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只猴子跳上樹枝，反手一個倒插，將手中的粗木棍插入了一條黑蛇的喉嚨里，像燒烤時的擼串，利索、有效。小灰看到這一幕，熱血沸騰，蹦到巖石上，揮舞著雙臂大呼：“哦哦哦哦——耶！”

        不知是不是太過得意忘形，他猴腳一滑，當即滾落下去，像個皮球一樣“骨碌碌”一路滾到了戰場中央，摔得七暈八素，躺在地上起不來。

        “小灰！”綠野和白露晞大驚，連伸手撈他都來不及。

        “呃……我在哪兒？”小灰暈暈乎乎坐起來，眼冒金星，四周都是晃動的身影，呼喝聲、兵器相擊聲不絕于耳，吵得他頭疼，待看清周圍的情景時，整只猴嚇懵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小灰，快回來！”綠野和白露晞焦急地大喊，擔心得不得了。

        可此時的小灰受驚過度，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偏偏這時牛妖被猴大王追趕而來。牛妖一眼就看見地上的小猴，呼著氣大踏步踩踏而來，“咣當咣當”，震得大地顫抖，一心想要踩死他。

        “小灰快逃！”白露晞大喊，心都提到嗓子眼。

        綠野見狀當即跳下沖過去救猴，可是距離太遠，完全比不上牛妖接近小灰的速度，那牛妖氣勢洶洶，抬起大腳朝小灰踩去。

        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一道身影掠過，卷起地上的小灰就向高處跳躍，牛妖的大腳踩了個空。

        “大王！”綠野認出猴王，減慢前進的速度。

        猴大王的尾巴勾住樹枝倒掛在樹上，然后一個漂亮的蕩躍，將手中的小灰拋向綠野，“接著。”

        綠野跳起接住，攬著小灰轉身跑進水簾洞。

        白露晞呼口氣總算把心放下來，可她不知道此時的她已然暴露在外，牛妖一抬眼便看見她，本就生氣無處發泄，既然猴王打不過，當然挑軟的柿子捏，當即晃動身形，口中“哇呀呀呀”地怪叫，頭顱冒出黑氣，越變越大，突地一下頭顱從身體拔出，升到空中，越變越大，然后沖向白露晞的方向。

        “閉眼！”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白露晞潛意識里想照做的，但事與愿違，那巨大的黑色牛頭瞪著比水缸大的牛眼撲過來時，白露晞雙眼一翻，暈死過去了。

        花果山的猴子占盡地理優勢，數量龐大，且訓練有素，牛筋山的妖怪們最終寡不敵眾，一個個狼狽不堪地逃回自己的地盤，漫山遍野的猴子在他們身后吆喝、叫喚，慶賀勝利。

        昏睡中的白露晞夢見被一只大型人身牛頭怪追著跑，沒有方向沒有盡頭，她只能一直逃一直逃，沒有停歇，身上忽冷忽熱，很難受，有時覺得是在做夢，但怎么努力都睜不開眼，無助到想哭。

        綠野將一束浸了涼水的軟草貼在白露晞額頭上，猴長老正在把脈，臉色凝重。

        “長老，她到底怎么樣了？”猴大王急得在旁邊轉悠。

        猴長老道：“她身體本來沒有復原，又受驚嚇過度，感染了風寒，需要良藥治病，悉心照料。”

        “良藥哪里找？”

        “大王放心，我花果山草木繁盛，各種草藥都有，我帶個猴兒去尋來便是，這里就交由綠野照料。”

        “我隨你一起去。”

        “這怎么行？不能勞煩大王……”

        “誒，”猴大王一把拽住長老的手，“走，別啰嗦！”

        “好好好！”長老受不住大王的盛情，只得應下。

        不知過了多久，白露晞感覺身體輕了些，意識也漸漸清醒，慢慢睜開眼，看見綠野在一旁打著盹，她的手邊有一個銀白色的大貝殼，里面盛滿了水，邊沿搭了兩束油綠的細草，顯然在她昏迷期間，是綠野一直照顧的她。

        白露晞的心暖暖的，掙扎著想要自己坐起來，綠野恰在這是睜開眼，看見白露晞醒了很高興，忙扶著她背靠著綠藤。

        “吵醒你了？”白露晞啞著嗓子問，口中干澀。

        綠野搖頭，掏出一只竹筒，打開蓋子，遞到她嘴邊，“喝點水吧。”

        “你已經昏迷兩天了，一直出汗說夢話，長老說讓你好生休息！”

        白露晞喝了些水感覺好多了，抬頭看了看，“現在是什么時候？”

        “傍晚，天快黑了。”綠野憋了兩天忍不住絮叨起來，“露晞，我跟你說，你暈倒后那個臉色啊，慘白慘白的，可把我給嚇壞了，真怕你不行了。”

        白露晞輕扯嘴角，露出一絲笑，“抱歉，讓你擔心了！”

        “可不，我擔心死了！”綠野學著人類拍拍胸口，兀自后怕，“不過，大家都很擔心你。”

        白露晞露出疑惑，綠野便滔滔不絕地講：“你不知道，我們大王把你背回來，請長老給你看病，還拉著長老替你采了一大堆草藥，看著我喂你藥喝，小灰也是，一天來回好幾趟問你醒了沒，外面好多洞室的猴子都要來看你，長老說你要靜養都被大王給轟出去了。”

        白露晞內心感動，面色歉然，“是我拖累大家了。”

        “你別這么說，你住在我們水簾洞就是我們中的一員，大伙兒關心你是應該的。”

        白露晞沉默了，綠野有些詫異，忙道：“我是不是說太多話了，你才剛醒來，我嘛，就是管不住嘴……”

        “不是因為你，”白露晞拉過綠野的手，輕語道，“我喜歡聽你說話，你很好！”

        “真的？”

        白露晞點頭，綠野這才又高興起來，不過不再說太多話，怕吵著她，人病起來比小猴子還柔弱，引猴同情。

        三天后，白露晞的身體徹底康復，躺在床上養病的期間，她想了很多，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不能一直躲在別人的蔭蔽之下，成為別人的負擔，她要學著保護自己，學著成長，努力地活下去。

        白露晞束起馬尾，高高扎緊，撕掉過長的裙擺，用余下的布料將雙腿過膝綁住，一邊口咬布條一端，一邊單手縛緊袖子，綁成一對簡單而實用的護膝和護腕。

        當綠野進來時，就看見一個中性打扮、英姿颯爽的白露晞出現在面前，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白露晞，她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活力和撲面而來的清新，感覺像換了個人似的。

        綠野張大嘴怔愣，一時說不出話來，“你……露……露晞？”

        白露晞笑笑，眼神堅定，“是我，帶我去見你們大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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