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第91章
從湖邊回來之后, 魏若就有些不太想理李浩淼了。
晚間她們從老太君那里回來后,李浩淼一直想和魏若說話,但魏若總是不冷不淡的。
李浩淼知道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今日那樣做, 讓她在下人那里丟了面子。
他剛想說兩句話哄哄她, 就見秋云走了進來。
她對兩人行了一禮后,對李浩淼道:“京里來人了,現在正在前院等著, 李管家讓我過來知會您一聲。”
李浩淼和魏若聞言就同時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這都這么晚了,怎么京里還會來人?
魏若這下再也顧不得生氣了, 而是略帶著些擔憂的喊了聲公爺。
李浩淼雖身在京郊, 可對京城的情況了如指掌。
他自是猜出了來人是誰派來的,也知道他們此行目的為何。
李浩淼拍了拍魏若的肩膀, 說了聲你放心后,便邁步去了前院。
魏若一向是相信李浩淼的, 她見李浩淼神色平靜便知道他早已提前猜到了此事。
她的心里便安定了下來。
可她到底還有些睡不著,便拿了本書在那里看了起來。
這是本勸人向善的,講佛法的書, 魏若原本看不進去這樣的書。
可此時,或許正值深夜,又或許此刻她的心境變了。
原本她是抱著隨手翻翻此書,打發時間的念頭的,可看多了幾頁, 竟也看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李浩淼從前院回來了。
魏若正看書看的出神, 沒發現他回來了。
李浩淼在她身后站了一會兒, 魏若才發現他回來了。
她像是這才回了神似的, 先是放下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然后才問李浩淼:“現在什么時辰了?”
李浩淼就說:“差不多快到子時了,你怎么不先睡?”
他一面說,一面拉住了魏若的手,不許她揉自己的眼睛。
秋云也適時的拿來了熱毛巾。
李浩淼從秋云手里接過熱毛巾后,抬手仔仔細細的為魏若擦拭眼睛。
如此又過了一刻鐘,兩人才躺到了床上。
秋云臨出門前已經吹滅了燭臺里的蠟燭,整個房間內此時已是一片漆黑。
兩人躺在床上靜默了一會兒后,李浩淼開口道:“顯之已經入京了,上午的時候,陛下在乾清宮見了他。”
魏若其實剛剛坐在那里看書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今日來人是誰派來的。
因此聽到李浩淼說到陳顯之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有意外的道:“陛下是怎么說的?”
“陛下先問了他庶弟的事情。顯之就說他庶弟的事情,確實是他治家不嚴的緣故,縱然有什么懲罰,他也心甘情愿的接受。”李浩淼道。
魏若聞言就點頭道:“陳大人也確實只能如此說了,不管怎樣,他總不能說庶弟分家后就不歸他管了。”
李浩淼也贊同的道:“是的,這個在他給我寫的回信里也有說過,所以我對此事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說完這話后,李浩淼翻了個身子,將魏若抱到了自己懷里。
他停頓了一下后繼續道:“顯之認完罪后,陛下也沒有說追究他的責任,而是話鋒一轉問起了他為何要查辦那位知縣。”
魏若聽到這里便知道戲肉要來了,她凝神靜聽。
“顯之聽完后就說,這案子確實是那李氏歹毒,他是在收集到李氏及其表兄通奸并失手打死親夫的證據后,才斷定此案是錯判。但在斷定錯判的一開始,他只以為是那王知縣的能力問題,也并沒有多想,直到那李氏派人給他送了賄賂。”說到這里,李浩淼又停頓了一下,似是在想接下去要如何組織話語。
魏若安靜的靠在李浩淼的懷里,聽他繼續講述此事。
李浩淼想了一下后,似是知道了該怎么說了,便繼續道:“顯之說他在看到那賄賂時就在想,李氏既然知道打點她,那當初王知縣斷案時,她是不是也出手打點王知縣了。顯之就起了調查王知縣的想法,想著那王知縣若是清白的倒也罷了,可他若不是清白的,那就自有律法處置了。”
“陛下聽到后是怎么說的呢?”魏若聞言便又問道。
李浩淼就道:“陛下先開始沒說什么,等到看完顯之呈上來的證據后,他就把那些證據拿給了在一旁側立的幾位御史們看,說愛卿們一向喜歡彈劾官吏,怎么這樣貪污受賄的官吏卻仍舊逍遙在外呢。”
“那些御史們聽陛下說完后,便跪了下去請罪。陛下又說,單是一個去去康北某地的縣令,就能收受如此多的賄賂,更遑論其他人了。還說這兩年因著國庫空虛的緣故,他自己尚且要省吃儉用,可那些貪官們卻和地方上的豪強勾結在一起欺壓百姓。他必不能饒了這些貪官污吏。”
“說完這些話后,他就把刑部、宗人府和大理寺的大人們全都叫到了乾清宮,讓他們徹查京中官吏貪污一事。并且他還任命景王為此次貪官查處一事的總負責人。刑部、宗人府和大理寺的大人們都要聽景王指揮。”
李浩淼說完話后,魏若沉默了許久。
京城內的王孫公爵以及朝臣們全都知道,景王是啟和帝的心腹。
他又一向只聽啟和帝的,但凡是啟和帝吩咐的事情,任何人來求情都是無用的。
啟和帝任命他作為總負責人這件事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別說別人了,就連魏若一個身居內宅的女子都感受到了啟和帝徹查貪官的決心。
“那陳大人的事情呢?”半響,魏若才問道。
李浩淼沒有想到他跟她說了這些事后,她竟首先關心的是陳顯之的事情。
不過想來也可以理解,對于若若來說,陳顯之是毅哥兒未來的岳丈,她自然更關注她。
他就對魏若說了啟和帝對陳顯之的處置。
“陛下說顯之查處貪官一事是職責所在,應該贊揚,但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他于政事上有功,就放過他的私事不懲處了。陛下讓顯之先回去閉門靜思,再寫封請罪折子遞給他。”李浩淼道。
魏若聞言就松了一口氣道:“這樣已經很好了。陛下這樣子明顯就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是的,不過有些人卻要恨上顯之了。”李浩淼聞言苦笑道。
魏若聞言沉默。
但凡這樣的事情,總會讓一些人的利益受損。
那些利益受損的人沒法對啟和帝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可不得埋冤上陳大人了嗎?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魏若聞言就道:“陳大人做的事情本就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倒是那起子人搜刮來的都是些不義之財。他們若是想怨就怨罷了。大不了這個官陳大人不做了。”
李浩淼聞言就笑了起來,他捏了捏魏若的腰道:“那這樣一來,等咱們毅哥兒的婚事公開后,那些人也會連帶著埋冤起我們或者毅哥兒了。”
“他們要埋冤就埋冤。”魏若聞言斷然決然的道:“做錯事的是他們,咱們家又沒做錯什么也不怕埋冤。”
李浩淼再次笑了起來。
笑過之后,他對魏若道:“樂太妃和仁安長公主她們都是經歷過風霜的人了。此事也不會對她們造成太大的影響。但瑤姐兒畢竟年齡還小,我估摸著她除了擔憂父親之外,還會擔憂咱們家對她的態度會否因為此事生變。依我看,你還是派個人過去看看她才是。”
魏若聞言也道:“你說的對,縱使仁安長公主知道這里面的內情從旁寬慰她,可她沒看到我們的態度前必不會放心的。我明日就派人悄去仁安長公主府上看看。”
李浩淼頷首應是,他見魏若似是對查處貪官的事情不感興趣,便也沒再說下去了,而是抱著她徑直睡覺了。
第二日一早,魏若便派了姜嬤嬤親去了仁安長公主府上。
瑤姐兒見魏若不僅派了自己最倚重的嬤嬤過來,還讓那嬤嬤溫語安慰自己,她原本忐忑的心便暫時安定了下來。
魏若見瑤姐兒無事,便暫時沒有再管她了。
她見京城里這幾日暫無旁的事情發生。
而李浩淼又每日去外院找門客說話,沒時間陪她,便把重心暫時放在了孩子們身上。
她們這次過來時把孩子們的先生們也帶來了。
因此這次來別院,孩子們除了換個環境,另或作息時間隨著季節變化改變了之外,其余起居生活一如在國公府一般。
也因此,魏若只在剛來的時候,關注了一下他們,看他們能否適應在莊子上的生活。
其余時間都沒怎么管他們了。
她這幾天暫時沒事便又觀察了一下他們的日常起居,見他們雖說各有各的小毛病,但大方向上倒沒什么問題,便也撂開手沒管他們了。
然后,魏若就覺得自己有些無聊了。
之前在府里的時候,她又要管家又要照顧幾個孩子,還要外出交際,每日里忙的不可開交。
可莊子上本就事少,幾個孩子們又大了,不用她再多操心。
晏哥兒雖然年齡還小,但他現在更喜歡到老太君那里同勇哥兒及燕姐兒一塊玩。
魏若覺得小孩子確實應該多和同齡人玩耍,便也不攔他。
除非他自己困了或是想她了要回來,否則她絕不會主動打發人接他。
閑下來的魏若就開始思考自己要做些什么打發時間。
就在魏若在那里絞盡腦汁苦想的時候,她聽到了幾個小丫鬟在院子里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
那幾個小丫鬟在說打絡子的事情。
魏若聽完后就讓那幾個小丫鬟進來教她打絡子。
這幾個小丫鬟差不多七八歲的模樣,都是今年剛被選到魏若院子里的。
她們頗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且有覺得魏若平日里待人和氣,便真的教她打起了絡子來。
秋云和蘭兒見魏若原本有些蔫蔫的模樣,現在有幾個小丫鬟陪她玩之后變的興致勃勃了起來。
她們倒也樂得見魏若和人說話,開心開心。
于是她們就在院子里的棗樹下放了一張大桌子,又把那些針線筐什么的拿到了桌子上擺著。
魏若就這么和幾個小丫鬟一起,學起了打絡子。
等到李浩淼回來的時候,她們的長桌上已經放了好幾個絡子了。
那幾個小丫鬟原本正和魏若說話說的開心。
有一個小丫鬟還對魏若道:“夫人,您的這個地方打錯了,不是這樣打的。”
魏若剛要說話,就聽身后秋云和蘭兒向李浩淼請安的聲音。
因她是背著門的,所以沒看到李浩淼。
還未等魏若站起來,那幾個小丫鬟已是嚇的站在那里發抖。
魏若知道她們年齡小,看到李浩淼肯定害怕,便笑著讓她們先退下了。
李浩淼看到此情此景,略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
他剛剛進來時看到若若高興,想要讓她多開心一會兒便沒有聲張。
哪想到最后還是被她發現了。
“這是在做什么?”李浩淼走到魏若身邊后問她。
魏若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先給他讓了個座。
等李浩淼坐下后,她才說自己在跟小丫鬟學打絡子。
李浩淼見她打的幾個絡子,連那幾個八九歲的小丫鬟都比不上有些想笑。
但他又有些擔心自己若是真的笑出來,會讓若若惱了,便只是咳了一聲。
隨后,他拿起魏若打好的絡子問她:“這幾個絡子送給我行不行?”
魏若聞言卻道:“這幾個絡子打的太丑了,還是等我再練一練了再專給你打一個。”
李浩淼卻已將那幾個絡子揣了起來,他收起這些絡子后對魏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這幾個絡子是你第一次打。意義自然不一樣。”
魏若見他看重的是這個絡子所代表的意義,而不是樣式是否精美,倒也覺得感動。
隨后她就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給李浩淼做的針線活太少了?
不然他怎么會這么珍惜自己打的這幾個簡單的絡子?
魏若就問李浩淼:“不然,我趁著空閑時間學一學針線活?”
李浩淼聞言就驚訝的問道:“你不是素來不愛做針線活嗎?怎么如今好端端的要繼續學針線活?”
倒也不怪李浩淼詫異。
他當初,初和若若成婚之時,不是沒有幻想過能夠穿上若若親手做的衣服的。
兩人洞房之后,要去拜見祖母她們的那個早上。
若若倒是讓丫鬟捧上了一身的衣服過來。
按照此時習俗,新郎成婚第一日傳的衣服,須得由新娘親手所做。
他當時見這衣服做工精美,倒很驚訝自己的妻子竟如此會做針線活。
等到晚間兩人坐在一起閑談的時候,他就夸若若針線活做的好,今日他的兄弟們都在夸他這身衣服做工很細致。
若若聞言先是臉紅了一番,隨后才慢吞吞的告訴他,他身上這身衣服不是她做的。
他當時沒想到若若竟沒親自動手為他做衣服,更沒想到若若竟如此坦誠的告訴了他事情的真相,也因此他的表情可能有些驚訝。
若若看了他的模樣更臉紅了,就和他解釋,說她自小就不太會做針線活,只要一拿針就會被扎著,她母親當初在府上時還有人逼著她練習針線活,但母親進宮后,她的針線活便荒廢了起來。
李浩淼聽她這么一說,便知道瑞陽候府或許能保證若若的日常起居,但再細致的事,那府里就沒有人再幫她打算了。
他本就對女子會不會做針線活這件事不在意。
現在既已聽她說了原因,他倒也沒再多問了。
不過,等后來他和若若熟悉了之后就發現,她針線活不好不止是因為無人盯著她練習,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自己不想學。
自知道若若對做針線不感興趣后,他就對穿上若若親手做的衣服這件事不抱希望了。
如今乍一聽到她要學做針線,他就頗有些不敢置信。
魏若見他這樣,有些臉紅的道:“那人在每個階段的想法都不一樣呀。我以前不想學不代表現在不想學呀。”
李浩淼看到魏若這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才對魏若道:“那你學吧,不過萬事還是以身體為主,不要太累著自己了。”
魏若笑瞇瞇的應了。
她本以為李浩淼既然沒有多問,那么這件事暫且就這樣過去了。
哪知道在房內的時候,李浩淼問她,她是不是為了他才想學做針線。
魏若其實確實有點李浩淼說的這個意思,但被他就這么直接問著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害羞的,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情景下。
她便抿了嘴不說話。
今日在門外值夜的人是秋云和青林。
兩人原本正站在廊下打瞌睡,忽然聽到里面傳來幾聲悶響。
秋云被嚇了一跳,隨后趕緊轉頭,打量這附近是否有小丫鬟在。
青林卻紅了臉頰,她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房內,魏若也被李浩淼剛剛的動作嚇了一跳。
“好了,我說,我說。我就是為了你學的。”魏若最后求饒道。
李浩淼吩咐丫鬟打水進來,說他們要沐浴。
秋云和青林先是將沐浴室里的熱水準備好。
她們倒好熱水出去后,李浩淼便抱著魏若去了沐浴室。
秋云見她們進去了,便帶著青林再次進了里間。
青林的臉更紅了。
接下來兩日,魏若怎么都不肯讓李浩淼再碰她了。
李浩淼前兩日剛吃了頓美味大餐,覺得頗為滿足。
因此魏若這么一說,他果真老老實實的抱著魏若睡了兩夜。
魏若倒也不用像前兩日那樣打哈欠了。
老太君看她現在精神像是好了一點,就說她:"你們前段時間出去玩累著了,看你臉色都有些不好了,可見人還是要好好休息。"
魏若聞言紅了臉。
她們在莊子上濃情蜜意,京城那里卻是風雨已來。
自從啟和帝下令徹查京城官吏貪污一案后,京城的王孫公爵之家人人自危。
有些有門路的人家紛紛或是自己或是托人想要打探一下景王的口風。
可景王既接了這個差事,又知道這是塊難啃的骨頭,又怎會隨意許諾別人呢?
景王府也開始學起了安國公府,除景王需要因為公務外出外,其余人等連同王妃和世子等人一律都待在了家里。
眾人進不了景王家的門,便想去景王家的姻親家探一探口風。
他們最先想到的其實是安國公府,可是安國公日前已經帶著家人們去了京郊別院避暑,又有前段時間他們府上的長輩好似生病了一事,他們總不好在這個時候找到莊子上去。
于是京城眾人要么往負責承辦本次案件的其余大人們身上使勁,要么往景王妃及其余王府家人的親眷家里使勁
那些大人們知道啟和帝既已指了景王承攬此案,那么此事必由不得他們弄鬼,他們尚且擔心自家或自家姻親會出事,又哪里顧得著這些事呢,
而景王或許能管得了自家府上的人,卻管不了所有的姻親,由此又引出了另一段公案,當然這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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