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既能將人弄暈,何不直接動手殺了她,還煞費苦心地縱火做甚?”輕影目睹眼前一切,已然從中品出幾分蹊蹺,試探問道。
綠央的死,讓李南絮更加確信了先前的猜想,不加掩飾回道:“兇手想燒的恐怕不止綠央,還有整個西廂房。”
他很快下令封鎖了現(xiàn)場,遣人將綠央的尸身送到了大理寺,而后命衙役們盤查起火場,尤其是還未燒毀的物件。
顧彥椿在四周查看一番,拍一拍手上的黑灰,指著將傾未傾的半截屋子道:“靠北的應(yīng)是臥房,房中床幔簾幕助燃,所以火勢很猛,加之今日有微微北風(fēng),所以中間那屋子也著得很快,好在救火及時,才不至于燒到靠南的書房,不然這火怕是要通過連廊把前院也給燎了。”
李南絮聽著顧彥椿的分析,人已經(jīng)朝書房靠近。
所謂書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書案上的古琴,古琴旁有一個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瓶口插著一些廢棄的紙卷。房中的書冊大多束之高閣,靠內(nèi)的墻上另懸掛有幾幅名家畫作,想來錦禾公主是通音律、愛字畫之人。
輕影也出于好奇走了進去,她在畫前一一頓足,發(fā)現(xiàn)了一組梅蘭竹菊的字畫,每幅字畫的作者均不相同,再往右,還有一組春夏秋冬四季圖,只是喻意秋景的那一幅,竟是一幅蒼翠的山水圖。
輕影不自覺瞇了瞇眼,正百思不得其解,耳邊忽然傳來聒噪的琴音。
顧彥椿不知何時走到古琴旁,手指在琴弦上撥過,一陣尖銳而毫無韻律的琴音在房中響起,隨即房梁似有回應(yīng)般顫動了一下,驚得眾人后背一涼。
“顧少卿,屋下危險,您還是在外頭候著吧,我等一定將屋中物什盡數(shù)盤出。”一個衙役望了一眼搖搖欲墜的屋頂,在顧彥椿身側(cè)小心翼翼道。
顧彥椿不甚在意道:“膽小鬼,這屋里看著危險,實則梁柱互相攀咬著,哪那么容易塌。”
話音未落,屋頂發(fā)出一陣悶雷般的響聲,眾人提著心朝頭頂看去,剎那間,靠北的墻面似雪崩般鋪天蓋地而來,驚得眾人汗毛豎立。
一根巨木從頭頂?shù)箒恚p影神色一緊,就地取材踹向身側(cè)書架,想借書架格擋住巨木的威力,可眼角的余光里,李南絮就站在書架旁。
她悚然一驚,飛身朝李南絮的方向躍去,倉促間,她也沒看清是自己抓住了李南絮,還是李南絮把手伸向了她。
兩人幾乎同時倒地,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巨木堪堪落在書架上方,給兩人留下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書冊嘩嘩而落,像紙屑一般堆在二人身上,輕影半趴在李南絮的胸膛上,隔著那層柔軟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很暖,也很有力量。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眼中似有水波流轉(zhuǎn),耳中滿是他熾熱的心跳聲。
李南絮的后背砸在地板上,頗有些酸痛,身前,細(xì)軟腰肢相貼,讓他心中無端一滯。
李南絮會武,情急之下有法子躲避巨木,但她還是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向他撲來,他有一瞬覺得這丫頭將自己放在了心上。
一下秒,一雙手別有用意地從他腰間掠過,似蜻蜓點水。
李南絮:“……”
他垂眸,遲疑著伸手,攏住了她的雙臂:“你在找什么?”
低啞而微微干澀的嗓音,伴隨著柔軟的風(fēng)聲飄落。
輕影手指頭一僵,像只蠶蛹般朝李南絮看去,一雙清亮的眸子帶著惑人的魔力。
他的眼神敏銳,仿似能看透她的雙眼,她的圖謀。
輕影頓時心如擂鼓。
耳旁腳步聲又起,書冊也漸漸從兩人身上滑落,輕影率先收回目光,從他身上爬了起來。
顧彥椿揪著一個衙役的耳朵,大聲斥責(zé)道:“誰讓你動那個角落的木樁的?啊?”
衙役已然被砸傷了腿,匍匐在地上求饒道:“顧少卿息怒,小的是怕這截木樁擋了道才想給他轉(zhuǎn)個方向的,不成想,不成想……小的知錯了,還望顧少卿責(zé)罰。”
顧彥椿氣得跳腳,不耐煩道:“抬走抬走,滾回去養(yǎng)傷去,其他人,找兩根木樁,給我把這里固定一下。”
其他衙役應(yīng)聲行動起來,將塌了半截的書房又支撐起來,好在砸壞的只有書架和古琴一側(cè)的物件,南墻上的字畫都還完好。
輕影看一眼顧彥椿,未曾想他雖瞧著不靠譜,脾氣也不太好,肚子里卻有幾分海量,腦中也有幾分智慧。
倒是人不可貌相。
待一切歸于沉靜,輕影徑自取下那別具一格的山水圖,細(xì)細(xì)觀賞了一番。她不擅長書畫,并不能從中悟得什么深意,躑躅片刻,扭頭看向李南絮,問道:“殿下,此幅圖是在描繪秋景嗎?”
輕影神態(tài)輕松,仿似已經(jīng)忘了適才的驚險一刻,也忘了自己在李南絮腰間翻找東西一事。
李南絮眸色微沉,不想戳破她的偽裝,接過畫看了一眼,道:“此畫乃前朝大家溪松先生所作,他的畫雖在景致上著墨良多,但不起眼的人物卻更顯畫工和精髓,你看,此處角落有一老翁。”
李南絮手指著畫卷的右下角,朝輕影傾身過去,輕影偏著頭,順著他指的地方確看到繪有一人影。
李南絮道:“此人身形佝僂,呈遠望之姿,所望的方向是一乘馬少年,少年微微回頭,但馬匹沒有停下步伐,此畫應(yīng)是表達長輩目送兒女遠去的不舍之意,與秋并沒有太大關(guān)聯(lián)。”
此番解讀倒是在輕影的意料之中,既如此,此畫便不應(yīng)掛在四季圖中。與此同時,李南絮也反應(yīng)過來輕影此舉的弦外之音,側(cè)目看向她。
兩人離得極近,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在耳邊浮浮沉沉。
輕影仰著臉,直視著李南絮的眼睛,道:“春夏秋冬缺了秋,此圖應(yīng)該是被調(diào)換過了,要么此圖另有玄機,要么真正的秋意圖是關(guān)鍵。”
李南絮點頭,漆黑的眸中光亮攝人,笑道:“那楚姑娘覺得,真正的秋意圖在何處?”
輕影道:“要么錦禾公主隨身攜帶著,要么藏在房中某處角落里,也或許,兇手早就將畫付之一炬了。”
李南絮道:“據(jù)本王觀察,錦禾在北上途中并未帶什么字畫,錦禾被害后,她的嫁妝和遺物本王都派人盤查過,僅有的幾幅名作也是陛下御賜的,象征和平與富貴。”
“難不成錦禾公主掛上這副送別圖,只是借機表達對宣王夫婦的不舍?”顧彥椿突然從二人中間探出頭來,面帶戲謔的笑意。
輕影嚇了一跳,回給他一個禮貌的微笑。
李南絮擰著眉,習(xí)慣性地向他投去無可奈何的目光。
他將山水送別圖塞到顧彥椿手上,道:“兇手殺綠央,毀錦禾閨房,無非是為了銷毀指向自己的罪證,這樣也可以反向推理出,兇犯并不知道西廂房中的罪證在何處,不然他直接帶走即可,放火反倒是欲蓋彌彰。既如此,運氣好的話,我們還有機會找到那張秋意圖,以及,屋中可能存在的其他證據(jù)。”
顧彥椿將山水送別圖卷好,夾在腋下道:“聽你如此說,公主豈不是和親之前就知道有人要殺她?而且,兇犯還知道公主留下了指向他的證據(jù)。這怎么說得通嘛,那兇犯難不成開了天眼,公主心里想什么做什么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輕影道:“的確,公主又是從何得知的自己的危機?難道有人透露給她,此人又是何人?退一步言,若我是公主,在得知有人要殺自己的情況下,要么先鏟除兇手再北上,要么會提前告知殿下和孫將軍,托他們加派人手暗中保護自己的安危,這樣一聲不吭地上路,豈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明智之舉。”
“還有一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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