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顆紅
秦茗素來是不過生日的。
二十歲如此,三十歲也應當如此。
然而種種跡象都在提醒她這一天即將逼近,硬是造出副她要羽化成蝶不在人間的架勢。
比如,辦公室里堆的層層請柬。
“slimane邀請你去參加他們的vip派對?”于意進來串門時隨手拿起一張,不禁念出聲,
你不是用慣了ceretti的手袋么?”
“獻殷情的借口罷了。”秦茗提不起興趣,懨懨作答。
她是女人,公關team再奔放,也不能送個男人到她床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意圖進軍中國市場的品牌一窩蜂地來找她示好。
“哇塞,還有這個!”于意瞧見一只粉色盒子,連忙把請柬丟地上。
秦茗隨這位孕婦鬧騰,低頭看報告。
等到一團黑色帶刺繡的蕾絲被擺在文件堆上,她條件反射地躲:“什么東西。”
“維秘送你的,”于意見她受了驚嚇,咯咯直笑,“還帶著貓耳朵呢。”
內(nèi)衣和文件擺在一道,色性與理智同框,實在太容易刺激人的神經(jīng)。
秦茗不自在地拿鋼筆把那一團挑開,厭棄道:“成何體統(tǒng)。”
“哎呀,你open一點嘛,”于意怪自己的工作狂朋友古板,“三十歲了,再不有點情趣,就老了!”
她都替秦茗規(guī)劃好了,就把這身穿里頭,外面還是平常的套裝,下班以后,抹個口紅,隨便去高檔酒吧遛一圈,便會有成排男人等著與她搭訕,再挑其中最顯眼的那個去旁邊酒店過一夜,第二天差不多就成了。
“你也可以open一點,”秦茗皮笑肉不笑,“送你,穿回去給許宴當禮物。”
于意連忙擺手:“算了算了,我沒本事,open不了。”
秦茗達到了息事寧人的目的,剛想繼續(xù)看報告,手機又響了。
是代璇。
“喂,我回頭介紹個心理醫(yī)生給你,”于意識趣地往外走,順便留言,“精通女性年齡焦慮,你一定要去看看!”
秦茗敷衍地“嗯”了聲,接電話。
代璇拐彎抹角地說了幾句,她聽出也是因為生日的事。
“你打算把我怎么樣?”秦茗愈加頭疼。
“這是什么話?”代璇顯然不滿意她的強調(diào),“我要給你介紹對象呢!”
“不見,”秦茗干脆回絕,“你十年半載打我一次電話,原來就為這個。”
“你先看看不行?我都物色好了,一個是機關里的處長,還有一個是干金融的,也是合伙人”
“你有這空閑,不如操心操心你兒子,”秦茗拿某人當擋箭牌,“他也要三十了。”
”你們這一個個的,男未婚女未嫁,要氣死我!”代璇開始嘮叨,接著又說了一堆落后思想。
女人過了三十不好嫁,年紀大了生不出孩子之類的。
秦茗聽著低血糖都犯了,今日她本就有例假在身上,一氣,腦袋更暈。
“你別來煩我。“丟下一句重話,她掛斷。
她日夜兼程,正是為了擺脫這些俗事。
結(jié)果俗事還是來叨擾她。
好端端的一天,就被毀了。
心情還沒那么快容易平復,秦茗悶得慌,什么也不帶就出了辦公樓,漫無目的地走。
人是會被環(huán)境影響的,就連最不該自我懷疑的她也開始迷惘。
她這樣一看就無比矜貴的女人,很快成了繁華商圈里銷售小姐的“獵物”。
秦茗不怎么光顧美容院,無奈招架不過盛情相邀,走了進去。
“女士您好。”有人為她脫去大衣。
秦茗更愁了。
她都到了要被稱呼“女士”的年紀?
招待人員適時為她介紹自家的產(chǎn)品,保濕,緊致,抗老,一應俱全。
秦茗點了其中一樣。
等到卸了妝躺在美容床上,天價保養(yǎng)儀器撫過她的眼周,秦茗半嘆氣式地問:“我看起來,是不太年輕么?”
女侍者一邊幫她按摩,一邊恭維:“您多慮了,二十幾歲的年紀,怎么會不太年輕。”
秦茗讓她稍停動作。
沒了儀器輕微的震動聲,香薰霧氣染了滿室。
“你覺得我二十幾?”女人的臉,即便倒著看也是精致嫵冷,挑不出任何錯。
女侍者覺得答幾歲都不對,生怕伺候不好她,唯唯諾諾。
“別緊張,”秦茗聲音舒懶,示意她繼續(xù),“我不是你的上司。”
“您很漂亮。”女侍者答。
秦茗有些失落,不再為難人家,閉目養(yǎng)神。
漂亮當然是好的,然而這話她聽多了,便覺得少幾分意思。
她也不想永遠年輕,年輕時看不懂許多事,總有前人仗著輩分下絆子。
至于到底想要什么,秦茗知道在美容院里是想不出答案的,等所有步驟結(jié)束,禮貌付了賬,回辦公室繼續(xù)工作。
于意又來瞧她,聽她說去了美容院,趕緊仔細端詳一遍她的臉:“就說嘛!我總覺得你哪里不一樣,真的有效果!”
秦茗疑神疑鬼地摸了下臉,又叫人進來評價。
回答都是一樣的整齊,弄得她都覺得自己吃了長生不老藥,變成容顏永駐的妖怪。
也直接導致下班回家后,秦茗進了電梯就對著鏡面墻檢查自己的臉,想瞧出點變化來。
從地下車庫升到一層,電梯里又進來一個人。
她的鄰居。
秦茗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朝沈燁點頭。
沈燁難得沒來招惹她,站著不動。
電梯升到一半,秦茗決定找他參謀,試探著開口:“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樣?”
沈燁被她的主動搭訕勾起了興趣:“光靠看可看不出來,得讓我試試,你是不是更好弄了。”
他說這話時,都不曾看她幾秒,明顯是根據(jù)心中所想天馬行空地給答案。
“呵,你可真會說笑話。”秦茗用眼神警告他的唐突。
她的警告對于男人來講就如同撓癢,反而誘入歧途。
“生氣了?”他氣定神閑地靠近,逗著玩似的抓住她,“讓我看看哪里不一樣,嗯?”
對上他毫不掩飾的目光,秦茗投降,沒好氣道:“誰讓你看了?我去做了個兩萬的美容,行了吧。“
她本想著可以澆滅沈燁的興趣以求自保,未曾想他啃了一口她的臉頰,回味般的瞇眼。
秦茗惱怒,加上嫌臟,抬衣袖要去擦臉側(cè)濕漉的舔痕。
“怎么又生氣,”沈燁無奈道,似乎拿她沒辦法,“兩萬的美容,總得讓我嘗嘗是什么味道。不過沒你平時用的那些味道好。”
秦茗一瞬間不知道該怎么答,氣得想笑。
原來在男人眼里,化妝品的唯一區(qū)別就是味道好不好。
“不過,”沈燁的重點一路游離向下,停在那兒。
他的手很熱,攏著一片小區(qū)域,隔著衣服她都感覺到了。
秦茗早料到任何與他的談話都是殊途同歸,最后總會回到原始點,冷冷道:“收起你的獸心,我今天來例假。”
“我又沒要浴血奮戰(zhàn),”沈燁裝了半句話好人,卻依舊堵著她,語氣莫名緊繃難耐,“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往那里面噴了香水。”
秦茗聽懂了,羞憤難當,要掙脫他這個流氓。
沈燁咬著她的耳朵,繼續(xù)將面紅耳赤的畫面強行灌輸給她,癡迷不已:“每次嘗起來都好香,比你身上這些抹的都香。”
他的聲音太近,畫面根本不用經(jīng)過耳膜,直接灌到大腦里。
秦茗只覺得自己墮落,怎會墮落成與他同流合污的角色。
她該想想怎么遠離沈燁了。
/
沈燁的這一天過得并不太順利。
沈汶和宋知蕓兩個準退役的,比他這個還在打球的去基地報到都勤快,下午發(fā)短信來,說體育局組織過集體生日。
沈燁從沒去過,他每年生日都正逢丹麥公開賽舉辦。
丹麥,那個擁有湯姆斯杯的國度,不是善茬。
然而今年不用再去歐洲了,索性跟沈汶到基地看看熱鬧。
集體生日按月舉辦,除了一起分大蛋糕,還會發(fā)購物卡之類的贈品,外加紅包,討個吉利的彩頭。
沈燁不稀罕蛋糕和贈品,純粹抱著體驗的心思,結(jié)果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楊力曉的人趕了出去。
所有人都看著,場面尷尬,弄得他沒有一絲尊嚴。
滿肚子氣地回家,沈燁一門心思計劃著要給楊力曉點顏色瞧,等電梯上了兩層才發(fā)現(xiàn)秦茗也在。
她纖巧地站在那,什么也不說,就清清楚楚地和一切浮躁區(qū)別開來。
可能往深處想,沈燁便覺得諷刺。
背地里,她絕對也做過和楊力曉一樣惡心的事,只不過掩飾地好而已。
他非常堅定地唾棄她,可在她開口以后,腦子里的想法全化成泡影。
等到了頂層,電梯門打開,她也重新變得清清冷冷,頭也不回地離開。
為難他,又是用手解決的一晚。
但這回不如以往順利,像饞上了一塊難吃的零食,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他不信邪,較上了勁,硬是不去想她,強行繃住,然后打電話給沈汶,問他要以前偷看的那些片子。
沈汶好死不死地宣稱“我娶了老婆,早刪了,沒必要。”
沈燁哪禁得起這種挑釁,聽了更加怒火中燒。
好在宋晨在沈汶家留宿過夜,說給他發(fā)幾部過來。
誰知做事太毛躁,傳到一半被宋知蕓發(fā)現(xiàn),兩個男人一齊被罵得狗血淋頭,到陽臺跪搓衣板去。
沈燁自己都快炸了,哪里管得著別人家的雞飛狗跳,摔了電話。
下身毫無消減之勢,腰腹上幾條青筋暴凸,刮骨刀刮得他骨頭忽癢忽潮,一會冷一會熱。
冷是她的冷,只要她肯摸一下,他就什么都原諒她。
隔日起來,被單濕了大片。
灌一瓶礦泉水下肚,沈燁靠在床頭心思不振,等到窗外下雪才回了一二分神。
隊里的心理醫(yī)生發(fā)消息來,說童井通了氣,問他沒有沒空去復查。
在楊力曉的阻礙下,醫(yī)生是不被允許給他看病的。
沈燁想想還是去了。
大半年沒踏足診室的房間,布置倒是稍微有些變化,墻上貼了新的宣傳畫。
心理醫(yī)生擺出問卷讓他填,上次填的答案他還記得,根本不過腦子地勾選項。
“沈燁,”心理醫(yī)生嘆道,“你接受治療的態(tài)度要積極些,如若還不見效,是要遺傳的。”
筆停。
“我們聊聊,”醫(yī)生見他不繼續(xù)寫,便開始深挖,“我相信,你想到了一個人,對么。”
沈燁生硬地別過頭。
在床上時,他的確嚇唬過秦茗,要是再不配合,就全堵里頭,把她弄到懷崽子為止。
可她會受不住,又要感染生病,怨他很久。
可他剛才想到的也是她。
“跟我說說她,”心理醫(yī)生引導,“我想,你還沒有與其他人提過。”
盡管沈燁很痛恨被桌對面穿白大褂的拿捏,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事實。
他索性講了一通,大概是他在這屋子里說過最多的話。
年過半百的心理醫(yī)生緩緩收起筆。
“雖然我不是情感咨詢師,但還是能給你一些建議。”
“嗯。”
“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在乎她的一部分,同時又厭棄她的另一部分?”
“嗯。”
“那為何不嘗試接受她的全部呢。”
沈燁不以為意地輕嗤。
在他看來,這醫(yī)生又要開始念經(jīng)了,說什么人是完整的,總不好只看胳膊或者只看腿。
正如當初勸服他接受全部的自己。
“畢竟,根據(jù)你的描述,她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人,”醫(yī)生的聲音似乎不再煩亂,“這天底下,惹人愛的理由千萬種,但讓人恨的風情是什么樣?我沒見過,想來,也不會有幾個人見過。”
由愛生愛,是一句廢話。
壞得讓人愛,才是真正稀罕的。
“別急著想明白,”醫(yī)生寬慰他,“在成熟年紀遇見一個人,總歸是困難重重的。”
沈燁的喉結(jié)微動:“還有一個問題。很多人叫她別的稱呼,但我不喜歡。”
比如,高高在上的秦總監(jiān)。
還有,他永遠聽不明白的seimei
無形之中,都讓他放棄去了解她。
“這個容易,”心理醫(yī)生緩道,“與她商量一個獨屬于你的稱呼就好。”
獨屬于他。
這聽起來很公平。
沈燁不加掩飾地表露出滿意興奮,心理醫(yī)生看著卻怕。
再聯(lián)系到他一貫的病態(tài)作風,又不放心地叮囑一句:“記得,要與她商量。”
“嗯,”沈燁咬字玩味,“我會好好和她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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