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場噩夢
凌晨三點鐘的京城,狂風大作。
江允房間的窗戶,如同攔截巨風的屏障,風在這里化為了厲鬼的哀嚎。
聲聲震耳,聲聲驚人。
可楊凝耳膜里充斥著滿是身上男人痛苦的哀嚎。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江軒毅。
這個清正俊朗的少年,向來有著清心寡欲的淡然還有風輕云淡的從容。
今夜的他,狼狽,暴怒,狂躁,如同關在囚籠的野獸得到了釋放,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得到了自由。
她想這一夜,她會此生難忘。
無關情愛,無關風月,無關人道。
只因為她見證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江子茉帶給她的邪惡,那種無可估量的邪惡,令人作嘔。
楊凝迷糊中想起那天在江城大會堂上江子茉慷慨激昂的演講中說的,“人活一世,但求問心無愧。”
江子茉那種瘋女人怎么配說出來這種話的?
楊凝身上除了青青紫紫的痕跡外,更多的是血痕。
江軒毅胳膊上的傷口一直源源不斷地涌出鮮血,肩膀上淤青一片。
她一邊祈禱著身上這人的鮮血放干,為他十惡不赦的姐姐賠罪吧,一邊忐忑不安,她怕他出事,還是在江允兒的床上。
粘稠的腥味蔓延開來,絲絲嗆鼻,胃里有東西翻滾。
時間過的異常緩慢,江軒毅的身子從如同火爐般滾燙,到逐漸和她的體溫接近。
她有一絲錯覺,是不是他一直在抱著自己,時間久了,溫度同化了?
她該怎么辦?淚水如同洶涌的小溪,流也流不盡。
江軒毅頭上大汗淋漓,血水摻雜著汗水,滴滴傾落。
很惡心。
掠奪一直沒有停止,她不知道人怎么可以像一臺機器一樣,無休無止。
房間外有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還有一個她最好的朋友。
江軒毅似乎逐漸清醒過來,他揚起脖頸哀嚎。
恍惚中,聽見江軒毅叫了自己一聲。
楊凝渾身無力,卻拼死掙脫雪白手臂,一巴掌掄向了江軒毅。
江軒毅沒有絲毫反應,附身咬住了楊凝的右下巴。
此刻的楊凝敢肯定,他清醒過來了。
門外,有半個小時左右沒有聽到女孩子陰陽怪調的諷刺話語了。
那個不惜以自己為誘餌,和江子茉同流合污的女人走了?
楊凝又是一巴掌,直接將江軒毅的頭打偏到一邊。
他身子強撐著,退到一邊。
灼熱的手掌在暗夜里向女孩兒臉頰探去,摸到了冰冰涼涼的淚水。
女孩兒回應的又是一巴掌。
落在他臉上,真的不痛。
女孩兒一只手糾住了他的耳朵,手背觸碰到了他的傷口。
她想借勢坐起來,但是失敗了。
因為渾身酸痛,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房間一片漆黑,他們彼此能聽到的只有對方的喘息聲。
江軒毅的□□深沉,是帶有痛苦的悶哼。
良久,他開口,“對不起。”
楊凝嗓子火燒似的難受,頭腦昏沉欲睡。
強撐著保持一份清醒,冷冷開口:“這間屋子所有的監(jiān)控和錄音,都在我電腦上,包括先前那個人放出來的一段錄音!
說完,翻身背對著坐起來的江軒毅。
黑暗中江軒毅借著穿窗而來的微弱路燈光,翻開了江允兒的電腦。
那段錄音江軒毅迷迷糊糊沒聽到,當茉姐的陰冷的聲音傳來,江軒毅整個人不寒而栗。
“潛伏在江允住所夠久了吧?怎么樣,感受到了那里神圣的藝術氛圍沒有?”江子茉的聲音傳來。
“感受到了,是我向往已久的天堂般的感覺,可我真的不想這么做,茉姐姐,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了,為什么要去對付另一個弟弟呢,他也是你的弟弟啊!蹦吧旱穆曇繇懫稹
“琳琳,我就是太縱容你了,都敢違背我的安排了,當年你哥因公殉職,不是我?guī)兔,你們一家能在京城買房嗎?你還能繼續(xù)上學,學習表演嗎?”
“茉姐姐,我知道你對我和我爸爸媽媽都很好,我也知道,這一切是因為哥哥對你很重要。我現在真的急需一百萬,為我爸爸看病,你先借我好不好?以后我要是做了演員,把通告費都給公司好不好?我一直很努力的,我會為公司賺錢的,茉姐姐。”女孩兒哀求的聲音傳出。
“如果我不給你呢?”
“不會的,姐姐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不借給你,你自己賺,陪江軒毅睡一夜,事后給你一百萬。如果按照計劃進行,他進監(jiān)獄后,你要是懷孕了,我再給你一個千萬,生下他孩子。琳琳,你不吃虧的!
“你是要徹底毀了他嗎?你就是個瘋子,瘋婆子。你精神不正常,心里陰暗,腦袋有病……”
“繼續(xù),琳琳,盡情宣泄吧,不知道你爸爸還能在醫(yī)院躺多久?我?guī)湍愫芫昧耍颊f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待你還不夠好嗎?”
……
錄音很長,女孩兒的質疑,女孩兒的爭吵,江子茉的恐嚇,江子茉的說服。
江子茉陰冷的聲音傳出:“這一定會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對得起我媽媽的計劃!
楊凝再次冷笑,天衣無縫嗎?為什么躺在床上的人成了她?
短短一年,她的人生遭遇了什么?爸爸出車禍?家里公司破產?自己淪為孤兒?沒有推開朋友哥哥,發(fā)生關系?
連環(huán)效應嗎?
門口零零碎碎的記者在聚集。
楊凝聽到了一絲躁動。
“毅哥哥,我們法庭上見,你,那個琳琳,還有江子茉一定會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的!睏钅仙狭私蕛旱碾娔X,抱在懷中。
“凝凝,你冷靜一點。”他的聲音沙啞無力,模糊不清,楊凝費勁地辨別。
江軒毅身子東倒西歪,步履蹣跚地向門口走去。
楊凝裹著變形的大棉襖,起身下床。
大腿根部傳來的酸痛感讓她瞬間失去支撐,只聽撲通一聲,她結結實實,摔倒在地。
頭部撞到了允兒衣柜,疼的她呲牙裂嘴,撞的她頭暈眼花。
聞聲的江軒毅在黑暗中拉起她,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
門外犀犀碎碎的聲音傳來,在寂靜的暗夜異常清晰。
江允房間面積不大,樓道里的腳步聲,以及窗外的狂風嘶吼聲交織。
江軒毅緊緊抱住了楊凝,絲毫不松手。
楊凝臉上淚痕未干,神色凄涼。
女孩兒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拼命地錘著他的胸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有哭腔:“我今晚本來要走的,我都說了我要走的,我要走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成了替死鬼啊,為什么是我,老天啊,為什么是我?”
江軒毅沉默,其實遭遇這樣的事情,他完全沒有想到。
他沒有想到,茉姐這般恨他,不惜與他同歸于盡。
他更沒有想到,他能再見楊凝,還是在,這種令人無語的情況下。
“凝凝,今夜,幸好是你……”江軒毅的聲音沉痛。
楊凝推開他,又是一巴掌。
其實她已經對他進行了兩個小時的拳打腳踢,無效反抗了。
江軒毅身上應該布滿了傷痕。
高大的身影像一面墻,魏然聳立。
江氏一族,徹底將她逼瘋。
“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江軒毅,知道我為什么又留下來了嗎?因為允兒說她晚上有酒局,我怕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我等她等到了半夜啊!
“你將江子茉還有那個琳琳告上法庭,這樣我放過你,不然不需要分辨我今天行為是否自愿,法律只會依據我的身份證信息,審判你!睏钅桓闭勁械目谖,其實她腦袋嗡嗡作響,眼皮發(fā)脹,整個人很麻木。
江軒毅兩手抓住她的胳膊,貼在楊凝耳邊開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有沙啞的斷聲感。
“江子茉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可不是現在,F在你要曝光更容易徹底毀了我,而江子茉只會受到譴責,甚至那些藥品,可能是那個琳琳弄來的,又或者,研制和販賣的人才是主要責任人。江子茉確實瘋了,甚至她這個狀態(tài)能在醫(yī)院開出她精神失常的診斷證明,只能譴責她,她對我的敵意,謾罵,影響到了她身邊人的態(tài)度,而那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更是瘋了,可是她不見了,她已經嚇跑了,我們沒有辦法。”
他知道這句話的后果,果然他又挨了女孩兒一巴掌。
他松開她,向窗戶走去,打開窗戶。
這五層居民樓不高,但是跳下去,落到二層平臺上,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門外被那個陌生女孩兒上了兩層鎖,他真信,門外有媒體,大半夜不睡覺,挨冷受凍,等著這驚天報道的。
他知道江子茉有多么狠心,有一年春節(jié)期間,他誤打誤撞,站在一根柱子后面,恰巧看到了江澤騎在江子茉身上扇她耳光,罵她□□。
江子茉陰魂不散的弟弟從遠處跑來,對著大哥哥江澤拳打腳踢。
江子茉從地上爬起來,和弟弟一起撕咬江澤的手臂。
當她弟弟抱住江澤胳膊時,她兩個手指如惡狠狠的兇器,直直往江澤雙眼處送。
看得小小的江軒毅用手捂住了嘴巴。
最后,從江軒毅背后趕來的江濤呵斥著江子茉,拉開了扭打在一起的幾個小孩。
當時江軒毅10歲,穿著萌萌的大熊服,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
茉姐訓他,甚至踢他了一腳:“你看什么看,都不會叫大人的是不是,我是你姐姐啊!
江澤兇他,一掌打在他屁股上,“白眼狼,我都快被這個瘋婆子扣瞎了,你就在背后看著嗎?江軒毅,你就是個大傻瓜,活該你娘照死里打你一頓又跑了,活該你沒娘!
大哥哥江濤也兇他,“臭小子,你哥哥姐姐打架,你怎么不喊大人,你是被你媽打傻了是嗎?”
仿佛,當時打架的人是他一般,打罵江子茉的是他,打江澤的也是他一般,這個訓他,那個吵他,最后爸爸知道了也兇他。
此后他對江子茉就有一種深深的恐懼,腦海里最恐怖的畫面就是江子茉的手指直直戳向江澤眼珠子的場景。
江澤后來再也不敢欺負江子茉。
……
眼下不能被江娛樂報道出去是關鍵問題,楊凝就像失了魂一般,整個麻木地靠在那里,眼神空洞。
他承認他足夠幸運,命運之神難得這么大發(fā)慈悲地拯救了他,難得這么通情達理地給了他機會。
一場本意是置他于死地的陰謀,陰差陽錯,將他心中所屬送給了他。
至于江子茉,他想,這樣的親人是令人恐懼的,她確實是瘋了,好在她惡毒的計劃沒有按照預想實施。
他心里有楊凝的,而且,她最終默許了所有行為。
人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幸運,前所未有的幸運。
這種愉悅的心情,他還不能表現出來,有點痛苦,是的,比挨這小丫頭幾巴掌還要痛苦。
種種巧合碰撞到一起,九死一生后,還能擁有全世界,是上天最大的眷顧。
“我們法庭上見。”女孩兒的語氣不容置喙。
“可以。”江軒毅漆黑的雙眸在暗夜里涌現光亮。
楊凝徹底崩潰:“江軒毅你是一個混蛋,你憑什么,憑什么,”她抽泣了一下,繼續(xù)道:“憑什么這樣對待我,我根本不敢走,也不敢送你去醫(yī)院,因為那個人說那是新研制出來的東西,對你身體有極大傷害,我,根本沒有辦法!
楊凝又是一陣抽泣。
“對,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謝,無以為報,我今后會好好照顧你。”
他的語氣無比認真且堅定,有一瞬間,楊凝覺得曾經的許多莫名瞬間都有了合理解釋了,江軒毅一直以來事無巨細地在照顧著她,可能是喜歡她的,這個認知,讓她心底發(fā)慌。
楊凝拍了拍自己腦門,真他媽懷疑做了一場夢。
這是一場陰謀,十足的陰謀,彰顯人性惡劣,彰顯豪門斗爭,彰顯上位手段的陰謀,她一定要冷靜,不能因為這個人是江軒毅而選擇忍氣吞聲。
她冷靜地向窗戶邊走去,抬頭向下看,太高,危樓高百尺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換來的熱度不如被曝光成為大眾眼中受害者換來的熱度大呢,不能死的這么不明不白。
目光轉移到隔壁窗戶,太遠,她沒有飛檐走壁的本領。
門外動靜越來越大,而她不知道的就是一群守在門口凍的捂手取暖的記者昏昏欲睡時,恰好一個人撞倒在門邊,然后門開了,他們才知道:“哦,門原來沒上鎖啊”。
一時蜂擁而上,還一邊心疼起因為里面內應沒開門而去買撬鎖工具的某個固執(zhí)狗仔。
借著微弱的燈光,楊凝好像看到了黑暗中站立人的表情,神色自若。
呵呵噠。
她努了努嘴,指了指窗戶,“江軒毅,你可以選擇跳下去,或者飛到那個窗戶,如果你可以做到,我可以承認今天的一切行為是我自愿的。”
可這兩個選擇都是極其危險的行為,不死也殘。
江軒毅向她走近,雙手撐在她面前,終于不再對她動手動腳了。
光線強烈微亮,楊凝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表情。
一張冷漠臉,學著楊凝努嘴用眼神示意,指了指斜后方的衣柜。
楊凝:“……”不覺得柜子對他來說太小了嗎?
最終打開柜子,深深絕望,由于衣服太多,她壓根鉆不進去。
無奈之下,將浸著汗水血水的床單卷著允允的幾件衣服,風風火火地從窗戶那里扔掉了。
關掉衣柜門上鎖的一瞬間,她聽到江軒毅在她頭頂說了一句話:“堅持一下,可能會呼吸不暢!
門外的躁動終于停下,因為門被打開了。
楊凝瞬間覺得呼吸困難。
她的人生啊,慘不忍睹,鮮血淋漓,傷痕累累啊,她可是一個受害者啊。
命運到底會把人們推向何方?
有人風光無限,背后捅刀,如江子茉。
有人勤勤懇懇,事業(yè)未成,如江軒毅。
她目光所及,看到的不多。
江四少和她大抵是悲哀的吧。
她這悲劇人生,懶得梳理。
兩個倒霉人生相碰,火花噼里啪啦的響。
她剛剛清醒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遭遇江娛曝光,她會承認今日的一切行為是她自愿,她立刻申請更正身份信息。
左右,她是要氣到江子茉那個瘋子的,事情發(fā)展出了變故,江子茉真的瘋了,她該怎么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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