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不語。

徐姐到底做過什么還未可知，只一點可以確定，她是這場權色交易里的關鍵人物。

有多少女孩被她送上那些權貴的床，有多少女孩的人生在那時走上一條扭曲的路。

周書羽就是個例子。

徐美華還在等她回答，目光緊緊追隨。

方休心中因他們視人如工具的行為憤怒，喝了口水壓火。

問出了一個很不理智的問題。

—為什么選我？你之前培養過多少幫你辦事的女人？

徐美華嘴唇微張，愣了幾秒，“上一個，是周書羽。”

結果沒想到碰到了個硬茬。

方休還是問：為什么，這次是我？

徐美華神情黯淡，似是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你送了我一個玩偶，我覺得你心地善良。”

覺得你善良，覺得你好拿捏，所以不顧前方是不是虎口，都要把你送進去。

方休到底還是沒給徐美華任何承諾。

在窗子前緩了片刻，她捏著煙想，果真是被伍迪說中了，自己回國后情緒變化多端。

從前不是沒有面對過人心的險惡，可這次的事情真叫人反胃。

她看到徐美華從樓里出去，背影蒼白無力。

腦中什么念頭閃過，方休立刻給伍迪打去電話。

“伍迪，周書羽手里應該是有一家福利院，你去查一下有沒有個聾啞的孩子。”

伍迪半天沒說話，方休擰著眉，“伍迪？”

“……是我。”

歷文成。

方休心口微顫。

歷文成跟她解釋，“伍先生去洗手間了，我看到來電是你——”

所以就接了。

方休扣著窗臺邊參差不齊的紋路，“嗯”一聲，“那你讓他一會兒給我回過來。”

發過那條道歉短信后兩人還沒說過話，她要查周書羽的事情又突然暴露在歷文成面前。

她覺得別扭。

歷文成倒沒覺得，十分坦然，“需要幫忙嗎？”

方休立刻拒絕，“不用，歷總這個身份還是避開點，省的查出點什么大家日后見面尷尬。”

她是想活躍氣氛的，但好像又把話說得過分了。

“我開玩笑的——”

“嗯。”歷文成并沒在意，“鐘老在南邊被我扣著，暫時回不來，你要做什么去做便是。”

末了，他又說：“注意安全。”

方休有些好奇，“你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嗎？有你這速度我還在這兒茍什么爆料啊。”

歷文成沉默。

長久的沉默。

“生意上的手段，我只管斬草除根，其余人的生死我不會在意。你不必學，你——保持現在的干凈方式就很好。”

干凈。

方休咬住煙，來回念叨。

她和伍迪以前偶爾需要釣魚執法，中間也折進去不少其他人的利益。

干凈方式，倒也沒有那么干凈。

有人來敲門，方休直接撂了電話。

是張洋。

她說上播的時候聽到有幾人聊天，議論老板可能出事了，現在人心惶惶。

方休快速把最近的線索攏在一起。

通過剛剛那通電話來看，他們口中出事的老板，應該是鐘老。

可小樓是周書羽說了算，那么這個消息應該是徐美華放出去的，她要攪亂局面。

看來上午沒答應還真是把她逼急了。

方休給伍迪發去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去查福利院的事情，不然憑她恐怕是誆不住這位徐姐。

中午，張洋叫方休去吃飯。

路上碰到那個短發女孩，宋媛。

宋媛真的漂亮，天生媚眼，偏表情淡漠，極易讓男人在這種高不可攀下產生征服欲。

不愧是讓周書羽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兒的人。

“你說這個宋媛是從福利院跑出來的？”

張洋吸著酸奶，“對。”

方休半掩著嘴，“那你知道是哪家福利院嗎？”

“她沒說，我覺得她戒備心特別強，反正比你強，不會隨便相信我。”

莫名被鄙視，方休翻了她一眼。

宋媛吃飯速度很快，沒幾分鐘就端著盤子走人。

方休心里裝著事兒，也食不下咽。

回到房間那一層，樓梯間的安全出口牌子旁站著一個人。

宋媛。

方休多看了幾眼，發現她也看著自己。

一種直覺，宋媛在等她。

她跟張洋使了個眼色，走過去。

宋媛閃進樓梯間。

方休也跟著進去。

這小樓里到處是監控，但她發現這個地方，是個死角，看來宋媛早就知道。

宋媛看了眼她耳朵里的助聽器，“我可以直接跟你說話嗎？”

方休點點頭。

“他們把你送到什么人那里了？很厲害的人物嗎？”

方休再點頭。

宋媛一向淡如水的面孔浮出不平靜，“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會有機會嗎？”

方休正思考怎么回答，防火警報驟然響起。

張洋拉開樓道門，“樓里著火了！快走！”

這個時間點所有人都在這棟樓里，直播樓那邊除了一些工作人員幾乎沒什么人。

方休一邊往下跑一邊想，這是有人想毀掉這里。

一路跑到食堂那層，樓道擁擠不堪，根本下不去。

濃煙逐漸漫上來，沒人知道著火的是哪里，也沒人肯離開這里。

不知誰在一樓門口，高喊一聲：“鎖住了！我們出不去了！”

聲音一層層遞上來，周圍氣溫急速上升。

一瞬間，驚恐哀嚎充斥著。

方休向反方向跑去，樓梯間鎖了，電梯不運行，窗戶！

張洋和宋媛也都跟著她跑出來，萬幸窗戶開著，樓層也不高。

雖煙霧遮擋看不出樓下的情況，但先離開再說。

方休也顧不得什么，大喊一聲：“都來這邊！”

宋媛嚇得已經忘了驚訝她會說話，跟著張洋去叫人。

“來這邊！都來這邊！這邊出得去！”

所有人蜂擁而至，方休找到消防栓，拽出里面的滅火器，彼時這層樓道里已盡是濃煙。

人太多，只有一扇窗戶，一時半會兒走不完。

方休從食堂里找到一切能用得上的布料，濕透，給還沒能離開的人分了。

突然，窗戶下猛地竄上來一股氣勢洶洶的火焰。

張洋及時把跟前的幾個女孩拉開，迅速關緊。

方休心驚，把手里最后一塊布料把樓梯間的門縫堵住。

黑煙滾滾，遮蓋著花一樣面孔的茫然無措。

她攥緊拳頭，怒氣直達頭頂。

徐、美、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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