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愿松手
趙秋娘盯著李南絮和輕影看了許久,被欺騙的難堪在心間翻涌,她鳳眼微瞇,猶豫著是該俯首稱臣,還是該負隅頑抗。
她心中了然,陳習(xí)遠所為乃抄家滅族的大罪,她無法幸免,眼下陵州一位宣撫使還不夠,又來一位景王,恐怕事態(tài)不是她可控的了。
片刻后,她壓制住心中的慌亂,揚起頭道:“我管你是景王還是閻王,今日進了我陳宅的大門,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就別想活著走出。”
李南絮抬了抬眼,沒想到趙秋娘的性子如此剛烈:“夫人確定要再背上一條謀害皇子的罪名嗎?”
趙秋娘卻冷笑了一聲:“誰人見到景王殿下來了我陳宅?只怕明日一早便會有人發(fā)現(xiàn),景王被流民沖撞落水,淹死在了洛河之中,民婦可是聽聞,景王殿下的水性極差。”
話音未落,趙秋娘已經(jīng)抬起了手:“上,一個不留。”
眨眼間,數(shù)十黑甲衛(wèi)便列成陣,氣勢洶洶朝三人涌了來。
沐凡反應(yīng)極快,趕在亂刀向李南絮劈來之前,橫刀擋在了他身前,一個回旋斬放倒兩人,再一個凌空飛腿掀翻一片。
但并非證明自己的武力便能嚇退這些黑甲衛(wèi),他們由陳習(xí)遠夫婦豢養(yǎng)多年,忠心耿耿,此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要將三人誅滅。
李南絮不習(xí)慣帶武器,眼見著黑壓壓一片又向自己圍攏來,他順手將那八卦旗從地上撈起,側(cè)身跨步一轉(zhuǎn),旗桿擋住二人去路,旗幟成帆,猝不及防地從黑甲衛(wèi)的頭頂罩下,擋住了幾人的視線。
“我去抓趙秋娘。”
輕影淡淡撇下一句話,將自己的青黛劍丟給李南絮,握著袖中的匕首,像一道鬼魅從黑甲衛(wèi)身邊掠了過去。
“好。”李南絮毫不猶豫抽出長劍,借著樹干騰起,揮劍斬斷了幾人的脖子,勢如破竹。
輕影身法向來靈活飄逸,在趙秋娘來不及反應(yīng)時,已經(jīng)突到了她身前,匕首在她手中宛如一片薄葉,殺人于無形,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血流成河。
夜風(fēng)凜凜,吹起她鬢邊的碎發(fā),她清冷的眸子散發(fā)著駭人的幽光,僅憑一個眼神,趙秋娘已經(jīng)不寒而栗。
趙秋娘趔趄地朝后退去:“不要殺我,不要……”
輕影眼角似有笑意:“好啊,你將龍虎山山匪之事說清楚,我便留你一命。”
趙秋娘退無可退,一屁股摔在了花園的青石地板上,淚眼朦朧地朝輕影求饒道:“好,好,我說,我全都說……”
她未曾想到眼前的三人武藝如此高強,黑甲衛(wèi)根本不敵,她不甘地垂了垂眼,手掌撐著地面,縮成了一團。
夜色朦朧,輕影看不清楚趙秋娘的神情,只能瞧見她猛的晃了下胳膊。
“當心——”李南絮大呼一聲。
與此同時,房檐下噴出數(shù)十根羽箭,冷不丁地朝輕影扎來。
輕影心中一緊,倉促地別過身子,但匕首太短,擋箭實在是有些蹩腳。
趙秋娘見勢從地上爬起,極快地鉆進了花園之中,借著樹木的遮擋,眨眼間便沒了人影。
“有機關(guān),都小心些。”
輕影提醒著大家,想去追,但箭陣不止一波,轉(zhuǎn)瞬間又飛來黑壓壓一片,像一片密不透風(fēng)的黑網(wǎng),逼得她像只受驚的鳥上躥下跳。
焦灼之際,她的胳膊被一股力量扯住,她愕然回身,一道玄黑的身影覆在了她眼前,將她擋在了身后。
李南絮滿身都是血,臉色比夜色還要森黑,只聽一陣清脆的響音,青黛劍在他手上靈活如水,挽著旋將箭羽凌空擋落。
耳邊突然一靜,輕影抓住機會便要往花園里鉆:“趙秋娘跑了,她還有話沒交代清楚,我去幫你把她抓回來。”
但她方跨出一步,又被李南絮生生拽了回來,他手上的力氣很大,幾乎是蠻橫地將她按到了自己的懷里。
“不用。”他的聲音很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別再跑了。”
輕影心中一滯,茫然地抬起眼來。
她習(xí)慣了沖鋒,習(xí)慣了置身險境,一時沒有理解,他的話是不用去追趙秋娘了,還是不許她離開他的身邊。
冷風(fēng)吹得花園沙沙作響,月影西斜,輕影卻來不及細思。
趙秋娘不止能指證陳習(xí)遠與山匪勾結(jié),也關(guān)乎著給陳習(xí)遠寫密信之人,那人極可能是陷程家軍于不義的罪魁禍首。
“不行。”輕影還是不肯罷休。
倉皇間,李南絮側(cè)身挑起地上的火把,一劍揮入了花草林中。
火舌竄天而起,像一條赤龍卷起遮云蔽日的濃煙,照得整棟宅子紅彤一片。
輕影瞠目結(jié)舌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火舌,腦中的千頭萬緒似乎也被這把火燒了個干凈。
她恍然問道:“難道這草林間早早便淋了蠟油?”
但方問出口,又覺得多余,沐凡適才便是從花園中走出的,若非他所為,火不可能燒得那么快。
花園被燒,無論里頭有什么機關(guān)陷阱也發(fā)揮不了作用了,當濃煙彌漫時,躲在里頭的人為了求生,自會鉆出。
李南絮每一步都算到了,他準備充分,對陳宅的機關(guān)陣早有提防,卻唯獨沒有算到,輕影會突然闖入。
他的臉沐在一片火光之中,幽黑的雙目中透著迤邐的星色,質(zhì)問她道:“你還要打暈我逃跑嗎?”
輕影整個后背都被烤得熱騰騰的,似乎被煮沸了一般,她毫無招架之力地頓在了李南絮身前:“我……”
她低頭看了眼攥在胳膊上的手,手指骨節(jié)勻稱,卻因為使勁,有根根青筋突起。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一扭頭,她又消失在了人海。
輕影看著他染了血的臉,心中無端生出了一股澀意,她腦中跳出一個猜想,或許,他之所以來陵州,與自己也有關(guān)……
他知曉自己在追查漠北一役的真相,寶石鎖在他手中多日,他不可能只看不查,他推測自己會尋來陵州,便通過各種法子也馬不停蹄地追來了陵州。
“李南絮……”輕影有些心疼地撫上了李南絮的眼角,替他拭去那一點殷紅。
他的眼里有過狠戾,有過冷寒,卻在看向她時,總是溫柔似水。
她躑躅在原地,終于還是回道:“我以后離開,定好好與你作別,你先松開我,疼。”
模棱兩可的回答,也不知道李南絮是否消氣。
或許是那一聲“疼”讓他有所動,他的手松了下來,但依舊定定的看著輕影,眸色似化不開的霧團。
但輕影根本就不敢給他什么承諾。
他哪里知曉,輕影的退縮并非因為她心中有程歲安,而是因為,她是程歲樂,是叛臣之后。
兩人在赤紅的光亮下對視良久,久到身后有大片官兵趕來滅火,久到趙秋娘受不住煙火的熏烤,匍匐著從火堆里爬了出來。
花園被燒成了一片灰燼,趙秋娘滿臉黑灰地在地上叩首,顫巍巍道:“我認罪,求,求景王殿下給民婦一個痛快。”
李南絮冷冷掃了趙秋娘一眼:“龍虎山的匪與香山的匪有何關(guān)聯(lián)?”
趙秋娘不再掙扎,哽咽道:“十年前,香山縣的確有幾名山匪逃了出來,他們在知曉家主來陵州做了司馬后,便向狗皮膏藥一樣黏了過來,在龍虎山占山為王,他們都是未經(jīng)馴化的野蠻人,除了殺人搶劫,什么也不會,還總是以舊事威脅,要家主兌現(xiàn)從前庇護他們的承諾,家主實在是想不出別的法子,只好安排了一個殺手去龍虎山,將他們一個個除去,永遠保守秘密。”
李南絮問:“照你這么說,胡老二便是你們安插在龍虎山的殺手?”
趙秋娘道:“是。”
李南絮卻輕笑了一聲:“那胡老二真正的主子,是否與寫信給陳習(xí)遠截獲軍糧的人是同一人?”
趙秋娘惶惶抬頭,震驚地盯著李南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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