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的男人抹了眼睛一把，粗著嗓子喊道；“奶奶說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家接著吃接著喝。”

        眾人一呼百應，嗩吶一吹，放上幾個爆竹，現場比方才還要熱鬧還要喜慶。

        人這輩子，誰都躲不過生老病死。

        生者與死者，新與舊，不過是人生一幕幕的升起，一幕幕的落下。

        陸柳一臉懵，低聲問：“小柒這位什么情況，老太太是死了嗎？”

        陸柒望向主位上祥和恬靜的老太太，嘴邊仍然掛著笑容，與其說死這個詞，倒不如說是功德圓滿來得更恰當。

        她打開系統背包，清單上已經成功收集的原料名稱上多出一條紅色的橫桿，只剩下最后一個瘋子的懺悔。

        光聽這名這個就太具有迷惑性了，就像當初的露水有異曲同工之處。

        瘋子？

        是字面上的瘋子呢還是另有一層含義。

        宴席結束后，四平駕著馬車來接他們回客棧，天色也不早了，索性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去。到了客棧后陸蕪還未回來。

        “我去接她，你們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方祺正坐在車架邊，執起韁繩，“四平你也辛苦了，也去休息休息吧。”

        說完不顧四平反對，駕馬離去。

        四平還在嘟囔，“怪了，公子什么時候學會的御馬？”

        陸柒看破不戳破，“你們公子若想學，有什么學不會的。”

        乍一聽是這么個道理，可四平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勁。他可是公子最貼心、最得力的家仆，有他在公子拿還需要親自學御馬。公子在有他的情況下還要學習御馬，莫非是——四平腦筋轉得飛快，等腦海里閃出這個答案時，嘴巴已經搶先一步說出來。

        “陸柒姑娘，不會是公子要解雇我了吧？”

        客棧的門口熙熙攘攘，窗簾晃動的車廂很快消失在街頭。陸柒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往里走，聽到這話樂了，也沒想著把真相告訴他，反倒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拍拍四平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四平啊，趁年輕再找個。”

        她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尋思著這孩子肯定要反駁，誰曾想他竟然當真了，淚水一下子涌出在眼睛里打轉，“陸柒姑娘，你說的是真的嗎？哇——”

        知道玩笑開大的陸柒趕緊解釋，嘴皮一張話還沒說出來，四平像收到什么刺激，捂著耳朵跑上樓，“嗚嗚嗚，我不聽，我不聽~~~”

        糟了！這玩笑可開大了，她得趕緊解釋。等追上樓，四平早已跑的不見蹤影，要不是有人攔下了她，也不至于一會的功夫跟丟了。

        等看清來人，陸柒頭皮一麻，怎么來的再怎么回去。

        宋然眼疾手快的勾住某人的后領，“姐姐，你跑什么？”

        “沒跑，忽然想起有個東西沒買。”陸柒訕訕一笑，笑中透露一股心虛。倒也不是說謊，確實想買些東西帶回去，等月底他們家的房子也要完工了，在張大哥家住了那么久，怎么著也得給人送點啥表示心意吧。不過也沒有那么緊急，她打算等大姐回來，姊妹三個商量下。

        “好呀，那我們一起。”宋然也不惱，懶得戳穿。

        “不不不。”陸柒扒住欄桿，一方面和他的力氣做抗爭，一方面腦筋飛轉。

        宋然閃到她面前，強行對視，一雙大眼炯炯有神，“你不去？難道剛剛那些話是在騙我，或者說在躲我。”

        陸柒首次躲開眼神攻擊，背對著他，裝模作樣的打起哈欠，“才不是，我，我困了。”她伸出一只手擋在大張的嘴巴上，不斷的利用走位和眼角的余光掃描逃走的路線。成功預判了對方下一個動作，就在宋然從她身后左側閃到她面前的間隙，陸柒立即轉身從右側方飛奔上樓。

        “我去睡了。”她喜滋滋的看著樓梯的距離越來越短，而宋然因為動作慣性撲了個空。望著他吃癟的動作，陸柒心里那個得意，已然忘記那句‘不到最后，永遠不知道輸贏’經典名言。

        接下來發生的事很難用語言來描繪，真的是瞬息之間，肉眼可見宋然的殘影在空中短暫停留了幾秒甚至更短，來不及看清他人就已經降落在陸柒的跟前，語氣很是危險，虎著臉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姐姐！”話音未落，對方求饒的聲音比他還快。

        “大佬！咱們去逛街。”陸柒雙手高舉，做投降狀。識時務者為俊杰，打小她就聰明，深深的領悟到這句話里的深層含義，并且在成年期將這句名言使用到淋漓盡致。

        宋然顯然氣得不輕，臉都憋紅了，話到了嘴邊生生咽下去。

        “走！”

        “好嘞！”陸柒求之不得，正要腳底抹油再溜一次。

        溜走溜走，她感覺到不對。怎么腳下沒發力，這地踩著一點沒實質性的感覺呢？低頭一看，不是地沒感覺，而是她的雙腳懸空，小雞仔似得被宋然拎在手里。

        這樣也行？

        對上她困惑的眼神，宋然好心情的解答，“這樣你就跑不了了。”

        陸柒瞧著他毫不費力的樣子，驚嘆就到了嘴邊，“哇塞，你臂力這么厲害啊。”

        也不知道她這話哪有問題，宋然聽完居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兩只眼睛熱氣騰騰的纏住她，放也不放。最后沒忍住，在她耳邊悄悄地用氣音播放：“不止手臂，我全身都很有力氣，你想不想試試？”

        陸柒的臉騰地一下，紅色一截一截往上加深。

        哎呀，為什么她會秒懂呢？

        “你把手放開！”一聲驚呼在兩人耳邊炸起，刺耳尖銳的喊聲像是用指甲刮玻璃，讓人的精神都跟著發麻。陸柒扭過頭，難聽歸難聽，倒不妨礙讓她一睹是哪位見義勇為的少俠。

        少俠沒看見，只站著一個氣鼓鼓的少年。

        四平指著兩個人挨近的身子，義憤填膺，“離我夫人遠點。”

        陸柒：“夫人？”

        宋然：“？”

        兩人面面相覷，即使不同的表情卻都透露出同一訊息，這孩子魔怔了吧？

        更魔幻的還在后面，只見四平噔噔沖到陸柒身邊，一本正經道：“是呀夫人，我們公子心里可只有你。你可不能為了別的野男人辜負他。”奶兇奶兇的眼神猛瞪住宋然，顯然誰是野男人，一目了然。不過比起這個，她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先去糾正。

        “四平啊，你是不是誤會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夫人。

        四平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是在解釋和宋然的關系并不是他剛剛看到的那樣，傻孩子一聽是誤會，隨即呵呵一笑，“原來是誤會啊，哈哈哈，對不住。畢竟你可是公子心心念的人，他這次就是為了你才調回洛水鎮的。”

        陸柒總算明白過來，四平的意思是方祺正喜歡她？不會吧，這和她掌握的信息并不相符啊。難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她第一反應是去看宋然的臉，糟了，黑如鍋底。得想辦法先補救一下，而且他看向四平的眼神越來越危險，四平那個傻孩子還渾然不覺小嘴叭叭個不停。

        下意識又瞄了宋然一眼，果然相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得想個法子，補救方法還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恰不巧，方祺正和陸蕪成雙入對的回來了。

        此時的方祺正還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么，見大家都在，頗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還在后面，只見宋然直接沖上去拎起方祺正的衣領，憤怒的將他撞在門上。

        “宋然你做什么？”陸柒只是被宋然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卻忘了驚呼無異于火上澆油，非但沒有制止成功，反而還助長了他的火氣。宋然硬邦邦的撇下句這是男人的事，拉著方祺正奪門而出。

        “什么情況？”陸蕪一臉茫然。

        陸柒無奈的拽來縮在角落的四平讓他來解釋，儼然已經知道事情嚴重性的他兩眼淚汪汪，咬著指甲怯怯的問：“我家公子會不會死呀？”

        事實證明男人的友誼來得比女人還莫名其妙。

        就好比眼前這一幕，讓人陷入沉思。

        “宋兄請！”

        “不，方兄請。”

        “哎，宋兄先請。”

        “方兄先請。”

        “你請！”

        “你請！！”

        ……

        陸柒面無表情的盯著堵住車門這兩人，已經花式謙讓了近一盞茶的功夫,先是謙讓下馬車，再謙讓誰先邁出第一步。

        四平還擔心他們會打起來，顯然這樣幼稚的舉動在成熟的男人之間永遠不會發生。

        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看兩人好的像親兄弟，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姐姐，我來幫你。”宋然好心情的接過陸柒手里的盒子，那是她買來送給張大哥的禮物。有點沉，所以也沒客氣。

        “娘，我們回來了。咦，爹呢？”一進門氣氛不太對，陸娘欲言又止，而陸爹坐在他們屋里的床邊，周身陷入陰影之中，陸蕪的笑容在觸及到陸爹手邊放著幾本書時緩緩消失。

        “回來了。”陸爹扭過頭，表情平靜的令人害怕。

        那是陸柒記憶里從未有過的畫面，她也嗅出一絲絲不對。這份不對來源于陸爹手邊的書，書名一行間距縮得比較小，根本無法看清。

        “這書是在你的草席下發現的，你能解釋下嗎？”

        “是我的。”

        與話音同時響起的還有清脆的巴掌，陸蕪臉都被打偏到另一邊，瞬間腫的老高。

        “是誰允許你看這些書的？是誰給你的？我有沒有說過，女孩子不要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陸爹越說越激動，一把將書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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