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尾藍
得益于社交媒體的迅速發展,新聞傳播速度快得驚人。
不知有意無意,沈燁前往補拍片場的路透圖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
鋪天蓋地的報道里,混雜著一條“對戲女演員竟然是”的拙劣文字,點擊量慘淡。
卻正是秦茗要求的效果。
她揮手讓媒體部負責撰稿的心腹離開,再次確認輿論走向。
作為沈燁的熒幕首秀,岑梨禾應當動用了眾多渠道,想要讓《永旋梯》未播先火。
她便借勢布置個陷阱,待日后啟用。
“秦總監”朱迪在外頭有氣無力地敲門,“時裝周的機票”
秦茗當機立斷關掉筆記本。
屏幕閃過道藍光。
她做事從來沒需要藏著躲著,又破一次例。
究竟誰才是上司。
——
秦茗有一心多用的能力,不代表她會將所有工作一視同仁,累死自己。
《偶像請就位》首播迫在眉睫。
明天。
冠名贊助商臨時找上門,通知廣告費要減半。
“公司內部商量以后,認為選秀節目的市場有限,遠低于合同的價格。這樣吧,要么減價,要么另找接盤的,也不算你們違反合同。”
對方言之鑿鑿的樣子,連倪文晶都看不下去。
“你掐著這個時間點來,就是仗著我們好欺負唄?聽好了,七千萬,一分錢也不能少。”
倪文晶的維護在會議室現場掀起巨浪。
秦茗讓倪文晶坐,與之對視一眼。
倪文晶輕咳,緩解場面。
“無妨,就按您說的,合同價格減半。”秦茗微笑。
可她的眼睛沒有笑。
贊助商得意洋洋地走了,表情傳遞的信息無比惡心。
我就是乘人之危,你們能怎么辦?
巨象還從未到過如此落魄的地步。
不少員工被挫了士氣,耷拉著腦袋。
站的站,坐的坐,神色慘淡。
室內布置得很喜慶,氣球綢帶漫天,是為了明天晚上的年會。
樂景襯哀情,更顯得傷感。
“我看年會也別開了,”安琪娜不知做什么去,直到贊助商走后才出現,“別到時候節目收視率堪憂,大家也沒心情玩。”
“我記得,你還要表演節目,”秦茗推開會議室的門,莞爾轉身,“如果不演,豈不可惜。”
——
如果娛樂圈有編年紀事錄,那周末這天必將載入史冊。
完美總是源于不完美的錯誤。
導播室鴉雀無聲。
背景電子屏。
距節目上線已過去1分32秒。
點擊量:0
“秦總,導演,制片,”剪輯團隊負責人摘下工牌放到桌上,“是我審核片源時出現的紕漏,我辭職。”
“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制片破口大罵,“能把前采視頻軌全搞錯成備采?我他媽做了半輩子綜藝就沒見過這種智障錯誤!”
前采,顧名思義,是節目錄制前對選手的采訪。
備采,萬不得已中的萬不得已才會用上。
于意拉著秦茗去外面天臺透氣。
二月總是蕭瑟寒冷。
秦茗瞥了眼于意手中的煙。
“多少年沒抽了,”于意憑添幾分滄桑老成,“從懷孕起吧,醫生總是告誡說煙味對小孩不好。”
天臺很高,底下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seimei,你有想過跳下去么。“
她們彼此都清楚,綜藝節目失利的后果。
“顧婕來的那天,我寫了句話給她,”秦茗接過她遞來的煙,倒放在欄桿上,“人為財死。”
風卷云霧。
煙條岌岌可危。
“也不知,陳學明在療養院聽到消息會怎么反應。”于意撥楞著打火機。
自從財報赤字被披露,陳學明幾次心臟悸痛,無奈之下進了療養院,畢竟他的高齡經不起任何波折。
“我記得早上許宴還說,要來接你下班。”秦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是,他想讓我搬去住,”于意太久沒抽,生疏地被煙嗆到,“咳,搬個毛線,下月顧婕的電影就要開機了,臭男人滿嘴跑火車。”
“厲思寅的工作室近期有人離職,我會舉薦你。”
“干嘛?”于意急得打她,“要死一起死!”
“于意,你已經經歷得夠多了。早些嫁給許宴,相夫教子也好,找個穩定職位接著做下去也罷。跟我趟渾水,不值得。”
“說得好聽,自己呢?就非巨象一棵樹吊死不可?匯星天和巴著眼睛聘你,就算房子的錢被綜藝套進去收不回來,你還有本金啊!我早查過百科,公司法人又不是你,破產清算要債也要不到你頭上。來日方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看,”秦茗仰頭望天,發絲被吹得凌亂,覆住半側臉,“你們總是這樣,為了我好,弄得我壓力很大。”
她美似高處不勝寒的仙草。
可仙草也需要能遮雨的傘。
“seimei,你從前也不是什么都會的,你問我很多,問文晶姐很多,甚至連文印室的機器都學了一禮拜才會用,”于意握住秦茗冰涼的手,“可你回來以后,就像變了個人。”
倒放在欄桿上的煙被碰落。
秦茗僵硬地接受于意的溫暖。
她想起那天的港城峰頂也是這般天氣。
下山的路盤旋曲折,背后有汽車的引擎聲。
是
“秦總!”導播室里的人把玻璃拍得震天響:“節目爆了!”
——
至于爆到什么地步。
秦茗只來得及看一眼完成數據口徑修復的點擊量,就被眾人歡呼簇擁著,撒彩條撒鮮花。
這些都屬于尋常路數。
“kingjiu,”秦茗費勁撥開人群,走到門口,“你有事?”
“這么不待見我?”賀敬堯讓金姍把帶來的甜品分給其他人,攬過她,“下午開市,你們公司的股票拉升七個點,帶動整個板塊上漲,還是截止我離開華瓴時的數據。”
傻瓜也知是綜藝節目的功勞。
“你買了多少?”
“allin”
“資本家。”秦茗涼涼地譏他一句。
“資本家也要完成業績考核,”賀敬堯的聲音溫潤如玉,“給我個賠罪機會,請你吃飯。”
“不去,”秦茗理清思路后,發現對賭協議該交的錢一份不少,等于白替他掙幾個億,毫不留情地懟:“除非你請我吃鉆石。”
“港城的一家私廚,每年都去拍賣行預定比鉆石還難尋的黑松露,以及全世界最好的魚子醬。”
秦茗沒了脾氣。
有錢能使鬼推磨。
賀敬堯招來金秘書,直接吩咐訂當晚飛港城的機票。
“算便宜你,我公司年會,去不了。”
到嘴的鉆石吃不成,秦茗更加郁悶。
“明晚呢?我請主廚來內地。”
“賀par,”秦茗面無表情地教育他,“你還是把總裁式的作風收一收,留著伺候未來的賀夫人,嗯?”
“seimei,”賀敬堯哭笑不得,“你今天實在太反常,莫不是高興壞了。”
秦茗也察覺出異樣。
因為方才在天臺,她想起與賀敬堯的初見。
或許,也只是因為錯過黑松露,要去吃168一位的自費自助餐而已。
——
年會向來尷尬。
所以秦茗操持易廷工作室的幾年里,從未舉辦過年會。
臺上歌舞升平喜氣洋洋,她在臺下對著電腦復核數據。
剪輯團隊的失誤歪打正著碰準觀眾的痛點。
提前知道備采鏡頭不會使用后,選手展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在前采視頻里強裝鎮定的他們,會因為導播隨口一句“別動”,僵坐半天,連洗手間都不去。
會因為踢到數據線,鞠躬三次說“對不起”。
沒有名氣,所以近乎卑微地小心翼翼。
是每一個踏入社會新人的真實寫照。
秦茗默默起身,拿著電腦回辦公室。
路過自助取餐臺,她選了一塊蛋糕,勉強對得起交出去的年會經費。
辦公區昏暗,所有人都在樓下舉杯慶祝。
只有倪文晶的工位亮著燈。
桌邊放著幾個打包箱。
秦茗停下腳步。
倪文晶正將某副合照收進箱子:“看來你也受不了熱鬧。”
“你要休假?”
“不,辭職。”
秦茗隨手把蛋糕放在旁邊:“辭職?”
毫無征兆。
“對,剛才決定的,沒來得及和人事部說,好好讓他們高興高興。”倪文晶并無倉促神態,心意已決。
“匯星挖你么?”
“沒有,”倪文晶又重復一遍,“真的沒有。”
秦茗難以分辨話里的真假。
“諾,這瓶紅酒是金像獎的伴手禮,得有十幾年了,送你留個紀念,”倪文晶很平和,“你只帶易廷,還沒參加過金像獎吧。”
“沒有。”
“還得恭喜你,節目大獲成功,一半功勞在你,我去看老陳的時候,跟他說。”
秦茗沒話接。
“最后幾次會議投票,也多謝你支持我。”
“安琪娜這姑娘,不如你,成不了大器,”倪文晶聳肩,“秦茗,我信你。”
“那你為什么辭職?”秦茗依然認為反常。
什么事能比工作重要。
“我兒子,要高考了。這些年忙工作,一點兒也沒顧他。最重要的這道坎,總得陪他一起過。”
“可是這和工作不沖突。”
倪文晶笑她年輕。
“沖突。早飯,午飯,晚飯,一天三頓,早飯得讓他在家里吃,午飯做成便當帶去學校,晚飯趕在晚自習前送到。這兩個月,我回去得比他睡的晚,出門比他醒的早。我知道,為了現象級的綜藝,付出值得,但太冒險,我該到回歸家庭求安穩的年紀了。”
無言。
“秦茗,很高興認識你,你永遠,都是我和老陳,最看好的接班人。”倪文晶醞釀著告別。
“等等,”秦茗不認為感情牌可以抵消所有,“問題的答案呢?你留給我的問題的答案。”
“并非所有的問題都有標準答案,”倪文晶笑,“二十年前,十年前,現在,藝人究竟是什么,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解答。曾經,我們認為你的答案有失偏頗,可如今,好像你的答案是對。但我不會在這一點上和你道歉,因為跨越時間的立場修正沒有意義,你覺得呢。”
秦茗也不愿意修正立場。
“你們始終虧欠了易廷。”
倪文晶搖頭。
“人各有命,就像你和于意,不也走上殊途?如果易廷沒在港城有所經歷,怎么譜得出詞曲。”
秦茗未語。
她習慣做事,以最高的效率做事,不習慣想太多。
“早些回去罷,以后還能再見,我又沒從地球上消失。如果還是困惑,去找找隋渙,他一直很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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