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李嬤嬤在院門口攔住了她們,  她笑瞇瞇的對老夫人等人道：“老太君那里還有些事，夫人們且等一等。”

        她邊說邊將老夫人等人往花廳領。

        魏若見狀若有所思，平日里她們來老君堂,  縱然老太君這里有些事,  李嬤嬤也會將她們帶到耳房去坐著。

        怎么今日竟把她們帶到花廳去了？

        魏若雖是不解,  卻仍是隨著老夫人等人去了花廳。

        李嬤嬤卻叫住了她。

        魏若看了一眼老夫人，見老夫人頷首便隨著李嬤嬤一起去了側廳。

        李嬤嬤告訴她,  那側廳里的人正是二老夫人的姐姐。

        魏若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

        李嬤嬤就道：“才剛老太君知道二老夫人帶著人去了三老夫人那里后，便打發咱們問問姨太太在哪里。聽說姨太太還在二老爺府上，她就打發人去把姨太太請來了。不僅如此，老太君還讓人請來了二老爺和二老夫人的母親齊老夫人。”

        “祖母怎么會想著把大家都請來了？”魏若聞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沒想到祖母不僅沒想著遮掩此事，看這模樣反而是想把事情往大了鬧。

        李嬤嬤聞言先是看了一眼四周,  見近處無人方才悄聲對魏若道：“二老夫人私下和她那姐姐一起放高利貸，有些人借了高利貸后還不上錢,  便鬧著要自盡。公爺前兩日知道此事后，就悄悄讓人嚴查此事,  這才查出二老夫人放貸是受了她姐姐唆使。老太君原就打算等公爺搜集全證據后,  就把二老夫人和她娘家的親戚叫過來一起分辨分辨的。沒想到今日會遇到這些事情。”

        “因顧及到三爺、四爺和八爺的面子，老太君只打算告訴老夫人和您,  其余的人就不令她們知道此事了。請您先帶著三老夫人和其他的夫人們一起去香蕪院等候吧。”

        聽李嬤嬤說二老夫人竟同她娘家姐姐一起做起了高利貸的買賣，魏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沒想到二老夫人竟那么膽大,  連這樣的事情都敢去做。

        魏若深吸了一口氣后，帶著三老夫人和妯娌們一起去了香蕪院等待。

        眾人走后，二老爺和二老夫人的母親齊老夫人也趕到了。

        齊老夫人隨著兒子們住在京郊，所以來的遲了些。

        等她過來看到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在,  且二老爺也憤怒的坐在那里的時候。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待到老太君和她說她兩個女兒勾結到一起放高利貸后,  齊老夫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兩個女兒放高利貸的事,  她是知道且默許的，所以老太君說出此事時，她一點都不意外。

        她擔心的是這事老太君竟然知道了，且既然此事現在已經暴露，那接下來她要如何收場。

        齊老夫人腦海里的算盤打的飛快。

        她見老太君說完此話后，就一直盯著她看，似是要看她的反應，便站起來走到兩個女兒身邊，一人給了她們一個耳光。

        隨后她就開始痛斥起了兩個女兒，說她們目無法紀，問她們做此事時有沒有考慮過父家夫婿以及兒子們的前程。

        老太君見齊老夫人一口一個夫家前程忍不住冷笑。

        雖說她并不打算借此事休了二老夫人，且為了孫子們的顏面，她也一定會幫二老夫人按下此事的。

        可她卻不能讓此事就這么過去。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老太君開口打斷了齊老夫人的話道：“她們雖然是別家的媳婦，到底也是你們齊家的女兒。別人我管不了，可二兒媳做出如此事情，我們李家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齊老夫人和二老夫人聽老太君話里話外露出了休妻的意思，面色一僵。

        二老爺也頗為猶豫的看著老太君。

        若是他和二老夫人沒有孩子的話，他一定毫不猶豫的休了這惡婦。

        可現下幾個孩子都大了，他就算為了他們也只好跟這惡婦糊涂著過了。

        現下母親卻說要休妻，難道她老人家真的被氣到了？

        齊老夫人見此時氣氛沉悶，又見老太君態度堅決，擔心自己若是不軟下態度去俯就老太君。

        只怕這話趕話的說下去，女兒就真的被休回家了。

        她擠出一抹笑意后對老太君道：“親家母且先不要生氣。我這女兒做出此等惡事，確實不該。可親家母就算不看其他，只單看幾個外孫的面上。好歹不能把她休回家呀。幾個外孫有個被休回家的母親，這傳出去也不好聽呀。”

        老太君聽齊老夫人提到三爺、四爺他們，面上果然露出了一絲猶豫。

        齊老夫人一看這事還有的說，便又對老太君說了些軟話。

        她還沖著二老夫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過來認錯。

        二老夫人聽說老太君要休了自己，早已被嚇的不行，看到母親對自己使眼色，她連忙過來跪在了老太君的腳下。

        老太君見狀方才緩了臉色。

        她看都沒看二老夫人，對齊老夫人道：“我明白你們家也有苦衷，若是有個被休回家的女兒，以后你們家的女孩也難嫁了。”

        老太君此言是為了提醒齊老夫人，就算休了二老夫人一事會讓她孫子們蒙羞，可你們齊家的女孩們，無論是嫁出去的，還是未嫁的，都要受牽連了。

        齊老夫人自是聽出來老太君話里的意思，她的面色就是一僵。

        老太君又看向二老夫人的姐姐小齊氏，對她道：“不知姨太太的夫家可知道你在外放高利貸的事？”

        小齊氏聽到老太君這么說，眼中閃過了一絲害怕之色。

        她家可不比她姐姐家太平。

        要是讓她那些妯娌們知道了她放高利貸的事，那她以后在夫家可就沒法立足了。

        小齊氏連忙向老太君求饒，請老太君不要將此事告訴她夫家的那些人。

        齊老夫人看老太君抓著她女兒們的把柄不放，就知道今日如果不如了老太君的意，她兩個女兒也別想脫身了。

        她嘆了一口氣后，對老太君道：“您看此事要怎么收場才好呢？”

        老太君見她再也不拿著三爺他們說事了，知道她是肯認真和她談了，方才道：“我方才聽說姨太太和我這兒媳交換了孩子們的庚帖。”

        小齊氏和二老夫人等人聽她說到這里，哪里還不明白她的打算。

        二老夫人此時為了脫身，哪里還管什么姐姐不姐姐的，她就對老太君道：“我這就和姐姐把庚帖換回來。”

        聽到二老夫人如此說，小齊氏著急了。

        她盤算了許久才算是說服了這個妹妹，讓她松口，又怎肯輕易放棄。

        齊老夫人看小齊氏還想掙扎就瞪了她一眼。

        小齊氏被母親這么一瞪，方才不敢開口了。

        齊老夫人就對老太君道：“我現在就讓她們把庚帖拿過來。”

        老太君見她還算上道，面容總算和緩了一些。

        她吩咐李嬤嬤派幾個丫鬟一起同小齊氏及二老夫人身邊的人回去拿庚帖。

        此事說定后，老太君又道：“經過此事，我這二兒媳也不能再管家了。不如就把管家權交給老三媳婦吧。橫豎老三媳婦也是她的親兒媳婦，這管家權交給她也不算給了別人。”

        齊老夫人聞言在心內嘆氣，可面上卻說親家母說的對，這管家權還是交給外孫媳婦比較好。

        二老夫人雖不愿意交出管家權，可她如今被老太君拿實了放高利貸的把柄，又哪里敢在說些什么呢。

        老太君見她們沒意見，方才說出了最后一個要求。

        “老八的婚事以后由我做主，二兒媳婦不能再插手一分一毫。”老太君對齊老夫人道。

        齊老夫人聞言沒有說話。

        二老夫人抬頭對老太君道：“娘，您給老八說誰都行，就是不能說倩姐兒。”

        老太君聞言就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你只管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二老夫人抿著唇不說話，看那模樣似是頗為不樂意。

        可齊老夫人卻覺得，她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若是今日不全盤答應了老太君的要求，只怕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她就對二老夫人道：“外孫是親家母的親孫子，她絕不會虧待了他。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吧。”

        二老夫人聞言還想再說話，齊老夫人卻瞪了她一眼。

        二老夫人這才不甘不愿的答應了此事。

        等到老太君把全部的要求都說完后，齊老夫人才陪笑著對老太君道：“那這放高利貸的事要怎么辦呢？”

        老太君見齊老夫人一直陪著笑和她說話，且她還壓著女兒們答應了她所有的要求，自是不好再對她冷著臉。

        她微微揚起嘴角對齊老夫人道：“此事我會讓老三去處理，不過親家母也要讓我這二兒媳和姨太太把嘴閉牢才是。”

        齊老夫人聽到老太君說她要把此事告訴自己的外孫，略有些猶豫。

        她對老太君道：“她們畢竟是母子，若是讓我那外孫知道了此事，只怕會傷了母子情分。不如讓公爺”

        齊老夫人還未說完剩下的話，老太君就打斷了她道：“此事既是她舍出來的，那就應當由老三去處理此事。公爺現在為了養病已是連兵權都交出去了，我們自不會為了這種事打擾他。”

        老太君雖然心知肚明此事就是李浩淼查出來的，可在明面上她卻不能讓李浩淼出面處理此事。

        他是她們安國公府這一代的希望，是能夠帶著安國公府再上一個臺階的繼承人。

        她哪怕將此事抖落出去，犧牲了二老夫人，也不會把李浩淼扯到這樣的事情里面，讓他對外留下一個這么大的把柄。

        齊老夫人見老太君不愿意還想再勸。

        二老爺沉著臉開口道：“岳母不要再說了。此事若是瞞著公爺，那我們私下給她把此事平了也就罷了。可若是告訴了公爺，那我們也不替她遮掩了，大家只管去見官吧。”

        二老爺雖不成器，可他是個家族意識很濃的人。

        他非常清楚的明白，李浩淼若是沒事，那么他們整個李氏宗族縱有些小波折，可終究不會出什么大事。

        但若是李浩淼出事了，縱使是小事，于他們整個家族而言也是大事。

        二老爺是寧愿休了二老夫人，讓幾個兒子有個被休的娘，也不會因為二老夫人做下的糊涂事連累了李浩淼的。

        因為只要李浩淼好好的，那他們這一支縱使名聲有些受損，別人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們。

        這一點，二老爺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齊老夫人看老太君和二老爺都不肯把安國公牽扯進來，只好無奈的住了口。

        等到齊老夫人離開老君堂，先打發女兒小齊氏回府，隨后她和二老夫人一起去了她那里。

        待到兩人打發走婆子們后，齊老夫人就對二老夫人道：“若是外孫知道了此事，只怕會傷到你們的母子情分。”

        二老夫人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霾。

        齊老夫人見她不說話，就對她道：“你這段時間還是哪里都不要去了，先窩上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再出去走動。”

        二老夫人聞言就道：“這些都沒什么，我又不是沒有被那老虔婆訓斥過，我只是擔心她會把那個倩姐兒說給我們家老八。”

        齊老夫人聞言眉頭都不動的道：“她說就說吧，你急什么。”

        “那可是我兒子，我怎么能不急？那個倩姐兒父親早逝，祖父又不管她，她手上一點嫁妝都沒有。我兒怎么能娶這樣的女子呢？”二老夫人心有不甘的道。

        “你都明白的事，你婆母能不明白。她說以后外孫的婚事不許你插手，估計是擔心你像這次這樣私下交換庚帖，倒未必是要和你說的那個倩姐兒訂親。再說了縱然她真的給外孫說了倩姐兒，那外孫也不吃虧。”齊老夫人若有所思的道。

        “怎么能不吃虧呢？”二老夫人聞言反駁道：“就不拿那位比了，人家的母親是貴妃，又有五皇子和平寧公主撐腰，咱們縱然想比也比不過。可嫁到咱們家的媳婦，最差的也是如老九說的那個未過門的媳婦那樣，人家至少還有個讀書很好的弟弟撐腰。那個倩姐兒有什么？”

        “你不是說那個倩姐兒之前救過你大嫂的哥哥，你大嫂親口說以后會給她一筆嫁妝嗎？”齊老夫人問二老夫人。

        “那她估計是想著倩姐兒最多就嫁個差不多的人家了，就算出嫁妝也出不來多少。可她要是嫁給咱們老八的話，她舍得出那么多血嗎？”二老夫人聞言不以為然的道。

        “你怎么就不會盤算呢？”二老夫人見女兒如此愚鈍，忍不住嘆氣道：“你那大嫂成日里在你婆母面前獻殷勤，你當她就真的那么孝順啊。”

        “我知道她肯定不是。娘不也跟我說過，她和三弟妹都盯著婆母的私房嗎？”二老夫人聞言就道。

        “所以我就說你傻，總和你婆母鬧來鬧去的，一點都不知道討她的歡心。她以前管了那么多年的家，又活了這么大歲數了。那手上的好東西不知道有多少，隨便漏一點出來就夠你吃用的了。”齊老夫人數落二老夫人道。

        她一說起這個，二老夫人也有些委屈：“我哪里沒想過討她歡心了呢？可她就是不喜歡我，我又能怎么辦？”

        齊老夫人見這話再說下去就說深了就轉移話題道：“所以我說要是你婆母真的把倩姐兒說給了外孫，你們也不吃虧。一來，你那嫂子既然說了倩姐兒成婚時的嫁妝由她置辦了。那若是倩姐兒真的嫁給了外孫，那她為了討好你婆母，于嫁妝上就絕不會小氣。她也管了那么多年的家，那手上的好東西也不少。你不是一向眼紅她們那一房富貴嗎？現下也算是讓她們出一出血了。”

        二老夫人聞言果然有些心動。

        齊老夫人繼續道：“二來嘛，你婆母自也是知道倩姐兒沒有什么依靠的，她若是真給外孫說了這樣的親事，絕對會從私房里拿出一些銀錢來貼補她們小夫妻的。這錢到了你兒子手里，總比落到大房那些人手里強吧。”

        二老夫人聽母親說完這話后，其實已是有些肯了，但她還是有些擔心旁的。

        “只怕這樣一來，我那幾個兒媳沒一個和我一條心的。”二老夫人擔憂的道。

        “你讓她們跟你一條心做什么？只管拿出做婆母的派頭來給她們立規矩就是了。她們還能明著對你不宮頸不成？”齊老夫人不以為然的道  。

        二老夫人一想也是，便也沒說什么了。

        齊老夫人見她不再說些什么，又囑咐了她兩句后，便自回去了。

        且不說齊老夫人和二老夫人的算計，只說三老夫人和六夫人這邊。

        二老夫人等人走后，老太君就讓人把她們叫到了老君堂。

        她先是對她們說了二老夫人那邊不再插手八爺婚事的事情，然后又問六夫人對于倩姐兒婚事的看法。

        六夫人聞言沉思。

        憑心而論，若是不看二老夫人，也不看國公府的財勢，單看八爺和老太君等人的話，這自是門極好的婚事。

        可六夫人擔心倩姐兒若是嫁給八爺后，二老夫人會為難她。

        況且她見八爺雖說自己對倩姐兒一往情深，可她看倩姐兒在面對八爺時卻是沒有旁的心思的。

        這么兩相一想，六夫人自然不是很愿意這門親事了。

        老太君自是看出了六夫人的不愿意。

        說實話，她初聽魏若說老八要娶倩姐兒時也有些難以相信。

        可在等著二老夫人她們過來的時候，她也細想過這門親事是否可行。

        若是單從門第來講的話，倩姐兒和老八可能有些不相配。

        但她們府上綿延多年，及至今日，已不用借著媳婦們的身世來裝點門面。

        相反，她們更看重的是媳婦們的品性。

        倩姐兒這個孩子，她也算看著她長大了。

        她自是知道倩姐兒是個好孩子。

        她于困境中尋找變局的那股勁頭讓她著實喜歡。

        她最欣賞倩姐兒的就是她的品性了，這是個品行端正的孩子。

        而她的孫子八爺雖也是個好孩子，可他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耳根子太軟。

        他這樣的孩子若能娶一個立身處事頗為端正的孩子，又肯聽她的勸，則他以后必定不會走錯路。

        可他要是娶了一個心懷叵測的女子，只怕日后這性子不知會歪到什么地方去。

        老太君覺得與其再去外面挑選那不知根底的孩子，還不如選了倩姐兒做孫媳婦。

        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人慣會偽裝，她們縱是大羅神仙，也沒法再一開始就看透別人的心腸。

        這么一想，老太君就更想為八爺說下倩姐兒這門親事了。

        她見六夫人不是很愿意的模樣，便又問三老夫人：“你覺得呢？”

        三老夫人和老太君婆媳多年，自是比六夫人更了解老太君。

        她見老太君在問過六夫人后又問了她一遍，便明白老太君是相中了倩姐兒。

        倩姐兒雖和她沒什么血緣關系，可這孩子現在正在她府上住著，有些話她還是要為那孩子問出來才是。

        三老夫人聞言就為難的道：“若是不看別的，這兩個孩子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是倩姐兒的門第和老八不般配，不知他們日后能不能處得來。這是其一。其二則是，倩姐兒家的情況，娘也是知道的，她的嫁妝必不會太厚。二嫂那里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想頭。”

        老太君聽到三老夫人如此說，發而松了一口氣。

        她笑著對三老夫人道：“旁人不知道咱們家的情況，你還能不知道嗎？咱們家娶媳婦什么時候看過門第了。還有你說兩個孩子能不能處的來，依我看，你很不必擔心這些事。剛剛你二嫂去你那里時估計也說了，這門親事本就是老八自己求的。他既對倩姐兒有心自會事事讓著她。”

        老太君說完這話后，又看向六夫人道：“古人曾云，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雖則你二伯母有些左性，可若是老八知道護著倩姐兒，又有我在這里坐鎮，倩姐兒也不會受到什么委屈的。”

        六夫人聽老太君說到難得有情郎的時候，果然心思松動了些。

        可她到底沒問過倩姐兒的意思，也不好就這么答應了老太君。

        老太君自然也明白六夫人的顧慮，她思忖了一下后對六夫人道：“這事還只是老八的一廂情愿，你也先別和倩姐兒說。我聽說她們學院近日就要考試了。等她考完試后，你再問問她和她母親的意思吧。我知道倩姐兒一心想要考到太醫院里去，可對女子來說，終身大事也很重要。她年齡還小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你還是要為她好好打算一下才是。”

        說來說去，老太君還是希望能為八爺說成了倩姐兒這門親事。

        六夫人自然明白老太君的意思，且她也覺得老太君說的有理。

        她便笑著對老太君道：“等倩姐兒考試結束后，孫媳會和她談一談的。”

        老太君這才放心。

        她又問起了倩姐兒：“我剛聽說老五媳婦把她接到她那里去了。”

        “是呀，我們擔心家里的婆子們口風不緊，便讓她從書院回來后直接去五弟妹那里。”六夫人笑著道。

        老太君沉吟道：“你們無緣無故的把那孩子送到老五媳婦那里，只怕她會起疑。這樣吧，咱們家也有段時間沒在一起吃飯了，你們今天晚上就留在這里用晚膳吧。再讓老五去把你們二伯父一家再喊過來。”

        老太君此舉也有為二老夫人和三老夫人說和的意思。

        三老夫人自然明白老太君此舉為何，聞言便極為爽快的答應了。

        于是李嬤嬤又去同魏若說，老太君讓晚上擺家宴的事情。

        老夫人知道老太君此舉是為了緩和二房和三房的關系，便也讓魏若去吩咐廚房做些二房和三房中人喜歡吃的菜。

        二老爺和二老夫人聽說老太君晚上要擺家宴，自是明白她老人家是想粉飾太平。

        二老夫人本就因為高利貸的事情心虛，又被齊老夫人說了一通，自然想好好表現一番。

        她聽說后忙不迭的答應了。

        待到晚間大家一起用膳時，二老夫人更是主動端著酒杯向三老夫人敬酒。

        三老夫人雖不常喝酒，可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掃興。

        二老夫人來向她敬酒，她不僅很爽快的喝下了酒杯里的酒，還反向二老夫人喝酒。

        六夫人等人見狀便也主動過來向她們敬酒。

        老太君見她們如此便欣慰的笑了起來。

        她又將目光放到了倩姐兒身上。

        倩姐兒正笑瞇瞇的和清姐兒說話。

        她本就對倩姐兒有好感，聽聞八爺想娶她為妻后，便更喜歡倩姐兒了。

        老太君忍不住張口問倩姐兒：“你們在說什么，怎么那么開心？”

        倩姐兒并不知道白日里發生了什么事情，聽到老太君問話，她就笑瞇瞇的道：“我們在說學院里的事。”

        如老太君這樣的老人家最喜歡聽小姑娘說些瑣事。

        她聽到倩姐兒如此說便笑著讓她說幾件事給她聽聽。

        于是倩姐兒便撿了幾件日常趣事說給了老太君聽。

        老太君果然十分的感興趣，被她逗的開懷大笑。

        二老夫人恰在此時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時她已是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了。

        她聽到倩姐兒說話的聲音便抬頭看了過去，待到看到倩姐兒那年輕的面龐時，二老夫人忍不住心生嫉妒。

        曾經她的皮膚也是如此的光滑緊致，頭發也是如此的茂密。

        酒意讓二老夫人有些失去了理智。

        在聽到倩姐兒說起學院里的事情后，二老夫人斜著眼，撇了撇嘴道：“哎呦，這還是讀過書的人呢，一點小事都能高興成這樣。”

        倩姐兒原本是見老太君興致高，為了湊趣才說了這許多的話，哪想到竟被二老夫人這么陰陽怪氣了一番。

        她再如何堅強也只是個小女孩，聽完之后滿臉通紅。

        魏若忍不住皺眉，她看著二老夫人那略微突出的牙齒，略帶尖酸的表情忍不住嘆氣。

        這位二嬸嬸自分出去單過后就越發的隨性了，竟揀別人開心的時候尋別人不自在。

        不提別的，她自己白日里的事可還沒過去呢。

        “好孩子，她吃多了酒在那說胡話呢，你別見怪。”老太君原本聽二老夫人如此說話氣的不行，但她見倩姐兒坐在那里的樣子看著可憐，又擔心她當著她的面訓斥二老夫人會讓她不自在，便先安撫了她一句。

        然后老太君又對清姐兒道：“你先帶妹妹去換身衣服吧。”

        清姐兒連忙應了，上前拉著倩姐兒往外走。

        倩姐兒一走，老太君再也忍不住了。

        “你這兩年越發的胡鬧了，倩姐兒一個小姑娘招你惹你了，你沒事在那陰陽怪氣什么，少把你對付內宅的那一套拿出來用在親戚身上。”老太君憤憤的對二老夫人道。

        早在老太君開口說話之前，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已帶著魏若等幾個妯娌和姑娘們一起去了耳房。

        老太君見狀說話就更沒了顧忌。

        “倩姐兒不過也是為了讓我高興才說些學里的趣事過來哄我，你卻在那里故意拿話轄制她，我看你不是為了說她，你是在影射我吧。”老太君越說越生氣。

        二老夫人原本就因為年華已逝而感到煩躁，又喝了兩杯酒。

        老太君這么劈天蓋地的一通罵下來，她酒勁上頭，竟忘了白日里剛被老太君教訓過，忍不住開口反駁了起來。

        “她現在還只是個外人，娘竟然為了她訓斥我。”二老夫人憤憤的道。

        老太君一聽更氣了，她指著二老夫人罵道：“你簡直是不講理，這事明明是你挑釁失禮于在先，我不過說了你兩句你竟然敢頂嘴。我還沒老到老糊涂了，你就這么對我了，將來可怎么得了？”

        或許是酒勁徹底上頭，也或許是話一說出口再接下去的話就容易說了。

        二老夫人聽到老太君這么說，不僅沒住嘴反而繼續頂撞起了老太君：“娘從年輕時就是這樣，我們妯娌間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分什么場合劈頭蓋臉的就只知道說我，您”

        她話沒說完，就聽到李嬤嬤驚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太君。“

        二老夫人連忙向老太君看過去，老太君捂著胸口直直的往后仰了過去。

        二老夫人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那一瞬間，她的酒全醒了。

        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在聽到二老夫人第二次頂撞老太君時就站了起來，想進去勸一勸二老夫人。

        哪知道還是遲了，在聽到里面砰的一聲巨響后，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忍不住手腳發顫。

        魏若和五夫人幾個連忙上前攙扶住了兩人。

        老夫人卻推魏若：“快進去看看你祖母。”

        魏若也想看一看老太君怎么了，見她發話，小跑著去了正廳。

        三夫人和四夫人原本坐在那里，在聽到二老夫人同老太君頂嘴時，兩人就已經又羞又愧的站了起來。

        三夫人甚至連耳朵都羞紅了。

        在聽到里面先是傳來李嬤嬤的驚呼聲，然后又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后，三夫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幾步。

        “三嫂。”一雙冰涼的手扶住了她。

        三夫人順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是四夫人，此刻她的臉色也是一片煞白。

        三夫人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她見老夫人和三老夫人等人已經去了正廳，連忙站直了身子對四夫人道：“我們也過去。”

        妯娌倆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

        老太君的老君堂此時已是亂成一團。

        老夫人讓丫鬟婆子拿了春凳過來將老太君抬回到床上。

        三老夫人讓小丫鬟去請府中的大夫。

        魏若讓李管家拿著她的對牌去請太醫。

        那邊姑娘們聽到老太君昏倒的消息也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老夫人擔心她們在這里反而添亂便讓六夫人和七夫人帶著她們回去。

        只留下魏若和較為穩重的五夫人在這里。

        三夫人和四夫人此時已是心亂如麻，兩人看二老夫人似是已經嚇呆了，心內極為的厭惡。

        現在知道害怕了，剛剛在做什么呢。

        二老爺和三老爺等人原本在前院喝酒，聽到消息也連忙從前院趕來了。

        丫鬟們使喚小廝去前院報信的時候只說老太君昏倒了，并沒有說老太君是因為什么昏倒的。

        因此二老爺和三老爺等人并不知道實情。

        二老爺來了之后見大嫂和三弟妹都忙忙碌碌的，只有自己媳婦面帶懼怕的站在那里的時候心里咯噔一下。

        他悄聲對三爺道：“去問一下你媳婦是怎么回事。”

        三爺也看到自己母親的模樣了，十分了解自家母親的他和二老爺的想法一樣。

        說不得祖母的昏倒就和母親有關。

        饒是三爺上過戰場，心理素質強悍，想到此種可能也忍不住心慌。

        他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三夫人的身旁。

        三夫人看到他的時候，眼眶一紅。

        三爺的心跳的更快了，他沖著二老夫人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三夫人點了點頭。

        三爺只覺遍體生涼。

        府里的大夫和太醫相繼趕到了老君堂。

        兩人看過老太君后都說老太君是氣急攻心才昏了過去，吃幾副湯藥就好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或許覺得還好，二老爺和三爺等人卻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太醫也不問老太君是為了什么氣急攻心的，他開完藥后就同國公府眾人告辭。

        三爺在老夫人的示意下親自送太醫出府。

        等他回來后就見老夫人正在同父親和三叔說話，三爺的心再次吊了起來。

        老夫人并沒有同二老爺說二老夫人氣倒老太君的事情。

        她覺得首先現在不是追究對錯的時候，畢竟老太君還沒醒。

        再來就是老公爺現在不在這里，她和兒子一個是嫂子，一個是侄子。

        雖然兒子現在是國公府的當家人，但做侄子的找叔叔和嬸嬸問責傳出去并不太好聽。

        不明情況的外人說不得還會杜撰出一些什么侄子趁著祖母年老體弱轄制叔叔之類的話。

        老夫人決意一切等老太君醒了之后再說。

        因此三爺走近時就聽老夫人正在對父親道：“老太君病了，咱們得排班伺候湯藥。依我看，你和三弟畢竟是男人，就辛苦你們晚上值夜了。我和三弟妹就在白天伺候老太君湯藥。”

        三爺聽到老夫人并沒有安排母親伺候祖母湯藥時又羞又愧。

        二老爺雖在女色上有些糊涂，有時做事又有些不著四六的，可他到底是個孝子，也在意家族中人對他的看法，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刻意遮掩著自己沾花惹草的行為了。

        因此，在聽到大嫂這么說后，二老爺也是羞的滿臉通紅。

        “齊氏那個”二老爺剛要說話，老夫人就打斷了他。

        “二叔慎言。”老夫人聲音冷靜的對二老爺道：“娘還沒醒，孩子們也都在這里，現在并不是說旁的事的時候，一切等娘醒來再說。”

        二老爺聞言更是慚愧。

        三老夫人原本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聽從長嫂的安排，她聽出老夫人不想在此時追究二老夫人，又見二老爺仍是一副憤憤的模樣，便沖三老爺使了個眼色。

        三老爺會意，他上前兩步攬住了二老爺的肩膀，然后帶著他往里間走。

        “二哥，我們先去里面看一看娘吧。”三老爺邊說邊沖三爺使眼色。

        三爺此時已是無顏見大伯母和三叔母了，他滿臉通紅的沖著兩人行了個禮后，上前兩步攙住了父親。老夫人見三老爺將二老爺這個有可能鬧事的人帶走了，松了一口氣。

        她對三老夫人道：“你要不然先使人回去拿些換洗的衣服過來吧。”

        三老夫人點了點頭后，問老夫人：“那二嫂怎么辦？”

        二老夫人仍是孤零零的站在墻角，除了她的兩個兒媳陪著她站著外，并沒有人理她。

        老夫人看到她時頗有些頭疼，她想了想后讓人喚來了魏若。

        “你讓人把后花園的那處院子收拾出來，讓你三弟妹和四弟妹服侍她婆母去歇一會兒吧。“老夫人對魏若道。

        魏若知道她是想先找個地方將二老夫人安置起來，連忙應了。

        二老夫人聽說老夫人讓她先去園子里休息，動了動嘴唇。

        三夫人此時再也不肯讓二老夫人說出些話惹得眾人厭煩了，她搶在二老夫人之前開口道：“多謝嫂嫂考慮周到，四叔叔也過來幫我們扶一下娘吧。”

        四爺此時也聽四夫人說完事情的始末了，他因為身子怯弱的緣故，心智必然比不過哥哥，他原本正臉色發愁的站在的角落里，聽到三夫人喚他，連忙上前扶住了二老夫人。

        三夫人又道：“娘，三爺他們還在前面忙呢，咱們先去園子里。”

        二老夫人聽三夫人說起三爺，終究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兒子媳婦去了。

        八爺一直同九爺一起站在李浩淼身后。

        二老夫人走后，他忍不住開口問李浩淼：“二哥，祖母她不會有事吧？”

        他的聲音有些驚惶，想是覺得老太君昏倒之事可能和他白日所說之事有關。

        李浩淼本就不是那等遷怒的人，他聽八爺如此說后就道：“放心，祖母若是記掛著白日的事就不會讓我們舉辦家宴了。”

        他話雖如此說，八爺還是有些惶惶。

        李浩淼此時急著去看老太君，也沒有心思安慰他，便沖九爺使了個眼色。

        九爺見狀便上前攬住了八爺的肩膀，將他帶到了一旁。

        老太君果如太醫所說只是急怒攻心罷了，太醫一番針灸下去，她就醒了過來。

        “娘。”二老爺看到老太君醒來，滿眼是淚的跪了下去。

        三老爺見狀便也跟著跪了下去。

        老太君見狀便沖著李嬤嬤搖了搖頭。

        李嬤嬤會意，她上前對二老爺和三老爺道：“兩位老爺還是先起來吧。一切等明日再說。”

        二老爺這才發現老母親此刻的面色還有些蠟黃，他不欲老太君在此時煩心，連忙站了起來。

        三老爺見狀便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太君又對李嬤嬤搖了搖頭。

        李嬤嬤對二老爺和三老爺等人道：“各位爺們請先回吧，先讓老太君歇息一下再說。”

        二老爺和三老爺等人聞言連忙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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