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學生時期的幼稚愛戀，何復然確實沒多大印象。那時候的他完全沉迷在樂隊和舞臺，每天不是和唐磊那群人一起搞音樂，就是自己一個人彈吉他。高中的時候，教學樓中庭有個空置無人的地方，何復然最喜歡坐在欄桿邊的那個邊角位，看著外面的風景作曲。那時候他正好沉迷藍調，便天天抱著吉他創(chuàng)作得不亦樂乎。

        不過因為不擅長寫歌詞，每次即興創(chuàng)作出來的作品也就只有曲譜沒有詞，何復然也就只能邊彈邊隨意哼唱。后來不知道是不是實在太惹人矚目，經(jīng)常會有女生偷偷躲在中庭附近，聽他彈奏。有一次放學，何復然竟然在自己經(jīng)常坐的地方收到了奇怪的小紙條。本以為是爛大街的情書，但打開后他也嚇了一跳，里面竟然是歌詞。何復然嘗試著配合著自己寫的曲，一邊彈一邊唱，想不到意外地合適。

        后來每隔一段時間，只要有新的曲子，他都會在老地方彈奏，而同樣地，他都收到了用小紙條寫著的歌詞。斷斷續(xù)續(xù)也有大半年，何復然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寫的。但因為上面除了歌詞外根本沒有任何署名，所以到底是誰，根本無從考證。盡管有點可惜，但既然對方既沒有署名，又沒有選擇當面給歌詞，那么就證明他大概并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誰。抱著這樣的想法，何復然也沒有太執(zhí)著這個作詞人。

        但是有一次，何復然卻在放學后發(fā)現(xiàn)了這個神秘人。那天他遲到將近一個多小時，剛趕去到老地方，他就看到一個女生正在他經(jīng)常坐的位置旁左右徘徊。對于這個鬼鬼祟祟的行為，一向不喜歡理會人的何復然并沒太在意，可當女生說出自己就是一直給他送信的填詞人時，他才認真打量眼前的那個人。

        “復然。”

        一聲清脆的嗓音讓人回到了現(xiàn)實，直視著這個當年給自己填詞的李依芹，何復然慢慢低下頭，并沒有回話。

        “為什么不回答我？”看到何復然像是沒聽到自己剛才問的問題，李依芹抿了抿嘴，有點著急地又說了一遍，“難道你就沒愛過我？”

        “沒有。”

        快刀斬亂麻，何復然不耐煩地撓了撓脖子，轉身就準備離開這地方。聽到對方如此直接的回答，李依芹懵了，她不敢相信地走上前，扯著何復然的胳膊又道：“我不信！”

        “你到底想干嘛！”似乎真的被女人煩得要死，何復然反手就甩開李依芹，毫不客氣地補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問我一百遍我也是這個回答！”

        “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呢？”女人似乎根本不想就此罷休，趁著何復然心虛之際，她再次走上前一步一步逼問，“要是你當時不喜歡，你也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吧？不是嗎？”

        何復然低頭沉默，似乎有些什么難言之隱，一句話也沒有回。看對方貌似給自己說服，李依芹偷偷笑了笑，心里樂得開花。而就當她想繼續(xù)說些什么的時候，不遠處的角落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誰？”對聲音異常敏感，何復然皺了皺眉頭，撇開李依芹就往聲音傳出的地方走去。害怕對方趁機轉移注意力離開，李依芹也只好一同跟了過去。

        “程青泉？”

        從何復然背后探頭看了看，李依芹就發(fā)現(xiàn)程青泉正坐在地上摸著后腦勺，剛才的聲音應該是不小心碰到隔壁的酒桶發(fā)出的。

        “沒事吧？”何復然嘖了一聲快步上前把程青泉一把拉了起來，“腳踝還沒好嗎？”

        “沒……不是……好多了。”

        程青泉支支吾吾，感覺很不自在。李依芹發(fā)現(xiàn)對方看了自己一眼后，馬上就瞥開了視線，似乎不太開心。

        “你怎么會在這？”

        “我們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何復然李依芹兩人同時開口，程青泉眨了眨眼，不知道該先回誰。趁著對方糾結之際，李依芹快一步伸手拉著程青泉的胳膊又道：“復然說他早上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吃上早餐呢，我們先去吃個午飯吧好不好？”

        “我……”

        “咱們邊聊邊走吧，來吧，再不走我怕這傻瓜餓著。”

        說完，李依芹轉過來對著身后的人莞爾一笑。何復然可以感受到，對方很想和自己套近乎，故意用這么親昵的語氣和眼神，讓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們是情侶關系，簡直和高中時期耍得手段一模一樣。他真的很討厭這種自以為是。何復然望向程青泉的方向，剛想和人說些什么，對方卻正眼也沒瞧自己，就這樣跟著李依芹往門口走。

        那家伙剛才絕對聽到了。

        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回來，想不到一下子又被人打岔了計劃。胡亂地抓了一把頭發(fā)，想不到辦法的何復然咬了咬牙，也只好一同離開了發(fā)酵室。

        一路上，幾乎都是李依芹在說學生時期的往事，在她旁邊走著的兩個人一路無話，明顯都心不在焉的樣子。何復然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剛才在發(fā)酵室那番話，他很明顯感受到程青泉對自己的刻意回避，每次想湊上去說話，對方都會故意走快兩步到李依芹旁邊去。

        從發(fā)酵室回到早上的那間清吧餐廳，也就用了十來分鐘，剛進去，在吧臺處忙著調酒的rian就笑著走了過來。

        “喲boss，終于把人找回來了嗎？我都說不用怕……”

        “我早上點的那兩份新菜單做好沒啊？”猛地打斷rian的話，何復然快步走上前推開了rian。找了個空位置坐下后，他又開口道，“快點拿過來，我要餓死了。”

        “所以剛才我不是叫你先吃嘛boss，是你自己非要……”

        話說到一半，就又被人狠狠瞪了一眼。rian識趣地聳聳肩，慢悠悠地回自己的工作區(qū)忙活去。

        “復然你真的很餓嗎？我剛才在那個小商店買了點零食，你要不要先來點？”

        “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吃吧。”淡淡地回了一句，何復然就對坐在自己旁邊的程青泉問道，“你也還沒吃吧，要不要……”

        “不用，謝謝。”

        簡單一句話吧何復然想說的東西一下子憋了回去。程青泉又變回了那個冷若冰霜，拒絕溝通的啞巴。只要每次出現(xiàn)矛盾，這家伙都會把自己關在自我空間里，一句話也不會多說，更是不會發(fā)表任何想法。無論是欺負他還是關心他，似乎都不能讓他心里泛起一絲波瀾。從小到大，何復然都對程青泉這個性格沒轍。

        “對了，剛才你們還沒回答呢。”李依芹開口，剛好打破了這個尷尬的局面，她對著程青泉眨了眨眼，又轉頭問何復然，“你們怎么會來這種地方啊。”

        “他是這里的小老板，當然經(jīng)常來啊。”rian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他放下剛做好沒多久的土司培根和可頌，又補充道，“大老板不在的這段期間就是他負責管酒莊。”

        “什么意思？小老板？”

        李依芹也知道何復然家很有錢，畢竟能在市區(qū)中心地段住上小別墅，確實不是一般人。但一想到對方地家底可能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好，她甚至有點后悔，當初自己怎么這么蠢先提分手。

        “你不知道嗎？不止這里呢，大老板還打算把芝加哥的……”

        “別廢話了，趕緊給我滾回去忙活！”

        受不了rian在耳邊唧唧歪歪，何復然站起身就把人趕走。剛坐下來準備吃頓好的，他就發(fā)現(xiàn)李依芹嗲聲嗲氣地湊了過來。

        “來，復然，我們一起吃這個吧，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可喜歡吃這種面包了。”

        “你別……我自己會吃！”

        雖然這樣說，但何復然實在太餓了，看到可頌湊到嘴邊，他就忍不住一口就咬了下去。看到對方竟然真的乖乖地吃掉東西，李依芹眼神一亮，又開心地再喂一次。實在受夠女人的忽然獻殷勤，何復然還沒來得及把人推開，坐在對面的程青泉就站起身來。

        “你倆慢慢。”

        話畢，程青泉拿起一片吐司就離開了位置，一個人走到了吧臺處坐下。

        “你玩夠沒？”何復然坐直了身體，忍無可忍地盯著女人。

        “誰叫你就不肯單獨和我聊？”

        “我不是已經(jīng)跟你說了，和你沒啥好聊。”拿起平底杯，何復然細啜著威士忌。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冷淡？”感受到那人對自己絲毫不在乎，李依芹貌似也認真起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激動地捏緊拳頭道，“我們高中的時候明明好好的不是嗎？那個時候我們一起牽手放學，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們的關系。還有給你彈的曲子寫歌詞……那些事難道你都忘了嗎？”

        “你還敢提那些詞？”忽然哐當一聲，何復然猛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那些根本就不是你寫的詞。”

        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句嚇得啞口無言，還沒等李依芹反應過來，何復然就率先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吧臺那邊。這時候，在吧臺處的程青泉正喝著悶酒，聽到聲音剛抬起頭，他就突然被前來的人一把抓起了胳膊。

        “你干什么？”

        手臂被扯得生痛，程青泉就這樣踉踉蹌蹌地被何復然帶走。

        “你既然這么想知道為什么不能跟你復合，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是因為我和程青泉已經(jīng)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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