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方家。

陳晨陪著方國威準備中秋祭拜禮。

老太太講究，方國威更講究，每年家宴風風火火，趕上春節了。

“你跟小休見過面嗎？”方國威撂下禮單，“這丫頭出息了，半個月，一個電話都沒有，發來條短信說加班打發我。”

陳晨翹著腿，滿不在乎，“您閨女一向這樣，我都習慣了，今晚肯定回來。”

今晚所有直系子孫都要提前去老太太家報到。

全家留宿，第二天一早祭祖。

方休不敢忘記。

確認完祭拜禮，方國威在書房處理公事。

陳晨按照陳家夫婦的指示，去機場接舅舅和姨母。

車子剛駛離方家大門口，歷文成打來電話。

“怎么著啊外甥女婿，急著給小舅我問安吶？”

“小休失蹤了。”

剎車聲刺耳。

陳晨瞟一眼后視鏡。

怕方國威的保鏢察覺不對勁，平復了下心情后火速將車子開出小區。

“在哪失蹤的？有危險嗎？”

歷文成那邊亦是飛駛在路上。

他捏捏眉骨，隱忍怒氣，“人在青佑福園，可能是被發現了。瞞住方董，瞞住家里，我去找。”

“瞞？”陳晨停在路邊，急了，“瞞得住嗎！今晚就要去老太太那兒了，小休不在，聯系不上，是個人都能覺出不對勁！報警吧。”

“不能報警，就說跟我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我姐夫就不敢去要人了？我現在去接我舅舅，等晚上見不到人，天翻地覆了阿成！”

歷文成擰眉扯領口，動作狠戾，襯衫扯斷了線。

老太太膝下二子二女。

老大兒子在東北，出省手續繁雜，為了低調，這家人一般不回來。

陳晨說的應該是老二，去年退休，出入都有特級人員隨行。

身邊有兩位，暗處的不一定會有多少。

雖然自小離家，和方休沒見過幾回面。

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絕對會鬧大。

一鬧大，方休臥底記者的身份傳出。

鐘老，付、張、王三家，所有被牽連到的，都會知曉。

方家成為眾矢之的，未知的危險躲都躲不過。

“晚上一定找得到。”歷文成態度強硬，“在這之前，所有人問起來都推在我身上。”

……

方休再度醒來時，小窗的光線斜了。

她大約判斷時間，估計過去了三個小時。

昏昏沉沉，也餓了。

郭嵩在窗下坐著，看書。

“醒了？”他合上書，“我從山腳下打包了幾份菜，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

方休沒什么波瀾，甚至調笑，“你記性不錯啊。”

郭嵩挪椅子，靠近她，把打包盒掀開。

是糖醋里脊。

熱氣稀薄，放了很久了。

“都涼了。”方休皺鼻子，“糖醋里脊涼的不好吃。”

郭嵩一手筷子，一手蓋子，茫然無措。

哄她，“先吃，下次我早些叫你。”

他本就是一個溫柔沉穩的男人，一如既往把她當妹妹。

以前他們三個人出去吃飯，方芷不讓他照顧，他就照顧方休。

剝蝦殼，剔蟹肉。

許是因為他家里也有個妹妹，比方休還小。

自然而然的細心，面面俱到。

方休軟下聲，“我吃涼的肉胃疼，郭嵩哥哥，我想吃四喜丸子，不要胡椒粉，不要香菇，不要胡蘿卜。”

郭嵩垂著頭，夾起一塊里脊肉，“先吃這個，我下次給你買，好嗎？”

她癟嘴，鬧脾氣。

郭嵩盯著她，忽地發笑，“你怎么跟小時候一樣難伺候。”

“我小時候很難伺候嗎？”

“是啊，又挑食，又饞嘴，阿芷就比你省事兒。”

方休齜牙笑話他，“省事兒你也沒追上，丟人！”

兩人一陣笑。

郭嵩神色不再陰霾。

她揚下巴，模樣驕橫刁蠻，“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就想吃四喜丸子。”

片刻的沉默。

郭嵩放下筷子，“那你再等一會兒，我去買。”

他起身向門口。

方休叫住他，“不給我打針了嗎？”

他轉身，眼底閃過悔意和憐惜。

“不打了。”郭嵩撫過她的頭發，“我很快就回來。”

方休緊盯他的背影。

深灰鐵門一開一合，落了鎖。

她觀察了一下手腕的繩結，反手勾起。

……

郭嵩走到大門口時停住了。

遲疑幾秒，轉身進了行政樓。

明天是中秋，今天園里放假，只有值班的工作人員。

跨進大門，前臺的人不知所蹤。

他皺眉，放假時消極怠工的現象也常見。

右拐進走廊，人事部辦公室傳來男女的歡笑聲。

他推門，里面的人停下動作。

“郭助。”李尚起身問好，“您沒回家啊？”

郭嵩淡淡嗯。

一旁的張洋也隨之站起，“郭助好，中秋快樂。”

“在這兒干嘛呢？值班表上沒有你們。”他打量著二人。

李尚撓頭，羞怯，“我是自愿留下幫忙的，這不是想讓大家歡天喜地過中秋嘛！”

二十歲的男生，什么都藏不住。

郭嵩了然，緩下語氣，“剛好，幫我跑個腿。”

“您吩咐。”

“去山腳下幫我打包一份四喜丸子，不要胡椒粉，不要香菇，不要胡蘿卜——”說到這兒他自己先笑了，要求還真多，“開我的車去，鑰匙。”

他扔過去。

李尚接住，“得嘞！您中午沒吃飯啊？忙成這樣！”

郭嵩沒反駁，交代他，“快去快回。”

李尚剛走兩步，回頭，“那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張洋撩眼皮，“你不值班，我可得值班，當著郭助的面兒都敢讓我擅離崗位。”

李尚反應過來，跟郭嵩訕笑。

“快去吧。”郭嵩出門，又轉身。

他記得這個女孩跟方休是同一批的義工。

“你叫什么名字？”

張洋抬頭，規矩回答，“張洋。”

“哪個學校畢業的？”

“我沒上過大學。”張洋面露尷尬，“高中輟學了。”

郭嵩沒再多問，離開，直奔辦公室。

在后臺調出張洋的信息，又按照提交的資料搜了她的學籍。

沒什么問題。

他松了口氣，返回地下室。

今日天氣好，下午三四點太陽熱烈。

張洋遠遠觀察著。

她從昨晚開始一直在等郭嵩露面。

讓李尚買的那份四喜丸子，那些個要求，一聽就是方休要的。

郭嵩拐彎，張洋小跑追上。

她藏在樓身側面，假裝遮陽。

不遠處的身影進了特殊兒童區A樓。

看來是把方休藏在這兒了。

可這個區域兩道關卡，她進不去。

就算偷來大門的磁卡，樓門口也沒辦法。

別說強行進入，就是系統里無信息的人去嘗試，樓里都會收到警報。

張洋拇指抵在齒間。

秋日下，一陣風，一陣陰。

吹得渾身汗毛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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