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猝不及防的見面，讓令柔一下繃緊神經，整個人僵直地站立著，愣愣地望著陸境恒。

        時間好像凝住了。

        要不然，為什么她沒動，他也沒動？

        陸境恒一身深灰色西裝，站定在那里，定定地注視著令柔。

        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那明艷精致的俏麗打扮直直撞入了他的心底。心臟猛烈跳動了幾下。深邃的黑眸里閃爍著火花，使得看向她的目光，也帶了幾分熾熱。

        他緩慢移動視線，從她的彎彎柳眉，到明亮嫵媚的雙眼，到鮮艷瑩潤的紅唇，從挺立的上身，到纖細的腰身，從上到下，一處不落地打量著。

        不同于任何時候的妝容和氣質。

        有點成熟。充滿女人味。

        飄逸的半身裙和優雅的細跟高跟鞋，將她的身形襯得更加苗條高挑。

        她穿裙了。

        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劃過嘴角。心底泛起愉悅。

        陸境恒將視線轉回到令柔的臉上，依然不說話，但目光漸漸變得溫柔。

        令柔硬著頭皮接受他的打量，一直不敢抬眼。因為害羞，原本就有點嫣紅的臉頰，變得更加緋紅。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周圍安靜得不能再安靜了。

        “你提的建議……我覺得挺對的，”令柔率先打破沉默。

        她低著頭，繞著手指，盡量裝作自然地說道，“在總裁辦工作，還是要穿得職業些才好�！�

        聽上去是想表示這是公事公辦。

        “……嗯�！�

        陸境恒的神色平淡下來，隨后補充，“挺好看。繼續保持。”

        聽到他說好看，令柔心里有些欣慰和高興。她抬起眼來看向他，忍不住笑道：“好�！�

        那一聲乖巧的“好”，以及盈滿笑意的眼睛和艷潤的紅唇，讓男人的心弦又被撩動起來。

        陸境恒不由地緊了緊喉嚨。

        之后他再看了一眼令柔，收回視線，往辦公位走去。在座位坐下來，拿過一旁的文件，一邊翻閱一邊說道：“倒杯水過來吧�！�

        見一切恢復正常，令柔點頭應好，即刻去了茶室。

        進了茶室，令柔才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

        那個羞澀時刻總算是自然過渡了。

        看起來陸境恒只是有些驚訝，并沒有其他異樣反應。

        隨后令柔把水杯端來，默默放在陸境恒的辦公桌上。和他視線接觸的時候，她躲了一下，快速轉身回到辦公桌那邊。

        陸境恒看著她走動時的輕盈身姿，若有所思。

        一杯水快速喝完后，沒多久，他又讓令柔去倒第二杯。

        令柔以為是天氣熱的原因所致，殊不知陸境恒只是想找個借口看她穿裙子的樣子。又或者，多喝水是為了清清燥熱。

        于是，這個早上，令柔比以前忙碌多了。一會要去倒水，一會要去陸境恒那里拿會議行程，拿商業報告書，一會又過去聽他講上次文旅商會議的記錄摘要問題。

        到了中午下班時間，陸境恒似乎還沒有要離開辦公室的意思。

        令柔因為早起化妝打扮，沒時間吃多少早餐，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

        又等了一會，還是沒動靜，她忍不住問：“副總，去吃飯嗎？”

        陸境恒正看著文件，聽到令柔的問話，抬手看看時間。

        他正準備應允，卻又故意改口：“你想去哪里吃？”

        “呃？”令柔愣了愣，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到中午吃飯時間了，我…我約了文旅部的閔蘭姐一起去吃。”

        陸境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下班了，去吧。”

        -

        令柔走出辦公室時，有點走神。

        她在猜著剛才陸境恒說的話，以至于經過前臺和三人組打招呼時，也是心不在焉。

        “拜拜”一聲，人就過去了。

        三人組默默點頭。

        等她走遠后，即刻議論起來。

        “確實很漂亮哎，是那種明艷嬌麗的感覺。有點像明星。”

        “她氣質好多變啊。和昨天不一樣，跟那次民歌園封面的氣質也不同。”

        “沒騙你們吧，我就說她今天打扮非常漂亮�！�

        “可是為什么突然今天這樣打扮呢？”

        “副總今天來辦公室了�！�

        “他一個早上沒出來�！�

        “……”

        “……”

        “……”

        “沒可能沒可能，有也是她一廂情愿�！�

        “嗯嗯。對啊對啊。副總沒和她一起出入�！�

        “噓。副總下班了�！�

        ……

        因為今天文旅部要開會的原因，閔蘭和令柔在麥當勞匆匆吃了一個套餐后，就各自回了辦公室。

        臨別前，閔蘭再給她打氣：“副總滿意就行，自信點，這妝容沒問題�！�

        令柔回到辦公室時，才是一點十分。

        陸境恒還沒回來。

        令柔放好包包后，突然感覺到了一些變化。

        她走到冷氣溫控器那，看看溫度。

        果然，調高了。

        難怪早上覺得涼，這會覺得室內溫度剛剛好。

        頓時一股暖意流過心間。甚至覺得鼻尖有點酸。不管陸境恒是為了改變印象，還是為了照顧老同學，還是其他，令柔現在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好。低調內斂，不計前嫌，胸懷寬廣……心里一股腦地涌現出好幾個贊詞。

        令柔為曾經對陸境恒的偏見和誤會感到愧疚，也為現在自己不善解他意而自責。

        她現在很想補償他，想對他好。

        不念喜歡，不念欣賞。把心思藏好，在不知道能走多遠的這段陪伴里，

        好好待他。

        -

        “我打聽到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想先聽哪個�！�

        在頂閣餐廳的包間內，秦峰伸出兩根手指，在陸境恒眼前晃了晃。

        他覺得奇怪。

        陸境恒昨天出差很晚才回來就不說了，但直到現在，他都還沒問他關于昨天拿零食給令柔的事，這就有點奇怪。

        不止如此，現在對著滿桌飯菜，他好像也沒什么食欲。

        倒像是滿懷心事。

        “陸少，給點反應�！鼻胤逵只瘟嘶问帧�

        陸境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秦峰說昨天和令柔聊了很久。他不用猜都知道他們聊什么，無非是秦峰吹捧他在長莘中學做過的一些好事。但他覺得說那些過去沒有意義。

        “隨便吧。”陸境恒似無趣地說道，但很快又補充，“先說好的�！�

        秦峰笑笑：“令助理一直沒有交過男朋友。大學沒有，那肯定高中也沒有�！�

        陸境恒明顯眼神變了一下。

        他看著秦峰，舌尖抵了抵腮幫。沉默了幾秒后，道：“我沒你那么封建。”

        “切�！鼻胤遴托σ宦�，“別裝，心里估計樂開花了吧。這不和你情況一樣？多登對啊�！�

        陸境恒瞇了瞇眼，不說話。

        “壞消息呢，就是……”秦峰賣了個關子，“你還得努力努力再努力�！�

        意思就是人家還沒那心思，你不知道要茍到哪個猴年馬月。

        陸境恒聽得很明白。

        這正是他今天的煩悶所在。

        他挽起手，靠在餐椅上，歪側著頭，微皺起眉看著秦峰。

        秦峰見他那樣，知道戳中點了。他故意又說道：“令助理昨天送給我兩個粽子做回禮，誰叫你不告訴她是你送的零食呢？”

        “嘖，味道比當年的還好吃。令助理媽媽做的粽子，多珍貴啊……偏偏都給我吃了。”秦峰繼續揶揄，“誰叫你當年拱手相讓呢？不然現在不就有話題了？”

        陸境恒依然沉默。片刻后，忽然問：“你昨天見到她的時候，她什么打扮？”

        秦峰不明所以，“和平時差不多？短發，襯衫，褲子，怎么？”

        一瞬間，陰郁一掃而空，陸境恒臉上綻開一個得意笑容。

        他起筷夾菜，并揚起眉梢對秦峰道：“三十歲的單身漢，有什么資格指導小年輕？”

        秦峰被回擊了一把，一時噎住。半晌，他才笑道：“看來是有什么信號了？話說回來，要不是陸少你多次加薪挽留，我也不至于單身到現在�！�

        “你小子還是主動點吧。”他最后說道。

        -

        陸境恒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沒見到令柔，但聽見茶室里傳來聲音。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辦公位坐下。

        不一會，令柔捧著一盤草莓出來。她過了兩秒后才發現陸境恒，手里的盤子差點驚掉。

        “副、副總？你回來了？”令柔扶正了一下盤子里的草莓，然后朝陸境恒走過去。

        她走到他的辦公桌前，輕聲說道：“我洗了些草莓，是秦峰哥昨天帶過來給我的，副總你吃嗎？”說完，伸了伸手，把盤子遞過去一些。

        陸境恒頗感意外。他微怔了幾秒后，答：“嗯。”

        隨后他起身，說道：“我先去洗個手�！�

        等他從茶室出來，令柔已經坐回到自己的辦公位了。草莓被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陸境恒唯有悶悶坐下，開始辦公。

        但沒想到令柔在看他，“副總，你不吃嗎？”

        陸境恒抬起頭，對上那邊她投來的殷切目光。他便拿起一顆草莓，一口吃進嘴里。

        令柔欣慰地笑了：“挺甜的，對吧？”

        陸境恒看見她笑，心里顫動了一下，緩慢地點點頭。

        覺得她的笑更甜。

        令柔見陸境恒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于是安心去看電腦文檔。

        沒過多久，耳邊忽然傳來陸境恒聲音。

        “當年在長莘中學……”

        令柔轉過頭去看他。

        陸境恒也看著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沒吃你給的粽子，是因為那時候剛好腸胃不好�！�

        “那段時間吃了幾天學校飯堂的飯菜，后來就感覺不太好，吃什么都容易腹瀉，所以才把粽子給了秦峰。”

        令柔一臉訝然。

        她順著陸境恒的信息仔細回憶，才猛地想起，確實有一段時間，學校飯堂的飯菜挺難吃，很多人都在聲討。可是，沒聽說有人不舒服��？她也一直吃，沒有什么問題。難道是因為她吃得少？

        但令柔不知道，陸境恒幾乎沒在學校的飯堂吃過飯。他和秦峰所有的早飯，午飯和晚飯，都由保姆做好，交給司機帶過來。校長為他們開綠燈。又因為他住的是雙人間，遠離學生宿舍主樓，所以從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特別。

        而陸境恒之所以改去學校飯堂吃飯，只是因為想在最后的一段時間里，體驗一下學校的完整日常生活。那是令柔要度過的幾年生活。

        只是沒想到剛好碰上飯菜難吃的那段時間。而陸境恒因為長期習慣了高質量的飲食，腸胃反而變得敏感，一吃到不對勁的食物就不舒服。

        “原來是這樣……”令柔訥訥說道。

        又一個誤會解開，又生多一分內疚。千言萬語在心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陸境恒見氣氛有點僵住，便調侃道：“當然了，我不介意現在再收一次粽子，看看秦峰嘴里說的頂級美味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令柔低著頭，感覺眼里有些霧氣。

        他的解釋和善意，讓她動容。

        她眨眨眼，努力讓眼里的霧氣散去。而后，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啊，我送你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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