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振作吧!醫生
郁離的心情似乎不錯。
同郁離忘記曾經與趙眉生的那兩場“約會”一樣,郁離似乎又將昨天她才批評過趙眉生的事情給丟到了腦后。
她微笑著朝趙眉生點了點頭,笑眼彎彎說一句“趙醫生辛苦了”。
這讓趙眉生忍不住又開始受寵若驚起來。
在趙眉生二十多年慣有的經驗里,當生活中兩個人才經歷了不愉快的事情后,再一次碰面總會有那么一點尷尬不是?
可這樣的慣例在郁離這里似乎是不存在的,這讓趙眉生忍不住又開始迷惑。
不過很快的,趙眉生就不再迷惑了。
和趙眉生這樣出身貧寒的人不一樣,富婆們總是過得恣意一些。她們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公眾場合做任何她們想做的事,包括上一秒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下一秒巧笑嫣然地對人說您辛苦了。
反正富婆們就算這么做了,也不會有人敢說一句什么。
趙眉生主動領著郁弘良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地走過去。
趙眉生昨天把宏山醫院的所有病歷都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他對并沒有經過自己手的病人都很熟悉,只要他看一眼病人案頭掛的那根銘牌,他就能把這位病人的病史病因、整個一治療方案和病情反饋,給闡述得頭頭是道。
郁弘良聽著趙眉生的講解,頻頻點頭。因為可以跳過自己詢問與看診的過程,郁弘良巡查病房的速度和效率明顯提升。
郁弘良對趙眉生卓越的業務能力和好記性感到驚訝,他拉住趙眉生,親切詢問趙醫生今年幾歲,老家哪里人,家里都有幾口人?
現在還在查病房,趙眉生無奈,也只能一一回答了。
郁弘良的注意力全被趙眉生給吸引走了,一直看著趙眉生興高采烈地稱贊“趙醫生好人才”。
直到郁弘良來到一位狂躁癥患者的房間,見趙眉生徑直走到患者的身邊站著,郁弘良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
趙眉生知道郁弘良想說什么,沖他寬慰性地招招手,“弘良院長莫怕,你可以過來,他已經這樣了。”
郁弘良定睛,見那患者背對大門,正獨自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朝著窗外。
郁弘良滿懷狐疑地朝趙眉生走過去。
這名狂躁癥患者叫張懷勇,曾經是一名武警,身強體壯,孔武有力。跟妻子離婚后一直情緒低落,少言寡語,有一天突然就發狂了,變得特別多話,天天發表演講,聲稱要扭轉不良社會風氣。
這名武警被他們隊上的警車送進醫院的時候,就正在高談闊論,出口成章,滔滔不絕,從天文地理時政人文到夫妻相處之道,內容之豐富,用詞詼諧幽默,有力度,更有深度。還引得隔壁樓棟里的病人們爭相圍觀。
張懷勇的情緒長期高漲,一旦被人圍觀,他的思維就會變得愈發奔逸,連帶動作幅度也會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有人來勸阻的話,這名練家子武警就會揮動起他沙缽大的拳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因張懷勇是“練過的”,一旦他狂躁起來,一般人是控制不住他的,所以一直以來,院里面都很謹慎地對待張懷勇的病情。每次進張懷勇的房間,必定得先叫兩名鐵塔般的安保手持木棍開路。
趙眉生卻沒有這般忌諱,他大咧咧地推開房門,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站到張懷勇的身邊去了,當真是要把人嚇一大跳的。
可是等郁弘良也走到了張懷勇的身邊,他便也明白了趙眉生如此這般毫無忌憚的原因——
只見張懷勇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里,神情木然地望著窗外,跟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也不動。
郁弘良循著張懷勇的視線看過去,只見窗外一片藍藍的天,連塊云都沒有。
“他這樣有多久了?”郁弘良問。
“聽護士說從周日開始就這樣了,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這樣坐在椅子里面看天。”趙眉生說。
“最近一次的處方給我看看。”郁弘良說。
趙眉生打開手里的病歷本,從里抽出來一頁遞到郁弘良的面前,“周六他又發過一次瘋,所以劉醫生把鎮定劑的用量提高了一倍。”
郁弘良看著手里的處方想了想。
“尚可。”看方子,各種藥物配伍符合醫院的操作規程,只要不出大問題,郁弘良也不想隨意修改責任醫生的處方,畢竟責任醫生才是最了解病人的。
趙眉生卻發話了,“雖說讓患者安靜比任由他發瘋更有利于控制,但是在張懷勇的病情已日趨穩定的情況下,僅僅因為一次發作就突然提高用藥量,我覺得還是欠妥的。所以我把他的處方做了記錄,想晚點去找劉醫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病人減輕用藥量。”
“按規定,什么叫精神類藥物過度濫用并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標準,但是這名病人明顯出現了長時間思維遲鈍,神情呆滯的現象……”說著趙眉生伸出手,翻起病人的眼皮直接看了一下瞳孔,張懷勇依舊木墩子似的坐著,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趙眉生說得很直接,幾乎是直接點出來劉翠英用藥過量。換一般人在沒有明顯違規的情況下,一定會選擇保全同事臉面,可趙眉生卻不打算這樣做。
“嗯……也行。”終于,郁弘良認可了趙眉生的觀點,他朝身旁的護士點了點手指,護士立馬心領神會,雙手遞上了一支筆。
“把鎮定劑改回原來的的量吧。”郁弘良大筆一揮,把處方單給直接改了,末了再簽上自己的名字。
“老曹。”郁弘良喚來曹韌,“分一半病患給趙醫生負責,這樣有什么問題他也好直接調整治療方案。”
曹韌急忙稱是,當下就拿起趙眉生手上的病歷簿,刷刷刷直接勾了一摞單子交給趙眉生。
趙眉生雙手接過曹韌修改過的處方單,把這一疊處方夾回了病歷本。
“謝謝弘良院長,謝謝曹主任!”趙眉生朝郁弘良和曹韌微微一躬身。
“沒事。”郁弘良拍了拍趙眉生的肩,“小伙子講責任,有想法,是個好醫生。”
趙眉生笑,“院長過獎了。”說完他又轉頭看那張懷勇,叫他的名字,“張懷勇!”
毫不意外依舊是沒有反應的。
“你老婆叫我給你帶話,要你好好治病。”趙眉生說。
聽見老婆兩個字,張懷勇的眼珠終于動了一動。
他微微轉了轉頭,似乎在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想尋找聲音的來源。
趙眉生低下頭,把自己的臉湊到張懷勇的眼前。
“你好,我是趙醫生。”
“唔……唔……”張懷勇張了張嘴,吐出來幾個模糊不清的詞。
“很好,張懷勇,我給你修改了用藥,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責任醫生,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趙眉生伸手握住了張懷勇的手,像初次見面那樣與他打招呼。
……
回到醫生診室后,趙眉生主動找到劉翠英,跟她匯報張懷勇處方調整的事宜。雖然曹韌已經把張懷勇劃給了趙眉生管,但畢竟劉翠英管了張懷勇這么久,突然給人換了治療方案,跟劉翠英匯報一聲也是應該的。
趙眉生對劉翠英解釋得很客氣,意思就是病人對鎮定劑過于敏感了點,反應有點大,所以在弘良副院長的認可下,把病人的藥量稍稍往下調整了一點點。
原以為劉翠英會搬出書來與趙眉生一條一條掰扯一番,誰知道劉翠英連眼皮都不抬,直接給趙眉生甩了一句“你是張懷勇的責任醫生,你想怎么開處方,隨你定”。說完便轉過身去再也不理趙眉生。
趙眉生尷尬地立在原地,只當是自己初來乍到第一天就挑戰了劉翠英的權威,所以劉翠英生氣了。
趙眉生的心里有些難過,畢竟劉翠英是他很尊重的前輩,他不想在工作第一天就給前輩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趙眉生是醫生,對醫生來說病人最重要,而非同事。
除了不停地重復幾句“劉醫生,對不起”,趙眉生實在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來平息劉翠英的怒火。劉翠英這般拒絕交流,趙眉生也不便再多說,只能尬笑著摳摳后腦勺,悻悻離去。
剛走出劉翠英的診室,趙眉生聽見身后傳來劉翠英低低的一聲冷笑,“傻小子夠天真爛漫的,真以為是我老太婆老眼昏花開多了藥?哧——”
趙眉生一愣,停下腳來想多問幾句,卻看見劉翠英已經又轉回了身,拿背對著他,依舊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
見此狀,趙眉生只能收回自己的腳,暗自嘆一口氣,兀自離去……
整個一下午,趙眉生都忙著梳理自己病人的材料,重新斟酌每一單處方的用藥與計量。
因為今天上午巡查病房的時候,趙眉生的確看到了好幾個病患都出現了與他們病歷卡上描述相出入的情況。雖然不知道這些病人以前的用藥反應如何,但如今他們都歸自己管了,趙眉生就一定要根據病人的實際情況來醫治他們。
臨近傍晚的時候,趙眉生診室里的電話鈴響了。趙眉生接起來,自電話的那頭傳來郁離熱情洋溢的聲音:
“嗨!趙醫生,今晚有空嗎?愿不愿意賞光一起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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