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晚上不用睡覺，關了燈窩在沙發里看電視，電視機彩色的屏幕光打在初九身上，把他的一頭銀發染成了彩虹。他就那么一動不動專心致志的看一個熱播仙俠劇，忽然注意到青蔚川房間里妖氣大盛，眼神一凜，迅速跑去青蔚川房間，還不忘拿起遙控器按了暫停鍵。

        房間很黑，但是初九能看見床邊正站著之前追殺他的蛇妖，蛇妖抬著手將掌心對準青蔚川，一股黑氣源源不斷地輸入青蔚川眉心處，青蔚川緊緊地蹙著眉，像是陷入了夢魘。

        為什么他們的目標轉移到青蔚川身上了？

        初九顧不得那么多，憑空打出一道清銳的弦音，將青蔚川從夢魘里拉了回來。

        青蔚川登時驚醒，蛇妖似乎不打算跟他對上，在他睜眼的一瞬間風一樣消失在黑暗中。

        初九猛然跟青蔚川對上眼，看見他眼底遍布紅血絲，整個人神情緊繃，眼神陰鷙嗜血。

        青蔚川眉眼深邃，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平時不喜不怒那雙眼都極為妖冶，如果微微帶點笑意，就是一副多情負我的桃花眼，這副模樣倒是初九沒意料到的，根本不像是普通人類。

        青蔚川猛吸了兩口氣，看到初九霧藍色眼眸的瞬間眼中的血色迅速消退，緩了兩秒，才從噩夢中回過神來，看見十七就在他面前歪了歪頭，似乎在看他怎么樣了。

        青蔚川腦袋還是有點昏沉，沒有起身，從被子里伸出手一把將初九撈了進去，含糊夢囈般道：“我為什么會夢見你……”

        青蔚川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陷在夢魘里，卻忽然被一道清明的聲音叫醒，所有魑魅魍魎都立時消散，只在最后他看見了曾經出現在夢里過的白貓，之前不知道，今天才猛地發現竟然就是十七。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初九被他抓進被子里，一股溫軟的氣息將他包裹，他本來想掙扎，但忽然聽到青蔚川說了那樣一句話，怔愣了片刻，隨后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還是沒有掙脫他。

        他被驟然將他包裹的被窩里的熱氣轟暈了片刻，竟然覺得有一股久違的溫暖舒服涌上頭，他頓時就有些舍不得跳出去。

        剛才那個蛇妖并非是想殺了青蔚川，而是在通過夢境給青蔚川植入什么東西，或者是某個場景，某句話，但青蔚川為什么會說看見了自己？

        那個妖怪背后的人接近青蔚川究竟有什么目的？跟山海眼有什么關系？

        第二天，初九留下傀儡貓化作兼職師弟準時出現在了木石盟，青蔚川抱著貓正要出門。

        青蔚川看見他頂著一頭彩虹顆粒進來，心道“上班挺積極啊”，不自覺地笑了笑，“來了，早飯吃了嗎？”

        初九搖了搖頭，青蔚川嘖了一聲，暫擱送貓的任務，說了句“過來一起吃吧”就轉身去了餐廳，初九也跟上去。

        青蔚川人不靠譜，做菜手藝卻還行，他想起初九才住院出來沒幾天，還不知道恢復得怎么樣，又是大早上的，于是叮叮咚咚十分鐘，做出一頓清淡又賣相頗佳的早餐。

        “來吃吧。”

        說是一起吃，青蔚川根本沒動筷子，餐具碗碟都是放在初九那一邊，他自己則去拎起貓打算紆尊降貴地伺候他最后一頓早餐。

        初九雖不知自己身世如何，年方幾許，但修為不低，他就算幻化出一百個傀儡，傀儡也能正常的就像他本人一樣，甚至還能保存一部分他的意志。

        十七體型不大，放在寵物貓里面也就兩三個月的樣子，現在被青蔚川放在桌上，用勺子一點一點給他喂奶。

        初九記得這人第一次給他拿牛奶還是放在碗里任他愛喝不喝，什么時候這么有耐心了？

        初九沒別的嗜好，就是很喜歡喝牛奶，就算是分/身也抵抗不了牛奶的誘惑，這人愿意好好地伺候那他就坦然的享受，那邊喂著，這邊自己也要喝著。

        仰頭灌了口醇香濃郁的牛奶，初九饜足地輕輕瞇了瞇眼，心情一好就會主動跟人搭話，“這是你養的貓嗎？”

        青蔚川抬頭看了看他，說：“不是，一會兒準備送寵物中心，已經聯系好了。”

        初九眸光一暗：“哦。”原來不是忽然轉性，而是臨別關懷。

        喂完牛奶，青蔚川問他：“手機買了嗎？一會我出去，存個號碼有事聯系我。”

        初九眼神垂了垂，低聲道：“沒有。”

        青蔚川也不是神經大條的人，看他囁嚅心里大概明白可能有什么難處，按著沒說，點了點頭。

        “林寐在樓上，要是有事解決不了，你就上去叫他，別怕吵醒他。”

        木石盟就不是個正常的店，青蔚川怕忽然出什么幺蛾子，初九第一天上班，給嚇著怎么辦？

        等初九吃完，青蔚川收拾了盤子，抱著十七去寵物中心，初九見狀忙調換傀儡和真身，跟著青蔚川一起離開。

        青蔚川去的這家寵物中心不大，但自帶了獸醫部、領養部，也售賣寵物用品和食物，小貓小狗隔著圍欄喊話，鏟屎官和預備鏟屎官跟寵物膩在一堆，穿綠色工作服的員工領著貓貓狗狗進進出出。

        青蔚川跟中作人員約好今天把十七送過來，順便給他檢查身體，打個疫苗，之后就由寵物中心照顧，等人來領養，他還要求領養的人一定要先讓自己把關，工作人員都很愉快地答應。

        領養中心負責人名叫孫巖，一頭絨毛卷憨態可掬，跟青蔚川互相打了招呼就滿眼愛心地去看貓，手剛伸出去，整個人都僵住了。

        初九坐在青蔚川肩膀上冰冷地看向孫巖，一眼就能看出，孫巖是妖，道行大概一百來年的犬妖。

        不知犬妖混跡在寵物中心有何目的，初九有意釋放妖力，震懾得孫巖差一顆米就跪在地上，孫巖道行淺，還沒見過氣場像初九這么強大的大妖，生怕被人家一口吞了。

        青蔚川后退一步驚訝地挑了挑眉道：“我只是過來送只貓，不是要收購寵物中心，不用這么客氣。”

        孫巖大汗淋漓，“不，不敢——”

        說話間小心翼翼地看了初九一眼，威壓逼出了他百分百的察言觀色，馬上改口，“奧，送貓，送貓，我們先，去檢查吧……”

        青蔚川奇怪地點了點頭，把初九抱下來遞給他，孫巖又嚇出了一身汗，雨刷器一樣擺手說：“不行不行，我不是獸醫，不能碰，你，你抱著吧。”

        青蔚川意外，寵物中心還有這些講究？還是自己抱著初九跟著孫巖到了檢查室，怕他們還有什么家屬不能陪同的講究，很是禮貌地出去等。

        青蔚川出去后，孫巖早就架不住了的腿才徹底地跪了下來，“大人，我不是非法闖入，我有一百年的人界居住證，不信您看。”

        孫巖邊摸口袋邊保證自己沒有為非作歹，沒有欺負沒開靈竅的同類，更沒欺負人類。

        初九變回人形，隨意看了一眼孫巖雙手奉上的一本證書，一時不明白這是什么妖域新興的玩意兒，便沒管它，問：“剛才那個人是怎么跟你談的？”

        “是大人的主……朋友嗎？”

        孫巖不太敢說青蔚川是要把它寄養在寵物中心讓后送給別人養，還要發領養證那種，但更不敢撒謊，小心翼翼措辭道：“那個人說，要給大人找一個好相與的，人家……”

        初九：“……”

        說得跟要把他嫁出去似的，還不如直接說要給他找個飼主。

        初九也不為難他，直說道：“想個辦法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孫巖唯唯諾諾地答應。

        一刻鐘后，檢查室的門打開了，孫巖依然只是等著青蔚川進來，不敢自己上手，青蔚川問：“怎么樣？”

        孫巖：“很好，唔，很健康。”

        青蔚川點頭：“好，之后就麻煩你們照顧了，要是有什么問題隨時聯系我。”

        孫巖一邊點頭一邊絞盡腦汁，很快敲了敲手，高聲說：“好，我先去找個籠子把他關起來，讓他先適應一下環境，免得被其他流浪貓欺負。”

        青蔚川正要走，聞言腳步一頓，回頭：“籠子？”

        孫巖抬手擦了擦額角，繼續道：“是啊，現在領養中心大多都是流浪貓流浪狗，兇著呢，大多都是進的多，被領養出去的少，現在的人都喜歡一些名貴品種，什么布偶，折耳，斯芬克斯金漸層，五花八門，門道多著呢，□□……十七雖然很可愛，但是從品種上來看，就比較額，雜，估計要等很久才能找到飼主，有很多被領養出去的貓還很有可能被主人二次棄養，又要開始流浪，唉，造哪門子孽……”

        青蔚川不懂貓，被孫巖這么一通說，感覺自家的十七就是只小土貓，真要送出去怕是得不到細心照顧，而且十七平時挑剔又嬌貴，萬一人家沒耐心虐待他呢？虐待后再棄養，扔出去被別的流浪貓欺負，他全都不會知道。

        青蔚川愣了愣，“真是這樣？”

        孫巖重重地點頭：“是啊，剛才過來你也看見了，那些全都是流浪貓，大的小的，花的丑的，兇狠的膽小的，都有。”

        青蔚川回憶，好像還看到有些是刀疤臉、一只耳、三條腿的，抱著初九的手登時緊了緊，低頭一看，心道：十七這么小……

        要不我再養大一些，養兇一些再送？

        孫巖作勢要從青蔚川手里接過十七，青蔚川瞬間收回手，說了句“我再想想吧”就火速離開了寵物中心。

        孫巖松了口氣，狠狠地抹了把汗。

        青蔚川抱著初九離開寵物中心才松了口氣，像是終于逃離火海一樣，他答應過苗苗要好好安排十七的去處，要是真隨便把他這么送出去，未免太過敷衍。

        再者，他一想到初九可能會被主人虐待，就有些不能接受，他再不喜歡貓，畢竟也養了初九這么幾天，喝牛奶都是他一口一口喂。

        青蔚川嘀咕了句“就當沒來過”，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初九。

        初九有不得不留在青蔚川身邊的理由，山海眼在他身上，他冒充師弟做兼職是為了能夠有機會從他口中知道一些關于青陽派和山海眼的事，化成貓留在他身邊是為了以防追殺他的那群妖再趁他不在對他下手。

        他要是死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找誰幫他解開山海眼的秘密，誰又能幫他找到那個人。

        再者他還有個私心，不論是在妖域還是在人界，他都漂泊太久了，久到百年歲月流逝，他都毫無感覺，他很想有一個家，就算木石盟并不能稱作家，但好歹一段時間內他不用再漂泊逃亡。

        更何況，待在木石盟有喝不完的牛奶……

        初九趴在青蔚川肩上甩了甩尾巴，看著他飛快離開寵物中心，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青蔚川并未直接回木石盟，而是去了商場，一人一貓來到一家品牌手機店，青蔚川跟工作人員交流，“最新款的是哪個？”

        儼然是要買手機，初九偏頭看了看他，他剛才才看到青蔚川用自己的手機開地圖導航，舊手機沒壞為何又要買一個？

        店員取出了一款手機給他看，給他介紹了產品性能后跨了句初九可愛，青蔚川說：“是啊”，然后還鬼使神差地補充了句“我養的”，像是要填補差點把初九送進龍潭虎穴的后怕。

        和先前的飲品店女孩一樣，店員控制不住地想摸他，詢問青蔚川可否，青蔚川有了經驗：“他怕生，不讓人摸。”

        初九贊同地“喵”了一聲。

        店員遺憾地笑笑，最后青蔚川買了第一個看的新款手機，裝上了電話卡，交互存了電話，下載了一些常用軟件，帶著初九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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