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夢境之中
輕影回到自己房中時,李南絮的話還在腦中回蕩。
“兩個人的力量更強大……”輕影嘀咕著,扯來棉被蓋過頭頂,心中那條冰封的河,被這極悅耳的溫言軟語吹得融化了幾分。
她不得不承認,李南絮的到來帶給自己的驚喜一樁接著一樁,無論是套話趙秋娘還是指路阮氏,與他在一處,困難的事情總會變得好解許多。
他整個人糾結成了一團,許是酒勁兒上來了,腦海里也混混沌沌,時而能聽見屋外的風聲,時而記憶又閃回到了遙遠的程家老宅。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的程家老宅張燈結彩,忙碌擁擠,男女老少齊聚在花團錦簇的庭院中,捂著耳朵等待著放響新年的爆竹。
程歲安頑皮,搶了她的壓歲錢滿院亂竄,她追在后面急得哇哇大哭,但終究是人小腿短,怎么追也追不上,還一不小心摔了個狗啃泥。
她哭得更兇了,委屈的淚水混著爆竹灰糊了一臉,母親忙不迭將她從地上抱起,擦去她臉上的污垢后,指著程歲安狠狠訓斥了一通:“都要被堅執銳上戰場的人了,怎么還如此不成熟?欺負幼妹算什么好兒郎?”
她也跟著哭訴:“就是,以大欺小,算什么好兄長?”
程歲安只是意味深長地朝她笑了一下,很快便扭頭往門外走去,那飛揚跋扈的背影在絢爛的煙火下,竟帶著毅然決然的力量。
她有片刻的晃神,待她再度向自己的兄長追去時,爆竹炸出一片吞噬人的火海,那一瞬天崩地裂,偌大的宅院轟然倒塌,將周身的人和景全部埋進了廢墟之中。
她方寸大亂,像是陷在旋渦中的一片葉,拼命想要沖進去挽回這一切,可是她每邁出一步,腿都似千斤重,她的身體不再受自己控制,她所有的掙扎都于事無補。
正此時,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闖進了她的視野,將她從旋渦中一把撈起,她喃喃了一聲:“殿下,你怎么來了……”
晝夜更迭,初日照高林。輕影從夢中驚醒時,已是日上三竿。
她撫著自己起起伏伏的胸口,久久才找回清醒的意識:“怎么會夢到他?”
輕影在做程歲樂時,未曾見過李南絮,只是偶爾會聽程歲安提起,朝中已有三位皇子,但她那時太小,記憶也不深刻,今日不知為何,竟錯亂地夢到了他來解救自己。
她覺得自己定然是瘋了,內心深處已經對李南絮產生不切實際的奢望。
她苦惱地揉了揉發,強迫自己不再多想。
她從床上爬起,警覺的貍貓已在門邊“巡邏”,姿態優雅,與此同時,門外有硬物砸落的響音,一陣一陣。
她推開門一看,才發現小二們正在游廊下掛迎春的絳紗燈籠,她這才反應過來,年關將至,今日已是小年。
時間過得真快呀!
她從廊道走過,同店小二寒暄了幾句,不知不覺人停在了李南絮房門口,未聽見里頭有聲響,問道:“這間房的公子已經外出了嗎?”
店小二熱絡道:“對,這位公子天剛亮便出了門,看起來行色匆匆的。”
輕影低頭“唔”了一聲,未再說些什么,想來他是急著查案去了。
身側的小二又道:“這位公子適才叮囑過小的,若是姑娘想通了,便去天星觀等他。”
輕影怔了怔:“想通?”
他是指想通什么?
店小二自然是不知深意,訕訕地退了下去,輕影又回房簡單洗漱了一番,塞了些點心墊巴肚子,不多時,街道上傳來喧鬧聲。
這座城沉寂了太久,也蕭條了太久,偶然聽聞人聲鼎沸,輕影還有些不習慣,她朝窗外眺望了一眼,旋即見到了一大波官兵正聚攏在客棧門口。
輕影眉頭攏了攏,那為首的兵竟是肖鳴。
他的對面立著一個一身白袍、手執折扇的公子,這公子立在繁雜的街巷下,身姿纖弱,面色蒼白,乍一看仿佛一尊能被陽光曬化的玉雕。
輕影不自覺行到了一樓,見到劉掌柜正憂心忡忡地望著那白袍公子,問道:“店里發生了何事?”
劉掌柜嘆了口氣,扼腕道:“官府也不知怎么回事,這幾日頻繁地召陵州商會的商人們敘話,我們東家身體有恙去不了,這不,今日又說在麒麟臺擺宴,我們東家本不想去,但這些官兵竟直接沖進了客棧,說是抬也要將他抬去。”
輕影聽得眉頭直皺:“還有綁人去宴席做客的?”
劉掌柜也是兩眼一抹黑:“可不是嘛,我們東家自小便體弱多病,上回來客棧巡店,不巧淋了雨,眼下風寒還未好呢,只怕今日這冷風一吹,又要在病榻上繾綣半月。”
“這位著白袍的公子便是你們東家嗎?”輕影有些詫異:“他看起來十分年輕。”
劉掌柜解釋道:“我們東家姓徐,陵州徐家世代經商,陵州城的客棧幾乎半數都是徐家人在經營,可謂家大業大,東家是徐家的長房嫡孫,也是徐家未來的掌舵人,這家客棧他接手時很是破落,也鮮少有人問津,東家大刀闊斧地改建之后人氣才旺起來,這兩年賺的錢又投資了不少商鋪,也算是在陵州城內小有名氣。”
輕影細細聽著,經商之事她不是太懂,但在天災之時能讓鬧事的流民退避三舍,足見這位徐公子的實力。
不覺間,她看向徐公子的眼神多了幾分敬意。
她問道:“是只要在陵州經商的商人,便能加入陵州商會嗎?”
劉掌柜搖頭:“姑娘此言差矣,陵州偏遠,商業自然也落后,陵州商會其實是效仿揚州商會成立的,起初是為了方便商人之間的聯絡,但久而久之便發展得有些畸形了,變成了交錢才能入會,交的錢越多級別越高,置換的資源也越豐富。咱們徐家經營客棧,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涉及,也是不得已入的這商會,哪知今日官府會來這么一出,也不知他們究竟要做什么!”
“水患期間,饑民遍地,還能做什么!”輕影遠遠瞧了肖鳴一眼,他既然出現在客棧,想必此行是楊硯書的意思。
朝廷的賑災糧畢竟有限,粥棚也擺了好些時日,流民隊伍卻依舊龐大,他們想另辟蹊徑籌集錢糧也無可厚非。
士農工商自古便不平等,徐公子的抗爭最終敗北,很快,輕影便瞧見那道白色的身影被請上了馬車。
車身轆轆向前,本著不肯放過任何線索的精神,她索性也抬步跟了過去。
一直走到石山的山腳,輕影才意識到麒麟臺與天星觀毗鄰,麒麟臺是天星觀中的一處祈福圣地,顧名思義,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巨大平臺,四角擺有象征吉祥的麒麟石雕。
所謂宴請,不過是讓這些富商巨賈坐在冷風之中,俯瞰陵州城餓殍遍地的慘況,再輔之以草根、樹皮為食,一盤盤端到他們眼前,讓他們心生愧疚。
赴宴的商賈有十來人,輕影混在幾名女東家之中,但她拎劍的身姿太過扎眼,還是很快被上座的人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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