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場興奮的議論會持續很久，但是，不知是誰說了句什么還是別的什么情況，眨眼間，剛才還欣喜異常的眾蛇，頓時變得咬牙切齒起來，一個個都面帶慍色，議論也慢慢隨之停歇，整個內窟再度安靜下來，眾蛇的目光也重新聚集到了高臺之上。

    四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以為眾蛇是因為被欺瞞了這么久而感到生氣，正不知該說些什么的時候，斑額適時地站了出來：

    “孩子們，我知道你們心里的憤怒，被趕出家鄉確實是一件恥辱至極的事情，不過，我們埋頭隱忍了這么多年，現在終于有了與之一戰的資本，大家先不要激動，且聽蛇母為我們宣告決定！”

    四腳驚訝地發現，眾蛇果然聽話地將頭仰了起來，目光也盡皆匯于蛇母身上。這才明白，原來眾蛇憤怒的不是自身的被欺瞞，而是對于被逼背井離鄉的憤恨。回想起自己聽斑額講述之時，也有過同樣的感受，四腳的情感頓時也起了變化，恍惚中甚至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眾首領已經重新退進王窟，而今，平臺之上就只剩蛇母。看著底下群情激憤的雄蛇，蛇母的內心也不再平靜，有那么一瞬間，它甚至覺得，自己當初下令隱瞞實情，似乎有些多此一舉。不過，蛇母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則無法改變，二則，它也很慶幸能讓這些雄蛇在有生之年，有過這數年的安詳生活。

    “孩子們，你們的感受，再沒有比蛇母我更了解的了。在這里，我先給大家道個歉，一來為我這經年來的隱瞞而道歉，對不起！二來，為我堂堂蛇母，卻無法給大家帶來平靜祥和的生活而道歉，對不起！”

    沒想到高高在上的蛇母竟然會給底層的雄蛇道歉，就連四腳都頗感意外，場中眾蛇頓時沸騰了起來，不過，這樣的場合，讓這些底層的小蛇開口是不合適的，四腳忙搖了搖尾巴，將現場的躁動壓下來，爾后開口說道：

    “蛇母，您不必道歉，我們都知道您隱瞞是為了我們好，真正該道歉的，是那些不可饒恕的叛徒，還有那些可惡的異族！只要我們整個蛇窟上下齊心，我相信，我們都相信，我們一定會重新奪回家園，贏回屬于我們真真正正的和平安寧生活的！”

    跟著大佬們時間久了，煽動情緒這一套，四腳慢慢地也學了個七七八八，而今耍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了。果然，四腳話音剛剛落地，底下頓時又是一片喧騰，隱約中還能聽見表決心和只言片語的附和之詞。

    許是受到氣氛感染，蛇母也趁熱打鐵地朗聲說道：

    “好！我相信大家的決心都與我一樣，現在，我正式宣布：蛇窟上下，同進同退，三日以后，沿河西征！”

    這一刻，蛇窟氣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決心煉化出來的肅殺之氣，也在這一刻膨脹到了頂點，直沖天際。

    喧鬧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當場中再次沉靜下來的時候，蛇母臉上的表情也重新回歸平靜：

    “現在，我來宣布任命。”

    底下頓時再無半點雜音，也沒有蛇再左顧右盼，一個個都高昂著脖子，靜靜地聽著蛇母的宣告。

    “我任命：

    令，左護法斑額，為雌蛇部隊總指揮，負統領七大隊之責；

    令，右護法四腳，為雄蛇部隊總指揮，負全員雄蛇統籌調配之責。

    各部職位任命，由二位指揮自行定奪，明日午時，各自清兵點將，晚間帶領各自領導班層，前來王窟正式接受任命！”

    話音落地，四腳和斑額忙恭恭敬敬，俯伏于地，拜領任命。蛇母點了點頭，讓二蛇起身，爾后掃了一眼眾蛇，說道：

    “本次出征，由我親任全軍總指揮，全窟上下齊出，不設退路，不留余地，只可前進，不容后退！要么奪回成龍淵，要么，全軍殉道！此一戰，關乎命運，關乎尊嚴，關乎榮耀，蛇母我在此懇請，懇請諸位竭盡全力，助我一臂之力，奪回成龍淵，奪回家園！”

    沒有喧鬧，沒有交頭接耳，亦沒有東張西望，所有雄蛇全都用同一個動作來回應蛇母的懇請，脖頸聳起，以吻觸地，與四腳當日請纓之時如出一轍。蛇母知道，眾蛇這是在用懇求之禮來向自己請纓表決心，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它們的回應卻是最熱烈的。

    蛇母的雙眼有些發酸，這樣一群自己都看不上它們實力的家伙，決心竟然比實力強勁的雌蛇還要強烈，這一刻，它的心里又有些恍惚，小看它們，是不是真的錯了呢？

    “斑額，四腳，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自行安排吧。”

    “是！”

    斑額知道四腳肯定另有安排，自己也亟待整合手下的領導班子，打了聲招呼，便走下高臺，擠過蛇群離開了。

    斑額一走，四腳撇了一眼底下大眼瞪小眼看著自己的眾蛇，清了清嗓子，說道：

    “現在我還不能讓大家回去休息，因為，我需要知道咱們雄蛇確切的數量，大家能理解嗎？”

    四腳并不想裝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它也不會過于親民，因為它深知蛇性，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管太嚴看不著真本事；太松又喜歡犟嘴不聽話。

    四腳不懂恩威并施那一套，不過，它也有自己的辦法。不等眾蛇答話，它便猛地抽了下高臺地面，悠悠地說道：

    “你們幾條黃腹蛇也該出來見見面了吧？”

    底下眾蛇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呢，就見幾個角落里閃出了四條粗壯的黃腹蛇，不多時便站在了高臺一側，面向四腳恭敬地站定。

    “以后就沒有高臺給你們守了，我給你們重新分配個任務，從全軍正式出發開始，你們就擔任我的貼身近衛，隨我一同作戰，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

    “做事！”

    “是！”

    四條黃腹蛇頓時前二后二站在高臺四角，將四腳圍在了中央。短短幾句話，聽來簡單客氣，卻充斥著不容辯駁的霸道。方才聽到四腳說話那么客氣，才松下一口氣的眾蛇，此刻再也不敢輕看眼前這條看似和藹的大蛇了，瞬間收起輕慢之色，恭恭敬敬聽候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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