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顆星
出了一夜的汗,他好多了。
夜里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如今瞅見了,又憶起昨夜自己做了什么大膽的事,穿衣服的手都在發抖。
“穿不上嗎?我來吧。”
他拿過我手里的衣衫抖開,為我穿戴完畢,打了一個據說是大邾京都最時興的牡丹結,像是一朵花兒別在腰間。
“你的腿好些了嗎?”
“嗯,我的傷一般都好得很快,雖然不能做劇烈動作,但是已經不滲血了。”
我內心也有感應,昨日夜里放在我身上的手,虎口處的細繭其實磨得我不太舒服。
在大邾,他應該是個將士。
“今日你不用背我了,我杵著樹桿慢慢走。”
“可是這里是山路,傷口會裂開,我必須駝著你。”
見他還想再說,我趕緊搶話。
“我是馴馬女,有的是力氣,再說你是我夫君,我背你怎么了。”
我得意地看他被我說紅了臉,去到一旁收拾東西,又從行囊里扔了塊餅子給他。
“快吃吧,準備出發了。”
我馱著他走在山道上,太陽終于肯出來了,金燦燦的陽光穿透樹梢,暖烘烘地照在身上,我仿佛聽見了梢頭細雪融化的滴水聲。
雪地里反著光,刺得我的眼睛昏花,一塊輕如薄紗的黑布正好蒙在了我的眼上,為我避了光。
“這么好看的一雙琥珀色眸子,可得好好保護起來。”
“好看嗎?大家都認為這一雙眼睛不詳。”
“當然好看,人們總是對未知的事物充滿恐懼,卻忽略了它本身的美麗,月牙,你很漂亮。”
我抑制不住嘴角的笑,覺得再苦也是甜:“你少哄我了。”
我蒙著黑紗,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里,走得慢極了。
“這座山叫什么名字?”
我聽見他在身后問我,我特別自豪地為他解釋。
“這是陂瀾的圣山,據說在鐘山之巔,有神明居住,福澤陂瀾的百姓。”
“這里很漂亮,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我沒見過戰場,平日里也只是在馬廄喂喂馬,訓訓馬而已,我只注意到他的前半截話,他也覺得這里很美,我興奮地為他介紹。
“巴山雪夜很美,天上布滿星星,據說那是神女的眼淚。”
他在我背上笑了起來。
“那好啊,昨日是我身體不適,今日夜里,我陪你看星星。”
我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從來沒有那么渴求,夜晚的來臨。
繁星又布滿天空,神女又想起了什么傷心的事,眼淚流出了一條銀河,夜里飄起了大雪,我們只能窩在山洞里,很可惜地沒看成星星。
“別失落,星星永遠都在。”
我很想告訴他,像巴難山劃過極晝的星星,其實沒那么容易見著。
下山要比上山快,我很快收拾好沮喪的心情,準備著明日的事物。
明日,就是第三日,我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著我,但是我依然順著自己的心走下去,因為他總會在身旁陪著我。
“昌普。”
“嗯。”
“天神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月牙。”
“嗯。”
“我會娶你。”
我望著他傻笑,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也顧不上。
“我記住了,池昌普。”
第二日清晨,我們早早地就收拾好了。
在雪地里的第三天,我終于發現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它受不得強光,看東西有了重影,導致我走路,有些站不穩。
我差點摔倒,被他給扶住。
“月牙,你怎么了?”
“可能累著了,我們一鼓作氣下山,我想好好歇歇。”
“好。”
我們在黃昏時分下山,暫居在陂瀾城外一座破敗的土地廟里。
“昌普,我們現在怎么辦?”
他望著陂瀾城的方向,只回了我兩個字。
“進城。”
他去周邊找了獵戶,從身上摸出了一塊紅瑪瑙吊墜,交換了獵戶的牛車和獵物。
“一塊紅瑪瑙,竟然能換這么多東西的嗎?”
他對著獵戶吩咐了幾件事,轉過頭來解釋道:
“這是我劍穗上的瑪瑙,是祖上的軍功換來的,價值連城。”
我有些懊惱,到此刻,我竟然還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只知道他的姓名,來自何方,家住何處,一概不知。
“昌普,你祖上也是將士嗎?”
“是啊,我父親,我爺爺,我□□都是將士。”
他驕傲地眼睛在發光,我憋悶的心情就這么容易被他驅散了,也跟著高興起來。
不多時,獵戶拖著牛車來了,車架上壘了高高的一堆獵物,他撥開面上的狐貍,野山羊,露出了下面一只龐大的野豬。
“這位公子,我已經將它的胃打理干凈了。”
獵戶說完又遞上來一套獵裝,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們交談了幾句,獵戶便走了。
“來吧,躲進來。”
我詫異極了,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你是說,要我躲進野豬胃里?”
我連忙擺手。
“那不成,我怎么能躲進野豬胃里呢!”
他向我展示了手里的獵裝,意思是如果不想躲進胃里,就來假扮獵戶。
我看著他手里肥大的一截褲腿,還有野豬毛做的假胡子,灰溜溜地爬上了車架。
牛車在臥了雪的官道上走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我被顛得頭疼,鼻尖全是頭頂狐貍和野山羊的騷味兒和生肉的味道,反胃極了。
好在入城的時候一切順利,昌普好像被盤問了幾句,他的陂瀾話說得很是流利,官兵們沒有懷疑,只贊嘆了他這一行,收獲頗豐。
牛車走了好長一截路,又突得停下,我內心一咯噔,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光就刺了進來,我趕忙用手擋住眼睛,微微適應了,才將手移開,昌普的臉就出現在我面前。
貼了假胡子的他滑稽好笑,我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怎么,豬胃里藏了一個美嬌娘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我扒開豬胃切口往外看,是一個身著長衫的矜貴公子,年歲看著和昌普差不多大。
“咦,是個胡姬,這眼睛倒是特別!”
他像看稀奇動物一樣看著我,我連忙往豬胃里再縮縮。
“云璆。”
“知道了,知道了,不逗她了。”
昌普撕了假胡子,將手遞給我。
“出來吧,安全了。”
我腳踏在地上,都還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那長衫男子直勾勾盯著我,我有些不自在地向池昌普詢問。
“他是……”
“我叫盛云璆,今年剛好二十,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芳齡幾何啊?”
盛云璆一頓話如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得我一頭蒙,我求救似地望向昌普,他也一臉無奈,好似已經習慣了他這樣。
他清咳一聲,轉移話題。
“對了,百里呢?”
盛云璆一瞬間收起了那張嬉笑的臉,讓我對他們口中的百里越發好奇。
“他正到處找你呢!別因為他的主意,害得你丟了條命,他可惱死!”
他長吁口氣,感嘆著。
“我這個師弟啊,最是重情義,別看他悶聲不開腔,那是悶騷。”
“你說誰呢。”
一聲涼颼颼的聲音傳來,我看見了從玄關而來的那個小少年,他大概十六七歲,通身冒著寒氣。
他走過來看了我一眼,我想和他打個招呼,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他覷了昌普一眼。
“沒死就好。”
說完轉身便離開,我看見了他打濕的衣擺和褲腳,還有沾了泥草的鞋底。
“昌普,他應該找了你很久。”
“是啊,澡都沒時間洗呢!可糙死了!”
盛云璆感嘆著,又恢復那紈绔公子的模樣,我感覺他在含沙射影,尷尬地看向一旁的昌普,他笑了笑,轉身吩咐道。
“云璆,帶她下去,燒點水給她。”
“什么!我!”
盛云璆反手指向自己,一臉震驚。
“去你媽的,你有沒有搞錯,我不吃不喝找了你五天!”
“可以不去啊,我就去信給盛老夫人,前些日子,某人討了一處溫柔鄉,睡過了頭,忘了歸家給老人家做壽,還謊稱得了風寒…”
“好哥哥,有事好說嘛,我這就去!”
變臉之迅速,我簡直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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