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條鯨
渾渾噩噩地休息了一周,秦茗沒有給自己找借口,對外宣稱自己病了,郵件回復不及時還請見諒,有急事一概找朱迪。
朱迪已經能勉強應付她的大部分工作,把幾個藝人忽悠得緊緊有條,除了又飛回國外繼續演唱會的易廷。
易廷會給她打電話,聽到是沈燁在照顧她以后,也沒再說什么。
潛移默化里,他接受了她對自己的讓渡。
但是也有人不接受。
賀敬堯時不時登門拜訪,但秦茗沒有見他。
三十出頭一場病,好像給她開光似的,從前在乎的有些東西,忽然就索然無味了。
沈燁小心過了頭,把她當癱瘓病人照顧,每天不知道要碰幾次她的身子。
可如果換一個人呢,捫心自問,秦茗不太能接受賀敬堯跟她發生身體接觸,一想就覺得抗拒。
身體是很誠實的,即便在心里她對賀敬堯的看法還沒有到完全泯滅的程度,但也給她敲了最后的警鐘。
有時候想想她也挺冷血的,至少從表面上講,賀敬堯對她的態度十年如一日,她也用了他很多錢,難保沒有私心。
如果她真的想跟他撇清關系,就應該明明白白地斷了,從合同協議到聯系方式,全部分開。
但她沒有,也許是為了一報還一報惡心他,也許是貪圖名利茍延殘喘,總之就這么拖著,像是緩期執行的判決。
反正她一直很擅長搞砸和人的關系。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幾日,偶然某天能下床,她發現沈燁征用了她的書房,好像在研究一些球隊采購的事情。
“你這是鳩占鵲巢,”她走進去,似笑非笑地坐在他懷里,“買什么呢。”
“球路分析儀,”他認真解釋的樣子倒有幾分正派,“以前比賽都是教練坐在場邊人工統計,這次蘇杯有幾個國家都用了儀器分析,對習慣球路就抓得更準,我們才會輸得更慘。”
“是么,”秦茗也第一次聽說世界上有這樣先進的東西,“我還以為教練坐在場邊就是給你喊喊加油之類的,原來真的在干活。”
沈燁了解她諷刺人的本事,不禁大笑:“你下回也說給童井聽聽。”
聊起那一輩人,秦茗也有事情同他商量:“醫生說代璇的心肺功能不太好,過段時間,我準備送她去瑞士療養。”
“嗯,都聽你的。”
等到她的病好全,沈燁也該回基地了。
臨走那日又是她送他去,梅雨季的夏天,她穿了一件藍白條紋棉麻襯衣,就是前年在海島上被他嘲笑像監獄服的那件,只不過她大病初愈,穿著更像病號服一點。
秦茗記得不太清上次來訓練館是什么時候,可第一眼沒看到沈汶,第二眼沒看到王崢宇,她才忽然意識到某些東西好像結束了。
訓練場上的氛圍很和平,沒有打鬧沒有嬉笑,按部就班地在練習。
滿室人煙喧囂,也是滿室空悲寂寥。
所有人都付出了代價,為了什么呢。
墻上的紅底白字橫幅又換了一批,最顯眼處,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決勝東京”。
最好是這樣,秦茗想。
除了橫幅,公告欄里的文件也換了一批,展示了最新的選拔規則,準備從省隊抽調下一批苗子。
沈燁懂行,看得比她快,用中指點了點某句話。
【男子運動員身高要求:185cm以下不能單打。】
簡單,粗暴,一刀切。
沈燁的看法也挺簡單粗暴。
“放屁,老子184“
但是他的罵聲不再有往日意氣風發的桀驁,而是一種帶著怒意的評價而已。
在他意氣風發時,這樣罵一句,國家隊就會考慮他的意見修改規則。
“沈燁,你知道‘泰斗’是什么嗎?”
“不知道。”
“意思是,德高望重或有卓越成就受到敬仰的人,不過在文壇和學術界用得多一點,”秦茗摟著他的手臂歇腳,輕聲失笑,“學會了么。”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拍拍她的手背,頗為受用:“會了。”
臨近午時,訓練館內響了鈴,是午休的信號。
人群一下子散得干凈,沖向宿舍,沖向食堂。
宋晨似乎沉悶許多,坐在地上遲遲沒離開,連墊鞋子的報紙都能盯上五分鐘。
“你要不要管管他?”秦茗低語。
沈燁沒有直接回答她,帶她去傳達室領取包裹。
國際快遞很好認,信息單貼得老長,幾乎蓋住半邊。
東西是沈燁都搬不起的份量,問傳達室借了貨車才運回訓練館。
“球路分析儀?”秦茗挑眉。
“對。”沈燁用鑰匙把封口劃開,先掏出來一疊外文說明書,然后才是整臺機器,和電視差不多大小。
秦茗瞥了眼二樓的教練辦公室,狐疑道:“這事該讓他們出面,怎么是你在操心?別告訴我你是自己墊錢了?”
“瞞不住你,“沈燁笑著搖頭,“預算要上頭批,我懶得等,不如花錢解決問題,跟你學的。”
“你還真是”秦茗搜刮用詞,“天賦異稟啊。”
說完以后,她就被木箱的飛屑嗆得咳嗽一聲。
他扶她去旁邊坐,好像咳嗽就會要她命似的,夸張地不得了,宋晨看了都瞪直眼,屁顛屁顛跑過來,東問西問地開始八卦,身上的沉悶一掃而光。
“有力氣問,不如幫我裝東西。”沈燁忽悠他幾句,就征用了一個現成的勞動力。
秦茗自然不被允許幫忙,因為她是病號。
儀器的安裝顯然很復雜,十幾種不同顏色的電線纏在一塊,說明書都畫不仔細,試了很久都不能成功啟動,直到其他隊員結束午休回來還沒拼好一半。
男人似乎都有爭強好勝的基因在,好像誰能拔得頭籌誰就最了不起一樣,擠成一圈暗暗較勁。
“正極和負極是反的啊,你懂不懂?!”
“你懂你來啊,螺絲帽都擰不進去還擱這瞎講!”
好像不管是哪一年,在訓練館里發生的對話永遠都是相似的。
秦茗優哉游哉地在旁邊看著,等到教練下樓,把他們挨個□□一邊再趕回場上訓練,她才閑庭信步走到一地零碎跟前,彎腰拾起零件,再慢慢悠悠地把纏成毛線團的電線解開。
沈燁繞著場館慢跑熱身,眼神倒是黏著她。
她抿唇輕笑,研究了一會說明書,便開始動手。
別人明顯不相信她能拼成,沈燁也不信。
別人不信是因為她穿著病號服,陰氣太重,沈燁不信是因為她的生活能力基本為零,即便她篤定想幫忙,現學現賣也完不成。
到了秦茗的年紀,她已經不會想要跟人比高下了,就是單純有這個意思而已。
其他所有人都在場上訓練,眼睛時不時地往這邊瞄。
樓上。
蔣步全接到教練反饋,說運動員的訓練態度不夠認真。
他背著手下樓,卻看到了一臺已經可以使用的球路分析儀,明顯是個浩大工程。
何況這浩大工程旁邊,還有一群湊熱鬧準備試用的運動員。
“誰下午的時候漏訓拼的!”他沉著臉訓話。
有膽慫的回答說是一個女人。
蔣步全環顧四周也沒看見這么號人,正要發作,卻看見高大人堆里擠出來一個女人。
“是我。”
她說話的聲音極淡,臉色也冷,帶著一種高智商的神經質,明顯瞧不起那臺儀器,隨手拼的一樣,更明顯瞧不太起他。
秦茗也跟沈燁學了點公然挑釁的本事,答了這一句,才似笑非笑地補充:“蔣指導莫要誤會我唐突,我只是學過一點相關的課本知識,獻丑而已。”
說完,她眼神示意沈燁別跳出來自討苦吃。
沈燁當然看見,打心底里覺得他的女人真玄乎,跟他說話和跟別人說話完全不是一個腔調。
她的那層皮囊叫什么來著。
對,叫seimei
果然,不出三回合,蔣步全就被她損得徹底。
“課本知識?你難道是電工?”
“那倒沒有,不過做起來應該綽綽有余,反正電路模型都是相似的。”
“看你氣性挺高啊,那讀的什么專業?”
“核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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