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三王九族
草原,風起西北,今年的雪下得久,不少低處的草地都被厚厚的雪掩埋了。
幄帳立在一處山丘上,山丘下有列隊整齊蠻族士兵,順著河流能瞧見成群的牛羊,更遠一點,白色的幄帳一排接著一排,緊湊地如圍棋中排列白子。
「報!左賢王到!」遠處的山坡上有一騎在狂奔,向最中心的幄帳而來。
「吼。嘿、吼嘿!」滿族士兵高舉著手中的大刀,退向兩側,讓出一條道路來。
「嗷嗚、嗷嗚——」
狼群的呼叫聲響徹此地,所有的蠻族士兵側頭看去,道路上,有十余匹壯狼拉著一輛尊貴的車架,左賢王抱著一只懷了孕的母狼,嘴唇貼在母狼的耳朵旁,不知說著什么。
嘴中心的幄帳走出一個侍從,跪地道:「吾王恭候,請左賢王入帳!」
左賢王踩著侍從的背走下車架,瞧著燈火高漲的幄帳,他高舉起一只手。
「嗷嗚、嗷嗚!」
十余頭比成年蠻人都要強壯的狼吶喊,左賢王冷著臉,邁步走進幄帳中。
幄帳中,酒、肉和一張巨大的輿圖——標明了陰山至天山所有的城池,甚至還有西域的諸城。
帳中坐著十一個人,一個個身材壯碩,他們若是不收斂煞氣,能將整個幄帳頂掀了。
「忽力通,就差你一個了!」努爾哈赤從主座上站起來,熱情地拍著忽力通的肩膀。
「滾!」忽力通甩開努爾哈赤的手,怒目圓瞪:「本王率眾南下,一度撕破陰山防線,差點就能攻至雪津城下了。可我的援軍呢?」
他指著在座的所有人,怒吼道:「你們人呢?草原三王九族,你們的兵馬呢!」
「用中原的一句話來說,爾等就是一幫孬種!陸霜,她,已經死了,我們可都看見了,十位天人聯手坑殺,她如何能活?」
「你們,還在怕什么?」
努爾哈赤動作一僵,轉身環視所有人,咧嘴笑道:「諸位都說說吧,左賢王問話呢!」
九族中,一個滿頭斑白的老人冷笑一聲,「哼,猶記得左賢王的愛子曾死在陳空空手中,您不聽令率兵冒進,您以公攜私,反而來質問我們,我也送你一句中原話,豎子不足與謀!」
「涂木劣完,你罵我豎子!真當本王聽不懂中原話?」
忽力通伸手指著涂木劣完,罵道:「本王難道沒有將密報送到爾等的桌上?你等莫說兵馬,連糧草供應都沒續上!尤其是你涂木部落,本王讓人來催糧,你竟敢將本王的人給扣了!」
涂木劣完冷哼道:「難道我等不需要去分辨密報的真假嗎?何況也不是吾等約定發兵的時間,老夫不幫你,是為了維系整個同盟。難不成就你一王能開先例,那要不要,我等的糧草輜重都交給你得了!」
「我等不答應!糧草輜重是三王九族的大事,豈能隨隨便便抽調,當初我等來結盟時,就是奔著有充足的糧來的。」
「就是,左賢王不要太過分了,我聽說您的五千天鷹軍都折在了陳空空手中,我等知道您有火氣,但這火發在我等身上,不能忍!」
「噌」的一聲,忽力通拔出大刀,對著叫囂的九族眾人,喝道:「叫你們九族來,是本王給你們面子,真當本王怕你們嗎?敢擋本王大事者,有一個殺一個,有一雙殺一雙!」
「哎哎哎,別動刀,」努爾哈赤伸手抵住刀鋒,五指扣在刀面上,笑道:「我們是商談的,不是來打架的,要打架,戰場上找北地的人廝殺去。」
忽力通粗眉瞇起,直勾勾看著努爾哈赤,沉聲道:「根據本王的密報,大雪津軍連夜抽調走了數萬精騎,陰山戰線空虛,就跟一張草紙,一戳就破。戰場上瞬息萬變,你讓本
王召集你們開完會后再發兵?到那時,陰山戰線早已補足兵員。」
他橫刀指著九族的所有人,冷聲道:「爾等,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戰機!」
「其實,也未必……」
高座下走下一人,面容整潔,頭系方巾,手中握著一本論語。
「莊名王。」九族的人低頭道。
忽力通挑眉,問道:「李名,你什么意思?你也要和本王作對?」
李名輕搖頭,解釋道:「左賢王請息怒,眼下的確有更好的戰機。」
「戰機?喲,那本王就聽你說說。」忽力通將大刀插在地上,搬來一張木椅坐下。
李名攤開一只手,對努爾哈赤說道:「西戎王請坐。」
努爾哈赤面色緩和了不少,上前拉起忽力通的肩膀,「走,你我去高座上。」
「不,」忽力通瞇眼看著李名,撇嘴道:「本王就坐在這看,看看年輕的莊名王有多少本事,聽說他修儒?」
努爾哈赤沒再多說,來到高座坐下。
李名環視眾人,開口道:「三日后,陸行加冠禮。」
「陸行是誰?沒聽過。」
「他是陸霜的弟弟,親的,」李名看了眼提出問題的人,說了一句更有分量的話,「李紋的三子,也是最小的兒子。」中文網
「李、李紋……」九族的人面面相窺,人人目光驚懼,來自記憶深處的恐懼讓他們顫抖。
「鐺!」忽力通一腳踢在刀背上,聲聲刀鳴,「怕什么?她已經死了!」
九族的人回過神來,「對、對,她死了……」
李名見眾人的面色恢復正常,接著道:「三日后,陸行加冠禮的那天,會有人刺殺他,他一死,王舉名會造反。雪津城生變,整個北地都會失去方寸。大周的陛下已經與我約定,他不會插手北地之事,我等便可長驅直……」
「等等」,忽力通打斷了李名的話,皺眉道:「王舉名,說的是毒師吧,他能造反?他和蠻族有血仇,憑什么?」
李名點頭道:「還是左賢王先前說過的,陸霜如今不知所蹤!」
「而王舉名有野心,他想做青州王。」
書屋,暖宇閣。
傅沐端看著案前的情報,面色沉重,說道:「世子來得正好,老身在蠻族的內應來信了,事情有些大,要不您自己看看?」說著,她將桌上的書信向前一推。
陸行說道:「傅姥姥直說吧,我這一路走來,可沒少折騰。」
「好,」傅沐點頭,卻不急著開口,端起茶杯小品一口,問道:「你和王芷茗圓房了嗎?她性子怎么樣?」
陸行答道:「該做的都做了,很聰穎的一個女孩。」
傅沐抿著半邊嘴,再問道:「你覺得王舉名是個什么樣的人?」
陸行稍稍思考了一番,說道:「做事縝密、深不可測,他是雪津城的閣老,鐵打的實權人物。」
「王舉名要造反。」傅沐的聲音陡然變冷,仿佛剛才的所有問題都是為了這一刻的急轉直下。
「姥姥試探我?跟我說笑嗎?」陸行有些愣神,干咽一口唾沫。
「不是,我剛娶了王芷茗,他和我說好的,十月甘八舉行加冠禮。王家和陸家親上加親,他為啥要造反?」
傅沐抬眉,猜測道:「也許是為了麻痹世子呢?畢竟只是一個妾,又不是北地王妃的位置。」
「也許我收到的情報是假的,我的內線反水了,他提供假情報企圖禍亂雪津城?」
陸行問道:「他造反,他能得到什么?」
傅沐沒應聲,而是將信向前推了推,手指輕敲了兩下。
陸行會意,拿起信封,里邊就一行字,簡潔明了、振聾發聵,「王舉名要造反,為了青州王。」
「青州王?青州王!青州?」陸行將信重重地拍在桌上,氣虛急促,顫聲道:「他、敢?貪心不足、蛇吞象,他是在自尋死路。」
陸行忽地拿起信封,三下五除二將信封撕成粉碎,再將紙屑丟進火盆中。
「這信,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
傅沐搖頭道:「沒有,單線聯系的。」
「世子不妨先喝口茶,事關重大,我們還需要核實情報的真假。」
陸行眼中寒光更甚,冷冷道:「用不著核實,也沒有時間折騰了,兩日后就是加冠禮,便是此刻傳令,也來不及調人回來了。」
「王舉名若是要反,后兩日就一定會有大動作。」
「我知道,陸霜失蹤,不少人都起了歪心思,也只有陸霜不在,他王舉名才敢造反。」
「世子息怒。」傅沐安慰道。
「你還有我,還有其他的閣老,我們這些老家伙會幫你的。」
陸行搖頭道:「不行,此事不能告訴其他幾位閣老,如果前線傳來的消息不假,大戰一觸即發,此刻把事情鬧大,等于將雪津城最大的破綻露給別人。雪津城若是生變,北地人心惶惶,千里邊塞,一觸即潰。」
傅沐問道:「若是不告訴,世子如何應對,王舉名可是當世頭一等的方士,除了幾位閣老外,雪津城內,沒人攔得住他吧。」
陸行說道:「王舉名的事情我來處理,您幫我盯著其他人,北地有一個王舉名已經夠了。」
「盯著誰?」
「秦武。大池武卒的駐地,離雪津城也就兩日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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