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看清應鴉的模樣后瞇了瞇眼。

        “是你，害我一家的騷狐貍！”

        說完，她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應鴉沒想到就是回個家都能撞到人販子。

        還是有組織的人販子。

        看他們的架勢，是要轉移陣地。

        對面的四個人販子看到應鴉的第一時間就愣住了。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么靚的妞，接下來心中便涌出貪婪，仿佛毒蛇一般從他們的眼睛里鉆出來。

        一個女人兩個小孩，都是高級貨，足夠賣出一大筆錢！

        大壯二壯見到應鴉后更是看直了眼。

        看著他們就差流口水的蠢樣，老婆子只覺得心頭竄起一股滔天怨火。

        她抬手就扇了兩個兒子一巴掌，隨即沖著應鴉桀桀地笑了起來，“我……要把你買去最窮、最惡的地方！”

        “去，給我把她抓起來！”

        站在老婆子身后的四個人販子齊齊撲了過來。

        他們不知道的是老婆子最后那句話并不是對他們說的。

        這一刻，狂風刮起，驚雷落下！

        所有人都被這奇怪的天氣嚇到。

        下一秒四個人販子就看不見的力量被高高拋起，又重重摔下。

        “啊啊啊！”

        “有鬼！鬼啊！”

        “救命！”

        他們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無形的力量并不打算放過他們，將他們隨意丟弄玩耍。

        這詭異的一幕也讓大壯二壯差點嚇尿，生怕下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秦家兄妹則是躲在應鴉身后，小臉發白。

        現場除了表情猙獰的老婆子，只有應鴉的反應最叫人捉摸不透。

        她除了一開始有些驚訝之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甚至，稱得上猖狂。

        魔女能夠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當驚雷炸響的瞬間，應鴉看到了暗鬼。

        對，就是之前她用來嚇唬秦家兄妹的東西。

        暗鬼，黑色如霧狀，沒有固定實體，普通人看不到、碰不到。

        它們像看不見的幽靈，如跗骨之蛆，不斷激發人類的陰暗面和惡意供給自己吞食。

        被暗鬼纏上的人最終都會走向窮途末路，不甘而死。

        應鴉前面還在奇怪已經送去警局的人怎么會逃出來，現在答案有了。

        小麻雀飛到了她的肩頭，毛毛臉格外嚴肅：“唧唧唧唧。”

        按照書里的設定，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怪鬼。

        這不正常。

        應鴉慢條斯理地活動了一下脖子：“那是你需要頭疼的事情，至少現在我很高興。”

        她感覺到體內枯竭的魔力有了冒頭的趨勢。

        它們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野狗，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

        “抓住她！給我抓住她！”

        老婆子對著暗鬼再次發號施令。

        那只巨大的暗鬼終于丟下自己的“玩具”，朝著應鴉看過來。

        本就昏暗的老城區因為它的存在蒙上了一層厚重壓抑的黑。

        它漂浮在半空中，黑霧逐漸形成一個佝僂的人形，細長的四肢和格外肥碩的肚子，還有一個又寬又長的嘴巴。

        “真丑。”應鴉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嫌惡。

        老婆子吊起皺巴的眼皮看來：“你……看得到它？”

        應鴉沒有理她，環顧四周找到了一根撬棍。

        將撬棍拿起來掂了掂，勉強順手。

        瑰麗的熒光從應鴉的指尖漫延，飛快將整根撬棍包裹住。

        許是她的無視徹底激怒了老婆子，盤旋在半空的暗鬼怒吼一聲俯沖而下，應鴉不躲不避，直直迎上。

        暗鬼化出了尖銳的利爪和尖牙，看上去縹緲虛浮，但每一次攻擊都能輕易擊碎水泥石塊。身姿纖細的應鴉在它面前看起來格外渺小，短短幾瞬，一人一暗鬼就來回交手數次。

        地面碎裂，老樹崩斷，冰冷的空氣似乎要奪走所有人的呼吸，濃郁陰沉的黑色風暴中裹挾著一抹紅，嘶吼翻滾。

        偏偏在場除了應鴉和老婆子沒人能夠看到暗鬼。

        人販子們蜷縮著身體，驚駭地看著地上不斷砸出一個個坑，而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臉上由始至終都帶著笑。

        她是個瘋子！

        暗鬼再次發出一聲咆哮，張開血盆大口將應鴉整個吞了下去。

        老婆子看到這一幕興奮地瞪大眼睛，只是她皺如樹皮的老臉還沒來得及扯出得意的笑，就看到暗鬼被一把發著光的撬棍從中間劈開，它不斷嘶吼尖叫，黑霧般的身體開始燃燒，最終痛苦不甘地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應鴉輕巧落地，紅色裙擺浮動如盛開的玫瑰，眼中閃爍著灼灼的光。

        她抬手，用指腹輕輕拭去臉頰上的血跡。

        傷痕瞬間愈合。

        在這個沒有魔法的世界，殺死暗鬼是魔女最好補充魔力的途徑。

        “不……不可能！那是神跡！你不可能毀掉神跡！”老婆雙眼猩紅，朝著應鴉撲來，“看我不撕爛你的皮！”

        應鴉冷笑，手中寒光一閃，撬棍如一柄利劍疾速抹向老婆子的咽喉。

        “錚——”

        撬棍擦著老婆子的脖子深深嵌入她身后的水泥墻里，只留下半截在外面微微顫動。

        前一秒還惡意滿滿的老婆子，現在抖如篩糠，脊背發冷。

        失去的理智猶如冷水兜頭盡數回歸，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要死了。

        應鴉緩步走到她面前，高跟鞋每敲擊在地上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為她響起喪鐘。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秦家兄妹呆呆地看著應鴉，只覺得這樣的她很陌生。

        冰冷又危險。

        人類幼崽就像是敏感的小動物，有的時候他們的直覺非常準。

        他們覺得……如果不是怕麻煩，那根撬棍估計已經捅穿了老婆子的天靈蓋。

        小麻雀對于應鴉的行為見怪不怪，這還算是溫和的，要是放在以前……

        只是年幼/男女主好像被嚇到了。

        還不等小麻雀想出怎么安慰他們，秦梔幼的尖叫聲陡然響起。

        “啊！”

        小姑娘漂浮在半空中，小短腿小短手不斷地撲騰著。

        “哥哥救我！”她害怕地大哭，本能地想要應鴉，可是一想起剛剛仙女姐姐冰冷至極的眼神，她最終沒敢喊出來。

        秦慕硯一看妹妹被看不見的怪物抓走了，想也沒想沖上去救妹妹。

        “嘭”的一下，他被無形的力量掃到一邊，重重撞在石頭上。

        但他沒有任何停頓，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咬著牙再次沖了上去。

        那是他的妹妹！

        他唯一的家人！

        他絕對不會讓妹妹出事的。

        只是每一次他都會被無形的力量抽開，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無法靠近半分。

        很快小家伙身上就變得傷痕累累，鮮紅的血滴滴答答落下，流到他的眼睛里，激起一片刺痛。

        又一次被甩到地上，秦慕硯掙扎著起身，但小小的身體就像是被碾碎一般，不斷地顫抖著。

        他眼中的畫面變得模糊，妹妹仍舊飄在半空不住地哭泣著。

        這一切都無聲地昭示著他的無能。

        小家伙用力地攥緊拳頭，將一口小奶牙咬得咯咯作響。

        突然有什么東西慢慢浮現在眼前。

        妹妹不再是漂浮在半空，而是被一團黑色的煙霧纏繞著。

        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怪物，有著一雙黑洞洞的，巨大的眼睛，長著好幾根黑霧觸手。

        怪物正在貪婪吸取著妹妹的恐懼。

        秦慕硯用力眨了下眼睛。

        當他再次看去時，應鴉已經出現在那怪物的身后。

        她手中泛著瑩瑩光輝的撬棍就像是亞瑟王的石中劍，帶著不可阻擋的氣質一劍斬滅了那怪物。

        一切歸于寧靜。

        結束了……

        那個宛如大山般，讓他無法靠近的恐怖存在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她消滅了。

        秦慕硯努力揚起腦袋。

        應鴉抱著仍舊低聲哭泣的秦梔幼走到他面前。

        “太弱了。”

        “唧唧唧。”

        他才四歲。

        “這樣的男主不配做我的對手。”

        “唧唧唧唧。”

        他還小，而且他似乎能看到暗鬼，已經很厲害了。

        “哼，就是很弱。”

        “唧唧……”

        行……行叭。

        一人一麻雀的對話漸漸模糊。

        秦慕硯再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應鴉一手抱著秦梔幼，一手拎著秦慕硯，走進那個廢棄廠房。

        里面還有幾個被拐的孩子和少女，其中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引起了應鴉的注意。

        他臉色泛黃，身上有不少陳年舊傷，在應鴉進來的時候他正努力彎著腰替其他人解開手上的繩子。

        看到應鴉進來，他們嚇了一大跳，驚恐瑟瑟地擠在一起。

        “睡吧。”應鴉輕嘆了一句。

        這兩個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的字眼被微風吹起，慢慢飄散在空氣中。

        柔軟的花藤從窗口探進來，在這群孩子身邊開出了朵朵粉色小花。

        那輪椅少年掙扎了幾秒，最終在花粉的作用下徹底睡去。

        下一秒，廠房外猙獰的荊棘叢拔地而起。

        老婆子一家三口和四名人販子全都被卷進荊棘中。

        尖銳的利刺扎進他們的皮膚，釋放出有同樣致幻效果的毒液。

        不過他們可不會那么好過，荊棘的尖刺會讓他們每時每刻都承受痛苦，就算昏迷也無法逃脫。

        今晚的天氣異象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兩個人。

        出現在警局的二人組在應鴉離開三小時后出現在這里。

        看著暴長的荊棘叢，和被扎成血人的人販子，兩人的表情都極為豐富。

        西裝三角套青年，也就是陸泉張大了嘴巴，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驚嘆：“白老，這……這是不是同一個人做的？”

        被稱為白老的老人轉了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這才緩緩點頭：“不出意外，應該是。”

        “太強了！實在是太強了！”陸泉忍不住大聲感嘆。

        白老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干活了，菜鳥。”

        “哦哦，好！”陸泉一點也不在意，拿出儀器再次測數據。

        這一次儀器反饋出了明確的數據。

        陸泉：“白老，怎么有兩個巔峰值？”

        白老拿出一副類似vr眼鏡的東西帶上：“因為這里之前有兩個暗鬼。”

        帶上眼鏡后，白老眼前的世界陡然一變。

        這一塊區域的天空變成了陰沉的灰色，格外壓抑。

        半空中飄著零星幾團黑色煙霧，看樣子再過一個小時就能徹底消散。

        “看來被消滅得很徹底。”

        陸泉原本正捏著地上的一根羽毛看，聽到白老這么說猛地抬頭：“兩個？除了從我們部里逃出去的那只，竟然還有只野生的？”

        白老：“是新誕生的。只有新生的暗鬼才會爆發強大的能量波動，還有之前的異象。”

        陸泉：“這就是為什么之前在警局檢測出來的數據波動巨大，不是儀器出問題，而是暗鬼正在凝結。”

        白老點頭：“在運送犯人的路上暗鬼徹底凝成，所以才會造成車禍。”

        陸泉：“那逃出的137號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是巧合嗎？”

        白老：“暗鬼的生物本能就是尋找同類，你的《暗鬼習性百科》到底背沒背？”

        陸泉一臉傻笑撓頭。

        可惜兩人還是晚了一步。

        白老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部長……是的……全部消滅，好的……我們需要她……”

        在兩人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個小小的，嶙峋猙獰的身影正悄無聲息地看著他們。

        小陸成淵的模樣和之前又有所不同，他抬手在虛空一抓，將一團還未消散的黑霧抓在手里，惡狠狠地低頭咬去。

        黑霧發出一聲尖銳驚恐的叫聲，最終被吞噬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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