？

        還不等他提出反對意見，就聽康熙又接著說，讓他出去挑學習用品。

        “可以拒絕嗎？”他又不想當太子，何苦為難自己天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

        康熙笑的愈發慈愛：“不行的哦，不認真啟蒙，是會被打屁屁的。”

        在其他事情上，康熙很好說話，只要胤礽撒嬌癡纏，他總是會妥協。但啟蒙讀書不成，就算是躺地上打滾，也得挨頓打再學。

        胤礽看出來他的強硬，到退了一步，乖巧的捧著書，跟著康熙啟蒙。

        他其實也略識得幾個字，讀過些書的。

        桃樹下，總會有少女捧著書，滿心歡喜的看書。

        好在康熙也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只教了他人之初，讓他認字，自己就忙去了。

        胤礽捧著自己的小臉，盯著看兩眼，有些疑惑，這玩意兒看一眼就認識了，何苦還一臉鄭重其事，他當多難呢。

        桌上擺著酥黃獨，是用香芋切片蒸熟，然后裹上磨成粉的榧子和杏仁碎調成的粉漿，放油鍋里炸，真真香哭隔壁家的小孩。

        反正胤礽吃的香噴噴，還多用了棗泥酥餅和松子杏仁酥。再喝口水解膩，簡直美滋滋。

        他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溜溜達達的去找康熙，見他處理政務正忙，在他身上找個舒服的地方，窩著就睡了。

        康熙看著他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臉，不由得勾唇一笑，拉過一邊的小毯子給他蓋上。

        胤礽睡顏恬靜的像仙童。

        這一覺，睡沒多大會兒就被吵醒了。

        “恭喜萬歲爺，賀喜萬歲爺，那拉貴人于未時一刻生下皇子，重六斤八兩，太醫說了，康健著呢。”

        小太監壓著聲音道喜。

        胤礽被吵醒了，就聽見說自己多了個弟弟，頓時精神起來：“保成又有弟弟咯～”

        康熙見他醒了，比他還興奮，不禁搖頭失笑，捏著他小臉蛋，哼笑著道：“那阿瑪寵弟弟去了。”

        聽這話，胤礽一點都不慌，隨口道：“那我就愛哥哥去。”

        誰敢指著皇帝一人過日子。

        他當初當桃子不知混沌多少歲月，坐看云起也極好。

        康熙：？

        年前還在慈寧宮說只愛他一人，轉臉就愛哥哥去，他這沒聽錯吧。

        “哼，你愛我我就愛你你不愛我我就再也不愛你了！”胤礽叉著腰，理直氣壯。

        小家伙粉雕玉琢，生氣的時候臉上的肉也跟著抖，撅著小嘴可愛的要命。

        康熙被萌的心都化了，哪里還舍得逗弄他，趕緊把小奶桃抱懷里親親，這才笑著賞下去，就聽胤礽也跟著奶聲奶氣的賞。

        “三兩的赤金紅寶石長命鎖給他送去。”

        他扒拉著自己的小金庫，賞的時候有些肉疼，都說金銀乃俗物，但他就是俗俗的，喜歡金銀。

        康熙笑著牽著他的手，一道往儲秀宮去。

        翻了年，反而又冷起來，冷風往臉上一糊，刺疼。胤礽縮著脖子，粉雕玉琢的小臉埋在柔軟的狐貍毛中，看著更加精致。

        “阿瑪抱你？”

        “不用，我要給弟弟做榜樣。”

        “不冷嗎？”

        “嘶，冷也自己走。”

        他滿心期待，畢竟小四兒生的那么好看，現在四五個月了，已經認人了，瞧見他就會激動的蹦來蹦去，可見喜愛他這個哥哥。

        前兒他去看，小四兒還抱著他貼貼，啃的他一臉口水。

        小嬰兒的皮膚真舒服，嫩嫩的，滑滑的，跟綢緞還要光溜。

        但瞧見小阿哥的一瞬間，胤礽沉默了。

        眼睛腫的瞇成一條縫，嘴巴在嗷嗷哭，張的像是個瓢，皮膚青青白白，有奇怪的白色粘液和血跡。

        胤礽無措的捏著自己的手，可憐巴巴的抬頭：“弟弟呢？”

        康熙憋著一口笑，慢條斯理道：“這就是弟弟呀，你小時候也長這樣。”

        胤礽：？

        他表示不信，桃桃這么可愛，怎么會長的像青蛙。

        那不可能。

        還是一只這么丑的青蛙。

        胤礽憂心忡忡的看著襁褓中的小阿哥，嘆了口氣，拍了拍康熙，老氣橫秋道：“沒事沒事，咱不能以貌取人，那我把我零花錢分給弟弟花，你不能嫌棄他。”

        康熙忍著笑點頭，伸出自己的大手：“那先給五十兩，給他做個嬰兒床，再做幾身衣裳。”

        胤礽乖乖的掏自己荷包。

        他身上不多不少，剛好五十兩，一臉鄭重的交到康熙手里，“弟弟我養了，你可千萬別扔，養養就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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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長的沒個人樣可怎么辦。

        愁死個桃了。

        他一步三回頭的被康熙拉走了，看個弟弟，他荷包也被掏光了。

        等回去后，還是長吁短嘆，心里惦記的不得了，趁康熙忙，就跑去跟胤褆分享。

        “嘴巴哭起來這么大……”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比了個大圈。

        胤褆被他逗笑了：“小孩子生下來都那樣吧。”他沒見過，也不太確定。

        他垂眸，看著胤礽無憂無慮的笑容，不由得也跟著笑了笑，心里的陰霾褪去。

        昨兒額娘過來尋他，給他送來了貼身衣物，還給他做了鞋襪。他原是極開心的，但額娘跟他說了些話。

        太子年幼，心思尚短，他要培養和他兄友弟恭的感情，等他長大了，兩人便是爭奪權柄的仇人，拿捏情感便是攻擊武器之一。

        胤褆含笑替胤礽整了整衣裳，這個把他從不良情緒拉出來的弟弟，只要他不動手，他永遠不會對付他。

        “哥哥，保成最愛你了。”胤礽撅著嘴，進行每日洗腦，在胤褆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胤褆心里比天上的太陽還要暖。

        胤礽去鐘粹宮盤胤祉了，翻了年就快兩歲了，這小家伙小嘴叭叭的開始說話，他特別厲害，學什么像什么。

        還特別崇拜胤礽，覺得這個哥哥是天底下無所不能的哥哥。

        “哥哥～”胤祉邁著小短腿，噔噔噔跟小炮彈一樣沖過來，翻了年才四歲的胤礽根本抱不住，兩人撞在一起倒成一團。

        身邊伺候的奴才趕緊把兩人扶起來，忍著笑拍拍身上的土，就聽胤祉一臉神秘的說：“我學會轉圈了！”

        胤礽好奇的湊過去：“什么？”

        兩人手拉手去內室了，胤礽挺著小胸脯，奶聲奶氣的囑咐奴才不許跟過來。

        “就這樣。”胤祉把自己的頭插/入床頭的豎杠中，然后躺在床上翻滾。

        “怎么樣，好玩叭？”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

        胤礽摸了摸下巴，覺得胤祉顧涌顧涌像個蟲，但他圓圓胖胖，確實看著很可愛很好玩。

        他也學著胤祉的樣子，把頭插/進床頭的豎杠中，學著翻滾著玩。

        顧涌顧涌的確實挺好玩。

        “哎嘿！好玩不？”胤祉興奮的鼻尖冒汗。

        胤礽點頭，也興奮的不得了。

        兩個加起來還沒倆巴掌大的奶娃子，就這樣玩起小游戲，還是榮嬪忙完了，想著瞧瞧他倆在干嘛。

        就看到床頭上卡了倆娃，帶著小揪揪的腦袋跟個桃一樣。

        她笑瞇瞇的戳了戳胤礽的小揪揪，溫柔道：“快出來吧，我給你備了糖果子，再喝點水。”

        胤祉在她面前玩很多次了，她也注意著包上皮子，免得傷到。

        然而沒想到的是——

        胤礽！他！卡！住！了！

        胤祉到底年紀小，頭也小些，而胤礽頭相對比大一些，進去的時候有些勉強，倒也能進，但出不來了。

        胤礽卡在那，用力的想出來，卻憋的小臉通紅。

        榮嬪登時嚇一跳，她也不敢再如何，趕緊叫人去請康熙過來。

        “怎么了？”康熙問。

        他隨口一說就進了內室，然后就看見胤礽小臉羞的紅彤彤的，卡在床頭出不來了。

        “喲，這是不是我家保成？”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孩子皮歸皮，還是有些少年老成的。

        像玩床頭柱這種幼稚鬼游戲，一看就知道是胤祉教他的。

        經驗不足，導致對自己頭徑沒數，卡里頭出不來了。

        “好玩嗎？”他進一步嘲笑。

        卡著歸卡著，反正也沒什么危險，康熙一點都不著急，甚至想給他上一課。

        胤礽在他來的時候臉就紅透了，聽見他調侃還能勉強露出一個尷尬的笑，但對方一直不救他，看著大家隱隱帶著笑意的眼神，奶團子胤礽的面子掛不住了。

        “嗷～”

        他嗷的一聲就哭了。

        嚇了康熙一大跳，以為他難受，也不敢逗他了，趕緊叫奴才拆床。

        很快就把胤礽拆出來，康熙檢查過他沒什么問題，這才松了口氣，將人摟到懷里抱著，輕輕拍著脊背，小聲問：“嚇到沒？”

        胤礽搖搖頭，就是太社死。

        而胤祉見闖禍，有些害怕挨打，就鉆進被子里，把自己的頭蒙上，整個人露在外面。好像我看不見你你就看不見我了。

        “哈哈～”胤礽樂了。

        他拍了拍胤祉，示意他出來，然后拉著他往柜子里鉆，笑瞇瞇的教：“藏柜子里才有用。”

        康熙扶額。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圓滾滾胖嘟嘟！

        這樣藏的話，胤祉是被柜子擋住，瞧著很嚴實的樣子，但胤礽的屁股蛋子還露在外面，看著翹翹的，很適合竹筍炒肉的樣子。

        人家是藏的薅都薅不出，他胖的是遮都遮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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