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暴風(fēng)雨之夜
密林的春天就在這樣欣欣向榮又忙碌的氣氛中不知不覺走進了尾聲,待到臨近夏天時,天氣也漸漸變得炎熱。接連的幾場暴雨讓密林河的水位暴漲,河流也變得湍急而危險了起來。首先遭殃的便是如溫妮這樣的孩子,處于安全的考慮,國王下令禁止年幼的精靈們靠近密林河1哩的范圍內(nèi),那里本是他們消暑的好去處。與溫妮相熟的幾個小精靈近幾日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最近沒有商隊造訪密林,密林中的集市上貨物漸漸變得乏善可陳沒什么好逛的,而如今,竟連河邊也不讓去了。
因知道國王待溫妮與旁人不同,幾乎是與王子萊戈拉斯相同的待遇,因此他們拜托溫妮去向國王求情,并許諾會把他們最喜歡的玩具送給溫妮。若是放在以前,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畢竟在王國中,國王瑟蘭迪爾的名字,向來是能止小孩夜啼的存在。
這倒不是說瑟蘭迪爾待臣民嚴(yán)酷刻薄,相反,他是一位非常寬容仁慈的國王。只不過他當(dāng)年管教萊戈拉斯王子的嚴(yán)厲事跡在密林王國的臣民中廣為流傳,因此當(dāng)有調(diào)皮的小精靈不聽父母話時,他們就會嚇唬他:“你再不聽話,我就去請陛下來教育你!”。再加上國王素日里不茍言笑的形象,密林王國中的小精靈們對于此事都頗為信服。
一般來說,說完這句話再調(diào)皮的孩子也該知道要見好就收了。畢竟上一個不知道見好就收的小男孩——萊戈拉斯的下場,已經(jīng)成為王國中的傳說了。
溫妮倒也不覺得為難,她第一次受此重托,很是上心。當(dāng)天晚上趁著瑟蘭迪爾檢查完她的課業(yè),并對自己的教學(xué)成果頗為滿意時,溫妮湊了過來提出了孩子們的請求。
“不行。”瑟蘭迪爾想也沒想就回絕了她,看著溫妮有些驚愕地看著自己張口還想再說些什么,瑟蘭迪爾已經(jīng)在她之前接著說道。
“不管我再喜歡你,但是國王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小姑娘面上的驚愕變成了委屈,瑟蘭迪爾看著小姑娘漸漸變紅的眼眶,眼淚正在其中打轉(zhuǎn)。他心下不忍,便又耐著性子,放軟了聲音向她解釋道:“現(xiàn)在密林河中的水流湍急,別說是你們孩子了,就算是成年的精靈稍不留意落近水中也有可能被河水沖走,因此我才下令禁止你們在這個時節(jié)去河邊玩耍的。溫妮你一向溫順體貼,會替我向你的小伙伴們解釋的,對嗎?”
溫妮點了點頭,她很快就領(lǐng)會了瑟蘭迪爾的用意,往年她生活在長湖鎮(zhèn)時,雖常常被父親關(guān)在家中,但也曾聽過孩子在汛期下湖游泳最后被淹死在湖中的新聞。他們的鎮(zhèn)長忙于賺錢,家長也對孩子疏于管教,使得這樣的悲劇每年都在長湖鎮(zhèn)上上演著。
第二天溫妮捧著小伙伴們?nèi)o她的玩具,又一一還給他們,并向他們轉(zhuǎn)達(dá)了瑟蘭迪爾的擔(dān)憂。見他們兀自還不甘心,她只得又給他們講了幾個她曾經(jīng)在長湖鎮(zhèn)生活時,聽來的孩子游湖被淹死的故事,這才終于唬住了他們。
不論這些小精靈們是出于對國王的畏懼,亦或是長湖鎮(zhèn)上發(fā)生的故事真的嚇到了他們,這些調(diào)皮的孩子終于消停了一段時間。而過了沒幾日,他們便意識到,國王的顧慮是多么的正確。
一場持續(xù)了數(shù)日的暴雨忽然而至,瓢潑般的大雨仿佛要沖刷盡塵世間所有的污垢一般。烏云密布的天空中電閃雷鳴,就連溫妮也不再透過墻壁向外張望了。
轟隆隆,轟隆隆……雨勢在傍晚時驟然加大,傾盆而下的暴雨伴隨著雷電。巨大的閃電劃過暗沉沉的夜空劈向大地,宛若一條氣勢驚人的白虹。這樣的夜晚,除了留在哨崗中依舊保持警戒的哨兵外,密林中的精靈們都選擇閉門不出,呆在家中喝著酒聊著天打發(fā)時間。
溫妮在晚餐后被陶瑞爾一臉神秘兮兮地拉回了自己的房間,待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還聚集著幾個年輕的精靈。萊戈拉斯首當(dāng)其沖站起來迎接了兩人,在不大的圓桌旁為她們讓出了位置,接著便起身弄滅了陶瑞爾房間中的燈火,只留下圓桌中心一支白色的蠟燭仍在燃燒著。
“這是要做什么?”溫妮有些不解的問道。
萊戈拉斯支起上半身,讓白蠟燭的燭光自下往上映照在自己臉上,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沙啞著嗓子說道:“歡迎來到,暴雨夜故事會。”
陶瑞爾有些無語地看著萊戈拉斯故弄玄虛的幼稚把戲,她無奈地對著有些被嚇到的溫妮解釋道:“就是一個講故事的聚會而已,別怕。”
原來這是一種近百年來在精靈中十分流行的聚會,精靈們?nèi)宄扇旱木墼谝惶帲v述自己在中州游歷的經(jīng)歷。因此,那些年紀(jì)較長經(jīng)歷豐富的精靈們就變得分外受歡迎了起來。溫妮此時對恐怖故事并沒有什么概念,見是聽故事,便來了興致,端正了坐姿,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首先開講的是一直躍躍欲試的萊戈拉斯,他向在場的眾人講了在一個相似的雨夜,藏匿在深山中的食人妖趁著夜幕下山,在東西大道上抓住倒霉的獨行旅人,將他剖腸破肚分食干凈的故事。這個故事的藍(lán)本源自一個常來密林王國販賣貨物的人類貨郎,他言之鑿鑿地向萊戈拉斯說當(dāng)時他就躲在食人妖身后的巨石里,聽到那個倒霉的旅人死前發(fā)出痛苦的慘叫。萊戈拉斯將這個聽來的故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在這種恐怖的雨夜講給了眾人聽。
溫妮躲在陶瑞爾的懷中害怕極了,在聽到一半時,她便已經(jīng)捂住了耳朵不敢再聽后面的情節(jié)了。待萊戈拉斯講完,她再也忍不住掙脫了陶瑞爾的懷抱,起身不顧精靈們的挽留跑出了屋子。在拒絕了陶瑞爾要送她回房間的好意后,徑自走了回去。陶瑞爾氣憤的錘了錘萊戈拉斯的后背,她也沒想到萊戈拉斯竟然會講出一個這樣血腥恐怖的故事。
“你這是故意的!你看看你把溫妮嚇的!”
萊戈拉斯聳了聳肩:“這樣的氛圍,不講恐怖故事豈不是浪費了嗎。”何況溫妮被嚇到的反應(yīng)也非常的有意思,如果恐怖故事沒有人被嚇著,那可真是太無趣了。
溫妮從沒這么害怕過,走在空曠的銀色長廊上,聽著自己腳步造成的回音,腦海里全是面目猙獰可怖的食人妖從陰暗的角落中竄出來的景象。她不由加快了腳步,小跑著跑進了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轟隆隆,幻術(shù)做成的窗戶外傳來巨大的了雷聲,暴雨仍在繼續(xù)著,空中閃爍的閃電將房間照的慘白慘白。溫妮想用什么東西遮擋住那扇映照著恐怖景象與聲音的窗戶,可那本是一面墻,又何來窗簾可言,瑟蘭迪爾當(dāng)時也并未想到這樣的情況。因此溫妮只能任由窗外的電閃雷鳴繼續(xù)在自己的耳畔響個不停。她一個人躲在被窩里瑟瑟發(fā)抖,終于在又一次的落雷響起時,她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跑向了瑟蘭迪爾的寢殿。
而此時瑟蘭迪爾也早早回到了寢殿,梳洗一番后換上舒適的居家長袍上了床,靠著厚厚的枕頭,小酌著床頭柜上的葡萄酒。
瑟蘭迪爾像許多的辛達(dá)精靈一樣,對于美酒有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愛,可他偏偏酒量十分的淺,三杯兩盞下肚,醉意便爬上了他的臉頰,意識也開始變得遲鈍了起來,在這種時候沉入夢鄉(xiāng),那真是最舒服不過的事情了。瑟蘭迪爾想著,將酒杯放回了床邊的矮柜上,打算就寢。就在這時,寢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緊接著溫妮的腦袋從外面探了進來。
“陛下,打雷的聲音太可怕了,我今晚能和您一起睡嗎?”小姑娘抱著瑟蘭迪爾前幾日送她的小兔子布偶,現(xiàn)在門口期期艾艾的問到。
“這里是地下溫妮,你怎么會聽到雷聲呢?”瑟蘭迪爾醉眼惺忪,但仍然在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因為您幫我在墻上變了個窗戶出來。”溫妮委屈的解釋到。
啊……我把這個忘了。瑟蘭迪爾想著,向溫妮招了招手“來吧溫妮,讓我給你講一個睡前故事,等會雨小了,你就回自己房間睡覺去。”
溫妮得到了首肯,歡欣地跑向瑟蘭迪爾的床,不待瑟蘭迪爾說話便動作迅速的掀開被子鉆了進去。一股酒氣在這時鉆進了她的鼻子,她嗅了嗅,這個味道她熟悉極了,她的父親便常常有這種味道。她的腦海中又閃過父親醉酒后對自己與母親還有姐姐施加的暴行,她忍不住戰(zhàn)栗了起來,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可出于對瑟蘭迪爾的信任,她并沒有那么做,而是戒備的朝著床邊挪了挪。
瑟蘭迪爾沒有發(fā)現(xiàn)溫妮的異樣,他一喝醉腦子便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如今強打起精神給溫妮講故事已是極限了。溫妮聽著精靈國王吐字有些模糊地說著故事,說著說著聲音漸次小了下去直至只剩下呼吸的聲音。她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大半個身子滑進被窩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溫妮從未見過這幅模樣的國王,他睡著的時候總是皺著的眉頭徹底舒展了開來,嘴唇也不在抿著,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讓人見之可親。她終于徹底克服了心中的恐懼,慢慢靠向身旁熟睡的精靈。
她將腦袋靠在精靈國王的懷中,小聲的問道:“可是陛下,外面的雷聲一直沒有停,我能在你這睡一晚嗎?”回答她的只有瑟蘭迪爾的呼吸聲,小姑娘閉上眼睛整個人蜷縮在瑟蘭迪爾的懷中輕輕說“我就當(dāng)您答應(yīng)啦。晚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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