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豐田世紀緩緩地停在一家街邊的小酒館前，陳軒然透過車窗看向這家酒館的門臉，古色古香的裝修讓它和現代化的大都市有些格格不入，led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讓人有一種溫馨的氛圍。
時不時的里面會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這里是這附近很多人休閑娛樂的首選場所。醇香的美酒和并不貴的價格讓這家店在市井之中一下子火了起來，還有許多政客也會穿著便裝在這里小聚一下。
竹下龍一指著窗外的小酒館說：“這家店的關東煮做的不錯，若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就派人去清場了。”
陳軒然翻了一個白眼，然后自己打開了車門：“你吃個飯都這么麻煩嗎？真不知道有錢該怎么炫耀好了�！�
看著陳軒然自己下了車，竹下龍一也沒有像以前一樣讓司機給自己開門，而是選擇了自己打開車門跟了上去。
一看到竹下龍一下了車，所有跟在后面的車子全部靠邊停了下來，一時間被來就狹窄的街道布滿了統一穿著竹下財團西服的打手。在這個時候剛好有幾個準備上這個酒館赴約的人走了過來，一看到前面黑壓壓的一片趕緊又原路返回。
“你是不是有病��？”陳軒然實在沒忍住，“我是來吃飯，不是來踢館的。”
“他們是負責保護你安全的。”
竹下龍一沒有跟陳軒然吵，那張被陳軒然稱為冰山的臉上散發出一種不自覺的涼意。可能意識到陳軒然并不喜歡這么多人跟著的時候，他擺擺手，身后的人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的坐回了車子里，有的進入了附近的小店。
“這回總行了吧？”
陳軒然輕輕的撇了撇嘴，轉身就向酒館里走去。
竹下龍一跟在陳軒然的身后，一陣香水的清香讓他有些陶醉。此時的香味與陳軒然噴的香水味有些不同，這個時候香水幾乎快要失效，剛剛問到的其實是陳軒然獨特的體香。對于竹下龍一來說，這個味道要比任何香水都能吸引他的鼻子。
一開始進門的走廊很窄，幾乎只能允許兩人通過，這個角度的竹下龍一只能看到陳軒然穿著禮服的后背。借著昏黃的燈光，他被這仿佛具有魔力的雙肩所吸引，那雙眼睛除了陳軒然再也裝不下別的。
穿過這條狹窄的走廊就是酒館的大廳，與其他酒館不同，每張桌子前都會有一個專門用來做關東煮的鍋。順著大廳走到盡頭就是一個被封閉起來的舞臺，每隔一段時間這里就會有藝伎進行表演。
陳軒然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幕，腦海深處的那段記憶又被她揪了出來。
她想起來了，在她高考結束后的那個暑假，她來過這里。
摸著這些古色古香的裝飾品，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就站在六本目那里向趙宇波講述自己在這里看到的一切。
那段至今想起來還能感受到青澀味的記憶到如今卻是難忘的回憶，至少對于陳軒然是的，現在就連回到自己的國家和自己的父母再見一面都成了一種奢望。
“哈哈哈哈！”
一陣粗獷的笑聲讓陳軒然從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來，在她的左前方幾個醉鬼搖搖晃晃的向自己走了過來。陳軒然并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因為自己站在門口的位置，他們向自己走過來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作為有著豐富工作經驗的警察，陳軒然能夠感受到這兩人的不懷好意。她下意識的擋住其中一人想要撫摸自己的一只手，但是另外一人已經用手摟住了自己的腰，并且把身體靠了過來。
陳軒然頓感不妙，她想用力推開男人，但是自己的力氣實在是無法抗衡，加上自己還穿著禮服裙，平常都不怎么穿高跟鞋的她在這種情況下有些站不穩，甚至可以說是搖搖欲墜。
她有些絕望，但是身體還在劇烈的掙扎。
兩人嘴里一直在叨咕什么她也聽不懂，無奈她只能大聲喊道：“救命啊！”
一聽到陳軒然的喊叫，兩個人的變態心理似乎得到了滿足，雙手開始在陳軒然的身上來回摸索了起來。
“喂！”
一聲夾雜著憤怒與陰森的聲音從陳軒然的身后傳來，兩個人沒有在意，用自己的余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這看了一眼，才給了陳軒然逃跑的機會，她趕緊用盡全力，一記插眼掙脫了開來。
說話的人正是竹下龍一，那雙可以吃掉人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兩人。兩人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對于陳軒然這個已經到手的羔羊，他們還準備罵罵咧咧的追上去。這個時候陳軒然已經躲在了竹下龍一的身后，一臉厭惡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小子不想死就趕緊給我讓開！”
對于面前的這兩個自己眼中的白癡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他輕輕的側過頭對陳軒然說：“轉過去，把耳朵堵上�！�
竹下龍一回過頭，看著還在指著自己在不斷輸出著越來越惡毒語言的兩人，他終于忍不下去了。他向前快跑幾步，一記重拳重重的砸在其中一人的臉上。那人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控制，在強大的沖擊力下顎骨和牙齒破裂的聲音在他的顱內回蕩不絕。眼前好像被人蓋上了一層白布，剛才還五顏六色的世界瞬間就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
隨著他重重的落在地上，耳邊的轟鳴聲才終于響了起來。嘴里的碎牙齒由于和口腔的碰撞讓他的嘴里全都是血，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倒在地上開始抽搐了起來。
另外一人看見伙伴的慘狀立刻對竹下龍一警惕了起來，看著竹下龍一攥得發抖的拳頭，他的內心有些忌憚。眼前這個人的身體素質明顯要比自己強出許多，如果和他硬拼的話同伴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
他開始緩緩向后退去，想要通過拉開距離來為自己創造機會。但是竹下龍一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看到他向后退竹下龍一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竹下龍一怎么可能給他機會。
竹下龍一向前急速沖過去，在路過一張桌子的時候還順手拎起一瓶用玻璃瓶裝的飲料。那人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玻璃瓶就已經砸在了自己的臉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讓周圍人呆在了原地，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竹下龍一這里，親眼目睹了玻璃瓶在那人臉上爆裂開來的場景。
看著倒在地上哀嚎的兩人竹下龍一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們，他看了看手里還拿著的玻璃碎片，又看了看剛剛被自己一瓶子打倒的醉鬼，一抹邪笑在他臉上舒展了開來。
竹下龍一緩慢向前騎在那人的身上，用沒有拿玻璃碎片的左手又在那張本來就血肉模糊的臉上補了一拳。本來就頭昏腦脹的醉鬼被這一拳打過之后瞬間不再掙扎，只剩下雙眼在不停的睜開閉上。
竹下龍一高舉碎片瞄準那人的脖子，只需要插下去，一個生命在自己的手里就又逝去了。
就在這時，陳軒然趕緊跑了過來，她雙手死死的抓住竹下龍一高舉碎片的右手，同時整個身體朝著反方向使勁的推竹下龍一。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本能，即使這兩個人準備對自己圖謀不軌，但是她依然不能接受兩個人因自己而死。
兩人推搡之間，這個店的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他們開始爭先恐后的向店外跑去。
竹下龍一看到陳軒然在阻止自己殺掉這兩個人的時候他不禁愣在了原地，看著正在全力阻止自己殺人的陳軒然竹下龍一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才好。
“總有一天，你會為你自己的善良付出代價的�！�
說話間，竹下龍一扔掉了手里準備用來殺人的玻璃碎片。突然的泄力讓陳軒然沒有控制住自己，讓自己徑直的趴在了竹下龍一的懷里。
那像是一堵墻一樣的胸肌將陳軒然穩穩的接住，陳軒然的臉就像是被燒紅的鐵塊一樣，瞬間紅了起來，除了自己的爸爸這是她第一次和別的男人有這么近的肢體接觸。
可你是個警察��！
陳軒然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句話，她輕輕的推開竹下龍一馬上跑到一處角落背對著竹下龍一，就怕讓竹下龍一看到自己紅成了一個蘋果一樣的臉蛋。
竹下龍一的注意力也被陳軒然給分散了開來，這兩個人死不死的對于他來說也沒那么重要了。他真正在意的是陳軒然，只要陳軒然能夠開心自己做什么就無所謂了。
“謝謝你，但是你不能殺他們�！标愜幦槐硨χ裣慢堃�，時不時的還會回頭看看。
“他們都沒有尊重你，你為什么還要尊重他們呢？”
“他們做這些是他們的不對，但是如果你殺了他們你就該有麻煩了�！�
竹下龍一聽到這里不屑的笑了：“我還真不知道誰會來找我的麻煩�！�
陳軒然眉頭一皺，心里暗自想：“倒不如不阻止他，到時候讓他被警察抓起來，我不就也能回家了嗎？”
可轉念一想，為了自己回家而讓兩條生命被無辜牽連這種事她不論如何也是做不出來的。
陳軒然剛想說什么，就在她轉過身的時候，出口處竹下龍一的手下一股腦的沖了進來，西木潔穿著高跟鞋跑步依然很快，她也是最先跑到竹下龍一身邊的。
“老板沒事吧！”
竹下龍一擺擺手，順道用自己的西裝右邊口袋里裝著的方巾擦了擦被血刮上的拳頭，以一種蔑視的眼光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
“拖到外邊，處理一下�！敝裣慢堃徽f的同時還舉起了自己的兩個手指。
“明白�！�
對于這些暗示西木潔幾乎不需要開口詢問，在這幾年和竹下龍一的相處中她已經養成了和竹下龍一高度的默契，這也是竹下龍一愿意重用她的原因之一。
“老板？”
一聽到竹下龍一的聲音老板趕緊過來，不過那有一點耽誤。
陳軒然看到老板的時候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老板還是當年的日本武士的裝扮，只是臉上的皺紋多了不少。
“竹下先生，您要什么就跟我說，我隨時聽候您的吩咐�！�
竹下龍一看出了老板的緊張，他環視一圈，沖自己的手下擺擺手。手下們立刻明白竹下龍一的想法，整齊劃一的離開了酒館。
老板看到竹下龍一身后的人走了心里頓時放松了不少，他一邊和竹下龍一閑談，一邊招呼著自己的店員收拾一下桌子。藝伎又開始了歌舞，剛剛房間里的緊張氛圍緩和了不少。
“我還是老樣子。”竹下龍一看著陳軒然說，“你要不要喝一點？”
陳軒然思考了一會兒，隨后說道：“一點�！�
陳軒然挑選了竹下龍一對面的一個座位，由于剛才竹下龍一救了自己對于竹下龍一最初見面時的厭惡感在此刻好像已經徹底消散了，有那么一瞬間陳軒然希望如果竹下龍一不是以這樣的身份和自己相見，自己還是很希望和他做朋友的。
不過，剛才竹下龍一的身手確實驚艷到了自己，她十分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聽竹下龍一的話，才能讓自己對竹下龍一有所了解。陳軒然初步觀察竹下龍一的身手絕對要比趙宇波強的多，也可以說如果竹下龍一有一天被趙宇波他們圍堵的話，要是竹下龍一背水一戰他們幾個還真不一定抓的住他。
沉默，長久的沉默。
兩人就這么互相的偶爾抬頭看看，其他的時間都是沉浸在沉默之中。
直到老板將香氣撲鼻的關東煮端上來的時候陳軒然才終于打破了沉默的局面，畢竟是竹下龍一請自己吃飯，按照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來講一定要他動了筷子自己才能吃。
“謝謝你救我啊。”陳軒然小聲的說。
“沒事，你突然對我這么客氣我還有點不太適應�！�
陳軒然端起手邊的清酒抿了一小口，她砸砸嘴，不得不說這酒和自己以前喝過的酒還真是不一樣。
“怎么了，不好喝嗎？”
“你這……”陳軒然說，“這也叫酒？”
“嗯？”竹下龍一難以置信，他也喝了一口自己的酒，“和我平時喝的沒什么區別��？”
陳軒然拿起酒杯直接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在我國的北方地區只能叫做水，像老一輩的可能都懶得喝�！�
竹下龍一看陳軒然直接干掉了杯中酒他也沒有猶豫，直接一口悶了下去。
兩人來回這么幾輪，陳軒然沒有什么問題，可竹下龍一卻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你知道嗎，你是第二個敢這么跟我說話，敢這么跟我在一起待著的人。”竹下龍一說到時候舌頭有些打結。
“是嗎，我倒是很想知道第一個人是誰�！标愜幦挥质且槐�。
“第一個……”竹下龍一一說到這里好像說到了自己的痛楚，他的雙眼開始無神，一直呆呆的望著陳軒然。
陳軒然看到竹下龍一的反常她立馬意識到了什么，于是趕緊轉移了話題：“那我看今天和你說話的那個女人是誰啊，她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
竹下龍一冷笑一聲，這笑聲仿佛表明了自己的一切反應。
“那個女人叫金云如，是韓國金門集團的千金。五年前的時候我和她父親搶□□生意，結果中了她們的圈套，我最好的兄弟伊卡為了讓我逃出去，不惜穿上我的衣服做誘餌……”
竹下龍一說到這里的時候終于有些忍不住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陳軒然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在這的原因，他不愿意哭出來。
竹下龍一端起一杯酒直接干了，接著說：“我現在都能記得當時我被人堵在角落里的時候，是他不顧一切的沖了過來抱住那幾個人，這才讓我有了逃跑的機會。你知道他被人打了多少槍嗎？我永遠也忘不掉，整整五槍！”
“后來呢？”
又是一杯酒下肚，竹下龍一的眼眶濕潤了，幾滴眼淚正從眼眶里流了出來。
“后來為了泄憤，他們把伊卡雙腿的骨頭給敲碎，你知道嗎，是每一處都是碎的！他們還嫌不夠，又把他的心臟給掏了出來，在他的腎臟上還被打了兩個洞！”竹下龍一接著說，“你能想象的到到底有多疼嗎，你絕對想象不到。沒有真正體會過的，根本沒人能夠形容。他們把伊卡扔在財團大廈的大門口，那天還下著大雨，整個地面都是血。”
竹下龍一邊說還邊在眼前比劃著，但是不論怎么比劃都不能表現出自己心中的那場慘烈的景象。他也終于繃不住了，“哇”的一聲像是孩子似的哭了出來。
陳軒然看著眼前這個正在哭泣的大男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如果自己知道這是竹下龍一的痛楚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提起這件事的。不過現在能夠哭出來也能讓竹下龍一別把事情憋在心里太久，有個人傾訴總比憋在自己心里強。
陳軒然還在腦海里編制該如何安慰竹下龍一的語言的時候，她發現竹下龍一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哭聲——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酒量也敢來找我？哪怕讓我覺得有點醉意也好啊�！标愜幦蛔约罕г沟�。
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的耳邊傳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陳軒然小心翼翼的邁開第一步，接著第二步，第三步……
門口就在眼前，自己馬上就能離開這里了！
“孩子，我勸你不要跑�！币粋�聲音從自己的身后傳來。
這突然的聲音可屬實把陳軒然嚇了一跳，要不是怕吵醒竹下龍一，她真的會很大聲的叫出來。
她回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身穿黑龍會的特殊西服的老頭拄著拐杖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看上去一臉慈祥很難把他和黑龍會這個組織掛上邊。
等等，那個金龍頭拐杖？
陳軒然通過拐杖馬上認出了老頭的身份。
“你是船越正雄嗎？”
“鄙人正是，不過我還是習慣你這個年紀的人叫我叔叔。畢竟我的年紀可比你的父母都要大�！边@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讓陳軒然有些懵，難道現在世界都流行說漢語了嗎？
“大叔，你不會要向竹下龍一打小報告吧？”
“不會，我只是奉勸你。如果你現在逃跑了，能不能跑得了先另說，現在要是離開這里性質可就變了�！�
“那……竹下龍一不讓我回家，我不跑能怎么辦？”
船越正雄看了看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竹下龍一，不禁笑了出來：“龍一這孩子不會和女人打交道，更不懂什么是循序漸進。他只不過是想要對你好，很單純的那種對你好，而且你沒有發現嗎，他真的很喜歡你�！�
陳軒然聽后也忍不住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竹下龍一，這個救過自己兩次的男人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回報，雖然嘴上是以要自己為他破解硬盤為理由將自己強行留在這里，但是除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跟自己說過硬盤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沒要求自己做什么。相反都是在一直帶著自己四處玩，現在想來，確實如此。
“可是我在我的國家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能因為他而讓自己的親人永遠沉浸在痛苦之中啊�！�
“孩子你要記住，沒有誰會為了誰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努力走出來然后開始新的生活的，就連你的父母也不例外�！贝秸劢又f，“而且你已經被你的國家認定為烈士了，你在那里的使命已經關榮完成了。就算現在給你送回去，你的后半輩子都會生活在無數人的質疑聲中�！�
“可他……”
“龍一這孩子其實也是有著一段戀情的，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冷血，至少對你并不是�！�
“他？”
“如果你能幫我把他抬到車上去，我愿意給你講述一下�！�
看著船越正雄挑逗似的眼神，陳軒然知道這個人并無惡意，她想了想說道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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