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看上去很好回答。

但是有了前面‘對標’的人物，回答哪個都怪怪的。

方休繞著毛毯邊緣，嘟囔，“誰會喜歡老的呀，男人都知道找年輕的。”

歷行之悶聲笑，“所以你和齊昀關系好，對嗎。”

“還行吧，我和誰關系都差不多。”

“與我呢？”

方休愕然。

歷行之還是笑，“還沒吃晚飯吧？我知道有家淮揚菜，烏魚湯做得不錯，去嘗嘗。”

話音剛落，司機發動車子。

她急忙回答，“我吃過飯了…”

歷行之置若罔聞，靠在椅背上。

毫無血色的臉在渾濁光線下，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車速越來越快，不是去市區的路。

方休下車時以為也就說兩句話，沒拿手機。

身上的追蹤器，也扔在那包用來喬裝的衣服袋子里了。

歷文成提醒過她，歷行之這個人不可小覷。

此時與外界斷聯，她焦躁不安。

男人也許察覺到了，捉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手心有冷汗，小休，你怕我？”

方休縮回，“沒有，我天生這樣。”

“是氣血不足，改天你去老宅，我讓老中醫給你瞧瞧。”

“行之哥哥一句話就能判斷出病因，開個中醫館得了。”

方休有心麻痹他，稱呼上用了他喜歡的。

果然，歷行之唇角笑意漸濃，“我是久病成醫，一般小毛病，看得了。”

方休倚在座椅里，不著痕跡拉開距離。

車窗外的風景由華燈初上，變為幽暗。

確實不是去市區，往南郊去了。

她渾身陣陣寒意，不過還是覺得，歷行之沒有這么大膽。

車里開著暖風，烘得人困倦。

她精神緊繃，在腦海中給道路作記號，以防萬一。

終于，車子停下。

周圍黑沉沉的，方圓幾里無燈火。

除了車前的院子。

方休率先邁下車，想找出明顯的路標。

司機繞去攙歷行之。

“小休，來。”他招手。

方休走過去。

歷行之取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后背，“女孩子要注意保暖。”

大衣上有中藥味，混著淡淡的男香。

醇厚微澀。

他攏緊方休的領口，虛摟著她的肩膀向院里走，“這兒是片農莊，執象去年投資開發的，還沒正式啟動，這家店，小休是第一位客人。”

“那您也敢騙我說這家味道好啊，自賣自夸！又一個為老不尊的證據！”

她說完這句，蹦跳著進院，離他遠了些。

歷行之無奈笑，“店是新的，廚師是老人了，拿過獎。”

方休走得快，壓根兒不等他。

一轉眼，兩人八丈遠。

農家樂的工作人員候在門外。

看見方休時，沒人言語。

見著歷行之的身影，齊齊躬身問好。

領頭邁出一步，“歷總一路辛苦，里面都準備好了。誒？小歷總上回不是說，也要來試菜，是不是太忙了？”

歷行之沒理會他這番客套。

將方休拽在身前，幾分訓斥，幾分笑意，“跑什么，小心踩到青蛙。”

又像長輩，又有縱容。

領頭恍然大悟，“是二太太？”

方休剛張口。

歷行之拉著她進屋，力道不容抗拒，“還不是。”

其余人全都明白了，開始后悔剛剛視而不見的態度。

屋里一張大圓桌，擺了幾道代表菜。

方休跟著歷行之落座。

店里的人站成一排，六個人，六雙眼。

她下不去筷子。

歷行之也停手，“全都不愛吃？”

他一問，那六雙眼又齊刷刷看著方休。

“不是…”她扭頭，湊在他耳邊，“他們盯著，我吃不下去…”

歷行之眼角泛起笑紋，“叫聲行之哥哥，我讓他們走。”

方休硬著頭皮叫了。

近乎呢喃的一聲。

他滿意，揮手，屋里人全都退下。

方休松了口氣，重新拿起筷子。

歷行之像是真帶她來吃飯。

試一道菜，問一句意見。

公事公辦的態度。

方休不敢太敷衍，也不想和他太親近。

尺度拿捏得剛剛好。

夜深，農莊最后一盞大燈熄滅。

徹底匿于黑暗。

歷行之坐在床邊，望著床上熟睡的人，姣好的面龐，恬靜淡然。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夜燈，光線微弱。

手機屏幕亮起，格外刺眼。

他掃了一眼，下樓。

秘書立在樓梯口，邁上臺階去扶他。

“歷總，有人跟著我來的。”

歷行之攥拳，壓抑著咳嗽聲，“是我那弟弟，還是齊家公子？”

“是齊公子。”

他在搖椅上坐下，悶笑一聲，“看來這齊昀，對小休是真心的。”

“小歷總沉著冷漠，一個女人而已，不會和您起爭執，反而是齊公子，年輕氣盛。”

歷行之披著大衣，上面殘留了方休身上的味道。

少女幽芳浮動。

不多時，屋外一陣騷亂。

齊昀昂首闊步，警覺地掃視屋內，“方休呢。”

“齊公子何意啊。”

“她車在路邊，手機沒人接，監控里是上了你的車，她人呢！”

歷行之皺起眉，“輕聲兒些，小休睡著了。”

齊昀一張臉霎時陰駭，“你把她怎么了。”

“我能怎么她？”歷行之笑得淡然，“方董的千金，陳董、老太太的心頭肉，我歷家未來的二太太，我會害她？”

“現在說二太太，為時尚早。”

“齊公子明牌了，是嗎。”

齊昀撣掉衣袖上的灰，“歷二公子今日試探，不就是想讓我承認嗎。”

他眼底寒意料峭，一大步邁近，“明爭，暗斗，你放馬過來。”

歷行之表情看不出波瀾，語氣譏諷，“和歷家爭，哪來的自信？”

“齊家比不得你歷家權勢滔天，但我齊昀，斗膽一試了。”

齊昀撂下這句，跨上樓梯。

二樓一共四個房間，他挨個兒推門，在中間的房間里找到方休。

衣衫完好，只是睡得太沉，叫不醒。

他打橫抱起，下樓。

秘書阻攔，齊昀眼神警告。

歷行之起身，將大衣蓋在方休身上。

沒說什么。

任由齊昀帶人離開。

屋里重歸安靜，秘書憤懣，“齊公子太不自量力。”

歷行之倒是不生氣，反而心情大好，“我以為今晚來的會是阿成。”

“小歷總一心撲在工作上，圈子里都知道，女人對他來說是身外之物。”

歷行之晃動搖椅，神色諱莫如深。

南郊高速口。

一黑一白兩輛車停留片刻，白車離開。

黑車后排車門一開一合，氣氛壓抑。

“歷總，您何不干脆出面呢？這樣行之公子還會收斂些。”

男人揉著眉骨，“齊昀出面，二哥目標是他，我出面，二哥目標就變成小休了。”

歷行之一定是察覺到什么。

試探齊昀是假，試探歷文成是真。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通知何安。”他命令阿權，“證人找到了，明天，送周書羽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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