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眠，快過來！”一只金色翅膀的蝴蝶飛過，慢悠悠地裹著清風的衣服繞啊晃啊，像被什么東西吸引了，就是不肯離開時客指尖左右。

        時客輕輕一指，蝴蝶像醉了酒，轉著圈朝安飲眠去，金色的精靈被召喚，停在安飲眠微微滲汗的鼻頭兒上。

        安寧的氣息溪水撞石，叮叮咚咚輕撫眾人的不安和躁動，海聲似乎都配合，停止了亂心的唱。

        【臥槽這是什么童話鏡頭！！！！】

        【學昆蟲的難道就能和昆蟲說話？】

        【我學金融的，至今沒跟錢說上話……】

        光影錯落的襯托下，蝴蝶在安飲眠臉上撲下一小片有致的陰影，“時老師……”安飲眠狠狠心，刷一下拍掉蝴蝶，趁著顧西洲呆住的一瞬，一把搶下她的行李，嘰里轱轆往外拖，行李箱的小輪子被鋒利的碎石卷又硌，喀拉喀拉地叫。

        顧西洲抹一把臉，一些汗被揉進眼睛里，沙沙地疼，自從上了節目，安飲眠就一直針對她，對誰都柔柔氣氣，唯獨見了她就開始夾槍帶棒，沒一句好話。

        她好欺負是吧？！就她例外是吧？！看人下菜碟是吧？！顧西洲越想越氣，越氣越想，但出道一路走來順風順水，還真沒有幾次這種當面對線的經驗，微博賬號由公司團隊打理，她也不怎么管那些小黑子的言論。

        安飲眠見顧西洲忿忿地撇嘴，顯然是氣到了卻愣是沒擠出一句詞，急得不行，這作者怎么回事兒，身為娛樂圈文的女主，對噴技能竟然沒點滿？

        安飲眠趁熱打鐵，“是不是仗著咖位大找元導開小灶了啊？！現在是‘地球末日’哈！大家都應該平等的不是？”

        安飲眠偷偷瞄了一眼陸南風，這個所謂護妻屬性爆棚的男主竟然看著愣著，無動于衷。

        安飲眠：這活沒法干了！現在惡毒女配也不容易！加上系統給的小學生臺詞簡直讓她無語，男主你倒是說句話啊！

        「再加把勁兒，成全男女主，對誰都好。」

        是啊，對誰都好，又有誰會在乎她這樣一個炮灰的惡毒女配呢，只能聽從系統茍延殘喘求得生機，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安飲眠不想時客因為她的“脫軌”而受影響，惡毒女配也越當越順手。

        最近時客也總是光顧安飲眠的夢，只是，沒有以往的旖旎，近幾次的夢里，安飲眠總是以旁觀的視角看著時客出事，驚醒、冷汗，她猜測那應該就是劇情脫軌所帶來的影響，怕夢變成真的。

        安飲眠不知道這些噩夢都是系統的手筆。

        惡毒系統：使人感到痛苦是一種長久而優雅的快樂。

        安飲眠哼哧哼哧，“說不出話了？！”必須得來點猛的，陸南風是什么鋼鐵大木頭，你對象，沒錯，你官配！被人這樣欺負都一聲不吭啊？！

        小小的奶團子把重重的行李箱高高舉起，要往一塊趴著的大石頭上砸。

        石頭：首先我沒惹任何人。

        【安飲眠有毒吧？？？】

        【什么小學生？？】

        【我只能說，有些人被黑不是沒有道理的；有些人總是糊，也該想想自己的原因。】

        【可確實不太公平吧？問問也沒什么吧？】

        【好一個“問問”，靠炒cp火的垃圾這就開始洗了？撬隊友男友的事真就互聯網沒記憶了唄？】

        【賣姬而已，要不怎么還搞隊友男朋友呢？無腦cp粉先問問主子性向吧！】

        這個世界的設定如此，即使有cp粉對沖，涌向安飲眠這個惡毒女配的惡意仍然如此龐大，更不用說此時的安飲眠是真真的囂張跋扈，盡顯惡女之風。

        顧西洲梨花帶雨，三分是演的，三分是被安飲眠氣的，最后四分，則是嚇的，安飲眠演技了得，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恨不得要吃了顧西洲，還捧著她的行李箱要扔，著實讓這位沒怎么遭過事兒的小花呆了神。

        “鬧夠了沒有！”陸南風終于動了，伸手去抓安飲眠，想讓她把行李箱放下，卻被時客一把攔下，“顧影帝，女孩子的事情還是讓女孩子來解決比較好。”

        安飲眠聽見陸南風的聲音，松了口氣，把行李放下，這下算是推動男女主的感情線了吧？！

        就在安飲眠還想補兩下刀，再噴兩句繼續推進的時候，“欸——？！”一聲尖叫，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的安飲眠蕩然無存。

        “還沒鬧夠？！嗯？”安飲眠整個人被時客拉到懷里，和時客投過來的眸子相對，看似責備的話語卻沒有一絲生氣，反而像老母親看著自己的小姑娘在坑里玩兒泥巴，弄得一身臟，卻毫不在意的寵溺。

        【姐姐們這是末世！末世！！！！緊迫點啊！！！】

        【安飲眠一秒變慫，剛才那個勁兒呢？】

        【末世咋了，末世不也是戀綜嗎？？】

        “嗚嗚，時老師我錯了……”安飲眠一整個蘋果熟透，這么多人看著呢……

        “啊！”

        時客輕輕拍了下安飲眠的屁股，牽著她的小手往前帶，“飲眠，和顧小姐道個歉。”

        安飲眠畏首畏尾地走到還在掉眼淚的顧西洲面前，陸南風在她旁邊不停地安慰，可越安慰，顧西洲的眼淚就越兇，陸南風著實有些麻爪，從來都是別人哄他，他什么時候在意過別人的感受？

        可顧西洲的哭聲像找不到家的小朋友，闖進他耳朵里敲他的心門。

        “西洲，不哭了不哭了……”身為男主，陸南風的聲音確實有磁性，夠吸引人。

        可顧西洲還是抽噎著，接過陸南風遞來的紙，沒擦，卻攥在手里。

        陸南風：……妹妹你倒是擦一下啊！

        【哈哈哈陸南風你也有今天！】

        【真直男啊，你給他擦啊！！！你擦啊！！！！】

        “顧老師，對不起呀，我實在是……”安飲眠確實想道歉，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說，說她不是故意的？她確實是故意的……

        “假惺惺！”顧西洲不領情，安飲眠確實把她嚇到了。

        時客拉了下安飲眠，上前拿下陸南風手里的紙巾，給顧西洲草草抹了兩把，刮得顧西洲直躲，“顧小姐，我替飲眠給您道歉，我們倆的物資可以分你一半……”

        【嚯！這擦的，我以為刮大白呢！還不如不擦哈哈哈哈！】

        【哈哈哈時客還白了陸南風一眼，她不會以為自己比陸南風強吧？！】

        道歉有用嗎？有，但沒大用；許了實打實的好處才是真的。

        安飲眠：你給誰擦呢？！！！！！！你給誰擦呢？！！！！她為了時老師甘當這個惡毒女配，時老師倒好，轉身就給別的妹妹擦眼淚！

        顧西洲一聽有物資了，想想在這個“末世”之中她和陸南風沒有半點技能，終于有些物資作后備，不禁破涕為笑，“真，真的？”

        “嗯，真的。”時客看她不哭了，回頭想帶安飲眠回去，卻看見小可愛一扭頭一轉身，一整個背對的大動作，渾身都透著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莫挨老子！

        如果時客輕易就妥協了，那就不是時客了，抿嘴一笑，這小可愛鬧上脾氣了，氣鼓鼓的，裝作不在意地瞇著眼看天看地，卻又時不時微微撐開眼皮，借著“風景”名義偏頭看自己這邊的動向，又是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還不哄我？

        時客朝安飲眠去，伸出的手還沒碰到安飲眠的肩膀，安飲眠三步兩步一步走到另一邊去了，好像沒注意到時客一樣。

        時客的爾康手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好大的風，時客覺得好冷，比母星還冷。

        時客：……

        時客總是拿安飲眠沒辦法的。

        時客從兜里拿出自己的小手帕，一小步一小步“茍”到安飲眠身邊，安飲眠閉著眼睛，不理，實際上腦海里已經開始寫劇本了。

        【哈哈哈哈哈時老師怎么狗狗祟祟的。】

        【她逃！她追！她插翅難飛！】

        【姐妹！筆來了筆來了！】

        剛才鬧了半天，安飲眠額頭上都是汗，浸得幾縷頭發游絲樣攀伏在臉上，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累的，胸口起伏，恨恨地喘著，似乎要把所有空氣都吸走，憋死時老師這個大豬蹄子！

        時客拿出小手帕，慢慢給安飲眠擦汗，一只手拽著安飲眠的衣角，可憐巴巴地甩呀甩呀，“有事兒回去說好不好？現在人多，給點面子唄！”

        【這是什么老妻老妻的臺詞？！！！！！】

        【原來安飲眠才是攻嗚哈哈哈哈哈！】

        【放肆！！！！明明時老師是攻！！現在不過在寵而已啦！！！】

        【都行，都行，我勸民政局自己過來嗷!】

        “誰要跟你回去！”剛才還在給顧西洲擦，現在就故技重施了？！安飲眠沒忍住，到底是瞅了一眼時客，時客就像一條毛絨絨，想出去遛彎兒但是主人卻不陪她出去的大修勾，眨巴眨巴的眼睛像花叢茵草中沾了露水的寶石，比夕陽還亮。

        安飲眠是忍不住的，也知道時客是給她打掩護才去哄顧西洲，把時客拉衣角的手甩開，在時客錯愕的眼神下反握回去，“走……走吧！”

        時客詫異一瞬，隨即扣了扣手，握得更緊一些。

        其他人忙忙碌碌地搬著自己的行李，顧西洲和陸南風也有說有笑，陸南風也很紳士地幫她拿行李，關系顯然是更近一步。

        彈幕也瘋狂嚎叫，樂府cp高舉大旗往前沖。

        安飲眠想，如果她這個惡毒女配能讓時老師避免那些夢里的災難，這墨水下的人生也算有意義了吧？

        可是，手心傳來的溫涼觸感，不也是那個作者筆下的文字嗎？

        真的是嗎？

        真的是嗎？

        應該不是的吧？安飲眠不敢往下問，怕自己說服不了自己。

        ……

        安飲眠和時客一個房間，上下鋪的那種，讓安飲眠想起高中去軍訓時的鐵板床，老師很嚴格，手機什么的通通不讓帶。

        棚頂吊著的風扇垂垂老矣，嘎吱嘎吱貢獻著實際上并不能降低溫度的風。

        兩人都沒怎么說話，收拾起這個小小的房間，灰塵撲撲，嗆得很。

        安飲眠聽見隔壁傳來顧西洲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蜈蚣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蟑螂——！！！”

        “嗚嗚嗚葉白，快打死它，蜘蛛啊！！！！！！”

        ……

        安飲眠拿著掃帚的手都不太穩，輕輕打開唯一的衣柜，就怕里面竄出來一群好幾只腿的“不明生物”，這里可是蟲子們最喜歡的安居地。

        什么都沒有，只有作團的臟東西和灰塵，安飲眠覺得很奇怪，她們的房間雖然臟亂，但卻一個小蟲子都沒看到，她很慶幸，權且當作幸運兔腳的垂憐。

        時客是安飲眠的幸運兔腳——

        那些蟲子早早被她“請”出去了，至于去哪安家，那并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

        不過，時客也大抵猜到小蟲子們的新家是哪了，心里默默和葉白、顧西洲說了聲對不起。

        “時老師，你要上鋪還是下鋪呀？”安飲眠邊掃邊問，嘮家常。

        “看你。”

        “嗷，那我下你上吧！我晚上愛起夜，睡上鋪的話怕吵時老師。”安飲眠刷刷地清理著衣柜。

        “嗯，行！”時客提了桶水，浸濕抹布擦床桿床架，抹布本來是白色的，擦完之后變成臟臟的純黑了。

        白終究會變黑嗎？

        時客把抹布投進水桶里，兌了些清潔劑，泡泡擰擰搓搓，黑色掉下去很多。

        還好是能洗掉的。

        看著屋里賣力灑掃的小可愛，時客又用力搓了搓，又用力擰了擰，灰塵融進水里，布又白了很多——

        嗯，只要她夠用力，還是能洗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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