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銅臺巧相逢
但他的話,季明軒只聽進一半。此后,他雖不再執意于與白蘇見上一面,可仍時不時“路過”冷宮,隔著宮門與他談上片刻,或趁禁軍不備,將從民間尋來的奇聞異事錄拋入墻內,解其苦寂。
禁足長至三年,季明軒在冷宮宮門外“多話”了三年。而若沒有季明軒三年來的隔墻陪伴,他不知如何才能挺過那段孤寂到令人崩潰的日子。
后來,禁軍對冷宮的戒備愈漸懈怠,白蘇換上宮仆的衣物,得以掩人耳目走出冷宮。
白蘇回過神來,他裝作隨意說到:“你還是回去為好,你不擔心夫子將你逃課的事告之令母嗎?”
季明軒的手臂撐在石桌上,他雙手支著腮說到:“這個時辰夫子正查背書,我可不要回去。我已向母親言明去戰場歷練一番,可母親不答應……都怪二姐多事。”季明軒犯愁。
季明軒看向祁白蘇,他的心思仿佛在書上,似乎沒有聽到自己言語一般。
見自己的煩憂不得白蘇的解慰,季明軒微感失落。于是他轉而侵擾讀書的白蘇:“白蘇別再看書了。”
季明軒伸手捂住書簡,祁白蘇移開他的手,回到:“令母和令姐都是為你安危著想,如今邊境動蕩,季將軍遠在邊關鎮守,你若此時去邊關歷練,豈不讓季將軍分心,況且你走后季府獨留令姐與令母,你可安心?”
季明軒不言,白蘇說的對。他疏解心緒,暫且放下去戰場歷練的念頭。
轉頭,他又伸首去瞧白蘇正讀的那卷書簡。
待季明軒看清古黃竹脊上鐫刻的渾厚大氣的書名,他不由吃驚問到:“你為何在讀此書?”
“怎么了?”祁白蘇依舊目不離書。
“夫子講,這書中內容高深難懂,你如何看得明白?”季明軒驚訝地看向白蘇。
祁白蘇不理會他的大驚小怪:“母親教我。”白蘇頓了頓,又忍笑不俊地接言到:“況且我比你聰穎。”
季明軒不服氣,他抱臂道:“這有什么了不起。”
……
這時銅花臺外,九歲公主祁楚嫣路過此處。
楚嫣回宮已有兩月有余,她正趁著春日的暖陽清風,在宮中四處轉轉解悶。
祁楚嫣原是慕夫人之女,她自小性情乖巧懂事,又是美人坯子,深得先王后喜愛。
于是慕夫人投其所好,將她自小送與先王后撫育。可惜五年多前先王后病逝,先王后之子公子章領著年幼的她去王陵為先王后守靈。
誰知那年剛行加冠之禮的公子章竟公然帶兵謀反。一年后,王上的軍隊鎮壓反叛之軍,公子章被貶青州。
公子章不忍帶七歲的祁楚嫣去青州受苦,便留祁楚嫣繼續在王陵守靈。楚嫣在守靈期間得到公子章從侍的悉心照料與教導。
兩個月前,楚嫣守陵期滿,從侍寄信于慕夫人。
慕夫人見公子章反叛之事也過去許久,這才向王上提出將楚嫣接回宮中。
令慕夫人想不到的是,回到宮中的楚嫣竟是如此會討王上歡心,短短兩個月,楚嫣已然成了王上最疼惜的公主,連王上對自己的寵愛都增添了許多。
楚嫣聽到這銅花臺中有人的說話聲,她問向侍女鶯時:“你不是說這銅花臺廢棄已久,怎么里面還會有人?”
鶯時怯懦膽小,她請求到:“公主,這里如此荒廢,我們還是走吧。”
楚嫣猶豫了片刻,她回到:“時辰還早,不如我們進去看看。”
楚嫣邁步進入銅花臺,這銅花臺雖荒廢已久、雜草叢生、藤蔓盤結,可這些花草樹蔓任由歲月洗禮自由生長,倒出落得錯落有致、不沾俗氣。
再走近些,楚嫣便看到有兩位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坐在那里。
此時祁白蘇與季明軒也注意到有人停留此處。
楚嫣端詳二人,一位雖是青衣學子裝束,可身段挺秀,難掩英氣,瞧得出是位仗義爽朗、捷思好動的少年;
而另一位則身著芡食白衣,雖衣裝簡樸,可身上的清泊出塵之氣足以讓人見之忘俗,若細觀其眉眼,不難窺伺他生性之中的兩三分孤傲。
而祁白蘇和季明軒也正打量著她,二人見少女不過十歲左右,雖未施粉黛卻已有傾國之色,她舉止端淑,眉梢可見機慧,一身淡緊綃金絲衣裙更襯身份高貴。
鶯時見兩位少年繼續坐于石凳而未起身向自家公主行禮,隨即便不樂意了,她上前仗勢高聲:“你們見了公主怎不行禮!”
楚嫣連忙阻攔一旁出言冒失的鶯時。
祁白蘇和季明軒見那小宮女輕狂,便不予理會,亦沒有起身行禮之意。
楚嫣見狀,她走上前欠身:“我不知此處有人,冒犯進入侵擾了二位安歇。小女名喚祁楚嫣,請問兩位名姓。”
“楚嫣公主?!”季明軒連忙吃驚起身,他聽說過楚嫣公主的名號,她是當今王上最疼愛的公主。
季明軒連忙施禮:“在下,季明軒。”
楚嫣淺笑:“原來你是季將軍之子,早就聽說季將軍的威名了。”
季明軒摸摸腦袋,內心略微難為情。他自知旁人是仰仗父親的威名才對他另眼相看。可如今他不想再依附父親的名聲立足,故季明軒內心想要去邊關歷練,立下赫赫戰功以證明自己。
楚嫣的美眸轉向祁白蘇。
祁白蘇略頓,他放下書簡,起身施禮:“在下,白蘇。”
季明軒詫異地看了白蘇一眼,他知白蘇不在意自己的王室身份,但此時他若不公開身份,豈不是要低人一等。
于是季明軒連忙替他補充到:“公主,這位是您的王兄祁白蘇。”
楚嫣略驚,自她回宮還未聽說有位名叫白蘇的王兄,而這位王兄竟神情淡然地向公主施禮。
鶯時見公主一時無言,知是她沒有見過公子蘇的緣故,她故意張聲到:“公主,他是廢妃之子,所以您沒有見過。”
季明軒面露不悅。
“鶯時,你先下去。”楚嫣內心亦是不快。
“可……”
“下去。”
楚嫣看了她一眼,鶯時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楚嫣走到祁白蘇面前,施王禮:“見過蘇哥哥。”
“公主不必如此。”祁白蘇平靜說到,季明軒見祁白蘇漠然,暗中用手肘輕輕戳他以作提醒,白蘇卻不予理會。
其實,白蘇不僅是不在意自己的王室身份,自經歷了南枝與禁足之事后,他痛惡自己的王室身份,更厭惡是非不明的王上。
季明軒瞧出,自禁足之后,白蘇對人待事冷淡了許多,心思也難懂了很多。可這也難怪,畢竟三年禁閉之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季明軒替祁白蘇說情:“白蘇性情如此,公主不要見怪。”
而楚嫣似乎并不介意:“怎會,未回宮時,我只知自己有章哥哥和吉哥哥,如今回到宮中,身邊除了弟弟盡是姐妹,今日能得見蘇哥哥,心中甚是欣喜。”
“公子章?就是那個起兵謀反的公子章?”祁白蘇聞此,目光不由一亮。
“正是,我自幼與他生活在一起。蘇哥哥也覺得他是亂臣賊子?”楚嫣顰蹙柳眉,不由顧慮。
祁白蘇否認到:“若說公子章是亂臣賊子,那朝堂之上的人乞不成蛇鼠一窩了?”
楚嫣聞聽此言,不由掩嘴笑了起來。
……
三人坐于石凳上,交談甚歡,楚嫣對書也很喜歡。
楚嫣講到:“以往我陪在先王后身邊時,先王后與章哥哥教我寫字讀書。如今我回到生母處,卻沒有什么書可看,整日只能學學女紅了。”
“那你們二人定會相投,白蘇也喜看書,他宮內有許多書典,你可向他借閱。”季明軒說到。
楚嫣看向白蘇,她星眸中流露出期待。
白蘇微微點頭:“你若有想看的書便告訴我,下次我幫你帶來。”
楚嫣欣喜:“多謝蘇哥哥。”
季明軒瞧向二人,他些許不理解:“你們都喜看書,可我覺得宮塾內夫子教得那些甚是枯燥,還是學武更稱我心意。”
祁白蘇轉目看向他:“宮塾內的夫子講得主要是禮義忠孝,你既喜歡武學,不如看兵法之類的書。”
季明軒起了興致:“兵法?”
楚嫣向他解釋到:“兵法內講的是作戰謀略。”
祁白蘇看向楚嫣,目光中閃過一絲欣賞:“你看過?”
楚嫣謙遜說到:“從前常聽章哥哥說起,略知一二。”
“你們何時懂得這些,快講與我聽!”一聽到與作戰有關的事,季明軒便變得躍躍欲試。
楚嫣給他舉了個例子:“你可知借尸還魂?”
“借尸還魂?”
“便是利用柔弱衰亡的事物,來實現自己興盛發達、支配一切的目的。”楚嫣大體向他講解。
季明軒一點即通,他不由敬佩地看向楚嫣。
楚嫣接著說到:“再比如瞞天過海。”
季明軒緊接問到:“那又是什么計謀?”
一旁的祁白蘇告訴他:“簡單的說,便是制造假象,以假亂真。比如今日我用宮人的衣物躲開禁軍進入銅花臺,這便用的是瞞天過海。”
季明軒瞬間領悟。
而一邊楚嫣不由奇怪白蘇身為公子為何要躲避禁軍。
這時,他們聽到花園外的禁軍腳步聲。
外面的鶯時走入銅花臺稟報:“公主,禁軍向這邊巡視來了。”
季明軒聞之一驚:“糟了,白蘇還在禁足,不能被禁軍發現!”
楚嫣疑惑看向二人:“禁足?”
祁白蘇點頭。
這時,季明軒又記起自己的處境:“糟糕,我是逃課出來的,若被禁軍發現告之夫子,我又會被二姐訓斥一頓!”
楚嫣冷靜思拊,她言道:“你們先藏身于此,我去引開禁軍。”說著,她起身向外走去。
季明軒連忙詢問她:“你如何引開他們?”
楚嫣回目沖他莞爾一笑:“用調虎離山之計。”
楚嫣同鶯時出了銅花臺。
不一會兒,銅花臺內的季明軒和白蘇便聽到鶯時的呼喊:“公主腳崴了,你們快去尋醫師和轎輦來。”
楚嫣以此調開禁軍,白蘇與季明軒趁機離開了銅花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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