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憶往昔
記憶又回到兒時(shí)的棲云殿,殿中常年居住著一個(gè)吃齋念佛的寧妃,一個(gè)日夜操勞的宮婢溫瑤,還有一個(gè)懵懂無知的小皇子李南絮。
小皇子的名字是皇帝親自取的,蘭因絮果,寓意并不美好,自他有記憶以來,棲云殿便已是冷宮。
并非真的因?yàn)闂频钣卸嗬洌亲詮倪M(jìn)了這地兒,他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皇。
溫嬤嬤時(shí)常在他耳邊念叨:“你本不該降生,幸而娘娘信佛,不殺生,所以才留下腹中的你,你不要怪娘娘無情,你的父皇強(qiáng)取豪奪霸占了娘娘,娘娘心中的苦也不知向誰人去說。”
兒時(shí)的李南絮總是睜著一雙稚嫩的眼,巴巴地問溫嬤嬤:“母妃不能殺生,那溫嬤嬤你不信佛,你為何沒有將我殺掉?”
溫嬤嬤被問得心中一擰:“因?yàn)槟闶腔首樱翘煜伦钭鹳F的人的兒子,如若殺了你,奴婢也活不成。”
溫嬤嬤就是一個(gè)如此擰巴的人,一邊跟他說著天底下最直白也最兇殘的話,一邊又無微不至地照料著他的起居。
七歲那年,他因書冊被毀與李南鐸在南書房大打出手,李南絮只比李南鐸小一歲多,身形卻比李南鐸瘦小了一大截,根本不是李南鐸的對手。
事后他已是鼻青臉腫,李南鐸只是擦破一點(diǎn)皮,太師還是因他動手打人罰了他三十戒尺,卻只是口頭訓(xùn)誡了李南鐸,他從那時(shí)便知道,他跟自己的二哥不同。
他趴到溫嬤嬤懷中一陣大哭,委屈道:“為何明明有錯(cuò)的是二哥,太師卻只打我?所有人都看見他欺負(fù)我了,為何沒有人替我說一句話?”
溫嬤嬤只是撫著他的背,輕輕告訴他:“他們只是靠著旁人的庇護(hù)才肆無忌憚,而你沒有人庇護(hù),你只有你自己,你只能一步步變強(qiáng),一步步忍到可以和他們抗衡的那一日,你還小,你得長大。”
李南絮哭聲止住,紅著眼問:“那我何時(shí)才能變強(qiáng)?何時(shí)才能與他們抗衡?”
溫嬤嬤摸著他瘦削的肩膀,笑著告訴他:“首先,你得好好吃飯,長得比二皇子還高,還壯。”
溫嬤嬤說完這番話,連夜收拾出了自己的珠翠首飾,這些寶貝她藏了很多年,最終還是咬牙舍棄,送給了皇上身邊的大內(nèi)總管楊懷德。
她祈求楊懷德告訴皇帝一聲:“棲云殿的月例一日不如一日,穿的用的被六局克扣不說,竟連吃食也是與日俱減,三皇子正是長身體的時(shí)候,虎毒尚不食子,陛下也不愿見到自己的孩子被餓成一個(gè)骨瘦如柴的廢人吧,對幼子尚不仁愛,如何讓天下人信服陛下是仁德兼?zhèn)涞木鳎俊?br /> 楊懷德一聽,只覺溫嬤嬤簡直是在口出狂言,連連將她轟走了,但他良知尚存,變著話在皇帝耳旁提了一嘴。
皇帝對寧妃母子的確不滿,但畢竟是自己的女人和兒子,他既留下他們二人性命,自然不是盼著他們在棲云殿餓死的。
皇帝整肅了后宮,嚴(yán)令六局按嬪妃位階發(fā)放份例,一應(yīng)吃穿用度不許克扣。
棲云殿難得能吃上肉了,尚衣局還在這年臘月送來了新的布匹錦緞,常年未見的炭火這年也多了起來,溫嬤嬤想著給李南絮做幾身新衣,迎接新年,棲云殿難得有了些歡聲笑語。
可是他們不知,這一舉動得罪了楊皇后。楊皇后統(tǒng)領(lǐng)六宮,六局苛待棲云宮一事若沒有她點(diǎn)頭,底下辦事的那些人又豈敢這般明目張膽。
皇帝整肅后宮的舉動無疑是在打她的臉,同時(shí),他也憂心皇帝對寧妃舊情復(fù)燃。她滿腔怒火不知如何發(fā)泄,于是將魔爪伸向了溫嬤嬤。
楊皇后打聽出,是溫嬤嬤攀上了楊懷德,給皇帝吹了耳邊風(fēng)才會讓事情敗露,她竟不知寧妃身邊有這樣得力的婢女,寧妃不爭寵便罷,一旦爭寵,她卻未必比得過。
她決不允許有人威脅到她,處置溫嬤嬤,是她給寧妃的警告。
晉元二年的除夕夜,宮中一片張燈結(jié)彩,城中放起了絢爛的煙火,滿目皆是繁華熱鬧。楊皇后格外開恩,召集所有后妃到坤寧宮,大擺宴席,共度除夕。
寧妃帶著李南絮一身素服赴了宴,團(tuán)圓喜慶的日子,寧妃這一身在萬紫千紅的后妃中格外不合時(shí)宜,楊皇后笑意融融,并未說什么,眼眸深處卻生出片片冷意。
……
輕影的情緒被李南絮的的聲音牽動著,在他慢條斯理的講述中,仿佛看到了他的過往,她知道,這些僅僅是冰山一角,他所經(jīng)歷的不公只會比只言片語表達(dá)出來的還要多得多。
輕影小嘬一口清酒,辛辣的味道在舌尖打轉(zhuǎn),她感覺自己的肺腑燃燒了起來,猶豫著問:“楊皇后究竟找了什么樣的由頭處置的溫嬤嬤?”
李南絮給自己添了一杯酒,抬起眼睫來:“輕影姑娘如此聰慧,不如猜猜看。”
“若我猜中,殿下可得自罰一杯。”輕影眼眸清澈,想著法子想要緩解沉悶的氛圍。
李南絮也十分配合:“若是你猜錯(cuò)了呢?”
輕影爽利道:“那我便自罰一杯。”
輕影自詡酒量不錯(cuò),她愛清冽的淡酒,千杯不倒,竹葉青這樣的烈酒她飲得少,但今日落雪,天寒,人冷,她想嘗嘗。
輕影問:“以偷東西、偷人的由頭栽贓嫁禍?”
李南絮卻搖頭:“不對,再猜。”
輕影遵守承諾自罰一杯,最初的火辣過后,有一抹回味無窮的甘甜在胸腔蕩開,四肢百骸都回過溫來。
輕影道:“殿下適才提到過,是貞王害死了溫嬤嬤,難不成貞王受了什么傷,被人指認(rèn)是溫嬤嬤所為,構(gòu)陷她謀害皇子?”
“已經(jīng)有些接近了,但沒有那么簡單,楊皇后怎會拿他的兒子涉險(xiǎn)?”李南絮說著,再度給輕影滿上:“還要罰。”
輕影攏了攏眉:“不能這樣算,我既然猜對了一半,那是不是只需要罰半杯?”
李南絮看一眼她微紅的臉,黯淡的眼眸漸漸有了光澤:“你喝完這杯酒,我便告訴你。”
輕影直覺李南絮想將自己灌醉,他以自己的故事為餌,循循善誘,讓她的好奇無限放大,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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