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的經(jīng)歷
輕影聽到“景王”二字,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抬起頭來,問道:“顧少卿,景王一行眼下如何了?”
顧彥椿散漫地揚著下巴,將手中的濁酒一飲而盡,道:“回京當日便被傳去了紫宸殿,聽說陛下龍顏大怒,好在太子殿下及時趕到,送親諸臣才不至被罷了官,僅僅罰俸三年,景王現(xiàn)下是公主被害案的督辦官,七日內(nèi)必須破案,不然,所有人都將面臨重罰。”
輕影眉頭輕擰:“七日?”
顧彥椿道:“沒錯,短短七日,公主的尸身都快碎成渣渣了,從何查起?景王雖從北境帶回來一個人證,但要尋她指認的面具神秘人猶如大海撈針,我看是難咯。”
身為大理寺中人,顧彥椿已經(jīng)就此案與李南絮碰過頭,他知輕影在北境幫過李南絮,談論起案情來也無甚遮掩。
輕影試探問道:“萬一無法查清,景王會面臨怎樣的懲處?”
顧彥椿輕嘆一聲,道:“這位景王殿下向來不被皇帝喜愛,若是接連辦砸兩件差事,禁足府中怕是最輕的處罰了,恐再難有議政的機會,辛辛苦苦送親四個月,打了水漂。”
天下人皆知,晉元帝有四子,除了年幼的四皇子尚居宮中,由生母昭妃娘娘教養(yǎng),前三位皇子都已封王開府,問政朝堂。
皇長子李南晟乃先皇后顧氏所出,占嫡長之序的優(yōu)勢,又因顧氏與皇帝乃少年夫妻,情深意重,李南晟自記事之日起,便已是東宮正主,循儲君太子之禮被教以治國之道,又有當朝太師謝傾裴輔佐在旁,頗受贊譽。
皇二子李南鐸為當今楊皇后所出,楊氏一族乃京中名門望族,朝中根基深厚,家族枝葉繁茂,朝中各部都可見楊家人的身影。加之母子倆頗有逢迎圣心的手段,盛寵優(yōu)渥,李南鐸總角之年便授封貞王,門臣遍布朝野。
相較而言,李南絮這個皇三子的出身便遜色了許多。生母寧氏是陵州人氏,祖上只出過一七品縣令,寧氏一族的人丁也不興旺,寧氏是家中獨女,父親只是一小小主簿,在寧氏年少時便因病去世了,也無旁系親屬可以仰仗,在宮中可謂人微言輕。
輕影有些愕然:“同為皇子,難道因為寧妃娘娘出身低微,沒有母家的扶持,就該遭受冷眼嗎?能否問政朝堂,建功立業(yè),難道不應以才干和謀略來論?”
輕影此言問出口,顧彥椿和楚輕卓飲酒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酒樓中人聲鼎沸,碗筷碰撞之音像是雜亂的音符往人耳里鉆。
顧彥椿朝四下望去,見鄰座眾人正沉浸在美食佳釀中,往輕影身側(cè)挪了挪,笑嘻嘻問道:“楚姑娘想不想聽故事?”
輕影眼睛微瞇,饒有興致地看向顧彥椿,后者嘴角噙著狡黠的笑,一副知道天大秘幸的胸有成竹模樣。
“什么故事?”輕影面不改色,心中已有“故事”是關乎李南絮的預感。
這種預感驅(qū)使她不由自主地豎起了雙耳。
“二十多年前,陵州有一位極貌美的女娘,哪怕破布爛衫加身也掩蓋不了絕世容貌,女娘有一青梅竹馬的心上人,秀才出身,兩人早早便定下了婚約。那年春日,陵州城來了一位鮮衣怒馬的公子,公子途徑一寺廟時,遇見了前來祈福的女娘,只驚鴻一瞥,女娘便被公子相中。”
“公子出身名門望族,手腕通天,誓要將女娘娶回家,女娘一家只是普通百姓,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女娘走投無路,只好與心上人相約乘船南下私奔,但她在河邊等啊等,等啊等,遲遲沒有等到心上人,只等到了抓她的官兵和心上人死亡的噩耗。從此以后,女娘對公子懷恨在心,即便最終被公子娶回了府,心卻永遠留在了陵州河畔。”
“但名門公子的占有欲又豈是常人能比的,怎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心中還有別的男子,女娘每流露出一次對公子的怨懟,公子便在床上折磨她一回,直至女娘有孕,生下一子,公子才心滿意足地給了女娘一個貴妾名份。只可惜,女娘并沒有因為產(chǎn)子而對公子改變冷淡的態(tài)度,甚至更加抗拒公子的親近,對自己的骨肉小公子也甚是不喜,將小公子視作屈辱和仇恨的惡果,不聞不問。是以小公子兒時遭人虐待,她也從不出面維護,只偏安于自己的寢房中,整日和青燈古佛作伴。”
“久而久之,公子也對女娘失去了耐心,更把長年累月積蓄的不滿撒在了小公子身上,小公子父母雙全,卻如同孤兒般在府中艱難存活,他是公子諸多兒子中最不被看重的那個,飽受排擠,哪怕是其他小公子的伴讀,都敢上去踩他兩腳。好在小公子有個大哥十分仁厚,多次出面護著他,也時常在公子面前為他美言,這兩年,小公子的大哥在府里當了家,小公子也終于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了,只可惜,這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小公子的命運又當如何呢!”
顧彥椿的語氣輕松幽默,像是在轉(zhuǎn)述一個無關痛癢的話本,甚至還拋下了一個懸念。
或許是皇家私事不便議論,顧彥椿的話說得半隱晦半逼真,但輕影不難聽出,小公子就是李南絮,女娘就是寧妃娘娘。
人貴在有氣節(jié),寧妃對往事耿耿于懷并沒有錯,但她讓自己困于囚籠的同時,也一步步推開了天資頗佳的李南絮,讓他小小年紀便受盡冷眼。
她的心中忽而生出一些悵然,握筷子的那只手竟不自覺緊了幾分,嘆道:“小公子在這般環(huán)境下長大竟沒有長歪,反而處事沉穩(wěn),有勇有謀,實屬難得。”
顧彥椿笑,揚眉問道:“楚姑娘知曉在下所說的小公子是何人?”
輕影看了他一眼,眸光淺淡,道:“我不知,但顧少卿在講述故事時十分維護那小公子,想來對他頗為贊賞,顧少卿既知曉他這么多的過往,想必是特意了解過他,你們不是仇人便是友人吧?”
顧彥椿勾起嘴角,舉杯對著楚輕卓道:“卓兄,你這妹妹不僅生得明麗動人,反應也是一等一的快。”說著,長眉一挑,頗不正經(jīng)問道:“不知楚姑娘可否婚配呀?”
輕影看著滿桌佳肴,心想著千萬不能浪費了,拾起筷子,給自己夾了一塊紅燒茄子,沒理他。
楚輕卓聞聲而起,上下審視顧彥椿一番,想起他的種種過往,搖了搖頭:“你一個風流成性的浪蕩子,休得打我妹妹主意。”說著,將人推搡回自己桌。
“唉,我在你眼中竟是這樣的人?”顧彥椿故作委屈模樣抖抖肩,一邊后退一邊道:“輕一點兒輕一點兒,一會兒還得去王府查案,把我弄傷了你替我查呀……唉……唉”
輕影臨危不亂地繼續(xù)吃著菜,任憑喧鬧聲充斥在耳邊,她給自己吃到肚皮微撐才放下筷子。
就在此時,她察覺到頭頂有一道冷冽的寒光。
她抬頭逡巡一圈,發(fā)現(xiàn)三樓角落的雅間開了門,一位身長玉立的公子正在廊道上望著她。
二人視線中有人影穿梭,隔得太遠,輕影看不太真切他的神情,但還是能看到此人眉眼細長,臉型偏瘦,一副高潔典雅的儒生相。
他的身后還有一位抱著琵琶的嬌艷女子,女子著一身霞色褥裙,面若桃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此人是誰?”輕影問楚輕卓。
楚輕卓凝神望了一眼,道:“楊硯書,楊皇后的侄兒,粱國公的幼子,現(xiàn)應供職翰林院,他是探花出身,才貌雙全,京中心儀他的女子數(shù)不勝數(shù),怎的,你也瞧上他了?”
輕影愕然:“沒,就是覺得,此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楚輕卓道:“他們楊氏一族都是文人出身,跟我們楚家這等武將人家并不相熟,甚至對我們楚家軍頗有微詞,今日恐怕是看我們二人陌生,戒備著吧。”
“此人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面容清冷,倒是有幾分儒雅氣質(zhì)。既然他們楊氏一族對楚家軍不善,那便不招惹了吧,不過。”輕影笑了笑,用胳膊肘抵了抵楚輕卓:“她身旁的予鹿姑娘可真美啊,兄長,你快看。”
哪需輕影提醒,楚輕卓自三樓的門扇打開,便沒挪開過眼。
但輕影一提醒,他反倒收回了視線,佯裝鎮(zhèn)定地喝了一杯酒。
與此同時,楊硯書也問起身旁小廝:“顧彥椿旁桌那位著月白色袍衫的女子是何人?”
小廝伸長脖子看了許久,頷首道:“方才從樓底下經(jīng)過,聽他們議論了一番,說是西北侯的一雙兒女回京祭祖了。”
“西北侯的女兒?”楊硯書眉頭深鎖,見到輕影面容的那一瞬,周遭的動靜仿似都變緩了。
他快步朝樓下走去。
輕影已經(jīng)離了席:“兄長,我去集市上逛逛,給老宅添置一些能用的物件,你在此好好欣賞美人吧。”
楚輕卓道:“我與你同去。”
輕影揚起胳膊擺了擺手:“不用,天黑之前我一定回府。”
楚輕卓將將起身,輕影便已消失在了幢幢人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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