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什么想奪冠
一句話說得隱晦又直白，有什么念頭劃過程敬的腦海，卻轉瞬即逝不可捉摸，他歪著頭看向了林崢。
林崢與他對視，坦坦蕩蕩。
這樣的目光讓程敬有些陌生，真摯誠懇，還有傻子也看出來的深情。
深情從何而來，深情能有許多種，而林崢私密又瘋狂的心思，是程敬猜不到的。
或許某一個瞬間會感覺到幾分危險，是眼前這人用眼睛勾著他，讓他一起墜落沉淪，但是卻掉進了林崢目光中的溫柔海里。
聽見林崢輕笑了一聲，低沉悅耳。
屏幕的藍光明明滅滅，卻被緩緩籠罩過來的陰影遮住了大半，林崢的那張臉在他眼前不斷放大，所有細節都纖毫畢現。
蒼白的皮膚，雋秀的眉眼，弧度流暢的嘴唇。
他長得其實真的很好看，程敬的腦子里忽然劃過這么一句話，不合時宜，又恰到好處。
時間太晚，世界太暗，也是因為林崢的眼睛，程敬有一些暈。眼睛太占便宜，看人的時候非常深情。
后面明明還有空間，能讓距離不再以這種速率縮短，但是他不想。
他不太知道林崢在做什么，但是也不害怕，所以不想逃。潛移默化中，林崢成了安全的人。
或許他又知道，對某些事，某些感情有天生的預感，但是現在，程敬只想當自己還是糊涂的。
空氣仿佛只能停留在他們二人之間的空間里，林崢靠近，氣壓就增大，鼻息開始糾纏。
程敬的冷，林崢的熱。寒流與暖流相遇，會起一片霧，下一場雨，糾纏成一個漩渦，拉著他們掉進海里。
海水淹沒，咸澀溫柔。不自救，二人放任沉沒。
林崢所見，唯有程敬微闔著的，所以顯出溫柔的眼眸，屏幕的藍光還在閃爍，四下很暗，所以很多事都可以發生。
但是沒有，林崢輕笑了一下，背身拉開了距離，調笑著看著程敬，眼睛里有一種得逞的興味，上下打量著程敬。
空間還原，理智回籠，霎時間，程敬的臉騰起一片紅，有些惱羞成怒地瞪著林崢，也不顧還在椅子上，直接踹了他一腳。
明明知道情緒來得毫無道理。
這一腳不輕，林崢在椅子上坐不穩，居然摔了下來，但是也不惱，坐在地上還是在嗤嗤地傻笑。
“你tm再笑一聲�！比虩o可忍，程敬壓著聲吼他。
林崢乖乖聽話，又笑了一聲。
很好，這打野是不能再要了，程敬伸手就想把他拽起來，好好教育一頓，讓他體會一下隊長的關懷。
卻被半路截住了，林崢握住了他的手，誠懇地道歉到：“對不起，我錯了�！�
又是氣到一半被這句話噎住了，程敬閉了閉眼，下意識就想罵他神經病。
“我精神分裂，在帝都六院就診�！绷謲槍W會搶答了，瞅著程敬徹底黑下來的臉，臉色戰戰兢兢，語氣卻是有恃無恐。
酷哥從沒有遇到過這么沒臉沒皮的人，氣得渾身發抖。
然后，氣得打了個哈欠，二人就這么對視著，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林崢幾乎是要被他可愛死了，低頭悶聲笑了，拉著他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善解人意地替他解釋到：“這么晚，你肯定也累了，我帶你去休息。”
這也算是程敬從之前的尷尬里解救出來，強撐著冷臉看向林崢，高貴地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因為太困了。
現在再回俱樂部也不太可行，林崢打開手機一看，已經5點了。
lc發了一條消息過來，表示對他的行為感恩戴德，說明天的訓練賽已經取消了，不用急著回來。
言外之意就是這個射手你帶著就行了，我代表xc全隊感謝你的犧牲。
林崢又想笑，但是忍住了。
還好這里也算是他的地界，之前他住的小隔間，晴姐應該還不會恩斷義絕到改造成雜物間。
想著，他帶著程敬向隔間走去，酷哥軟軟地掙扎了幾下，表示別拉著自己。
林崢不放，反而拉的更緊了。
走到前臺的時候，晴姐的眼睛就沒從他們拉著的手上下去過，然后眼睜睜地看著林崢拉著人家進了房間。
林崢還朝著她粲然一笑。
“……”
這，這么快？那帥哥看著挺小，成年了嗎，不會是被自家網管給騙了吧。
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面前的座機，晴姐有些猶豫，要不要報個警呢，也要為人家的安全著想啊。
去xc青訓的時候，林崢沒有搬走全部的東西，被子還鎖在柜子里呢。
小小的隔間，透露著一種林崢的凌亂，媽見打式的。
他拿出被子，在床上勉強鋪平，就邀功似的看向程敬，示意他可以休息了。
程敬很想告訴林崢，人，是不能住狗窩的。
想著，又打了個哈欠，他冷著臉脫下了薄外套，躺到了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背對著林崢不動了。
事實證明，人要是真的困了，是不挑環境的。
林崢嘿嘿一笑，看著程敬背影，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慢條斯理，從容異常地躺在了他的邊上。
程敬的反應堪稱劇烈，在床鋪被他微微壓下的時候，就立刻全身一顫，扭頭看著林崢，一臉憤怒不可置信。
林崢用無辜回他。
今天的不知道第多少次對視，以程敬的落敗告終。
“你干嘛？”程敬硬邦邦兇巴巴的吼他，盡量不讓人家看出現在的驚慌失措。
“我睡覺啊�！毕啾戎拢謲樋胺Q委屈，“我也困了，而且這是我的床，你要把我趕下去？”
明明是自己把人家拐出來的，卻說得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樣子。
他還有些疑惑地看了程敬一眼：“我們都是男的，為什么不能一起睡啊？”語氣是十成十的真誠。
程敬感覺得到，自己的臉又躥紅了。
可是人家也沒有說錯啊，兩個男的有啥好避嫌的，以前出去打比賽，有時候他也會和漫游他們擠一張床，也沒感覺有什么問題。
但是一旦代入的是林崢，這件事就沒那么可行了。
沒有理由，林崢就是不行。
他強硬地看著林崢，一言不發，抱著被子不撒手，用行動表示這床上沒有一個位置能留給你。
林崢挑眉，黑滲滲的眼眸盯著他看了一會，試探性地拽了拽。
程敬不松手，拉的更緊了，不甘示弱地瞪他，二人僵持片刻。
“行吧，算了。”林崢低首無奈地淺笑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知道這事急不得，放開了被子，走向了房間里的一個懶人沙發。
架著腳躺了上去，人高腿長的，在小沙發上顯得非常委屈。
“好好休息吧，明天上午的訓練賽lc取消了�！绷謲橀]上了眼，又這樣囑咐了一句�？瓷先ゴ_實是坦坦蕩蕩，倒是顯得程敬有些過激了。
對啊，剛剛表現得太不自然了吧，明明什么事都沒有，干嘛這么緊張，倒是顯得自己心里有鬼似的。
程敬越想越后悔，忍不住裹緊被子裝死。還好二傻子沒有追問，不然……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不然些什么。
室內靜謐，二人誰都沒有多說話，還算是相安無事。
程敬能聽見林崢的呼吸聲，輕而有節奏，不太響，但是存在感很強，明明隔得很遠，卻好像是響在耳邊，他閉了閉眼。
呼吸聲中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似嘆非嘆的詢問：“程敬，你為什么那么想奪冠啊。”
沒有得到立刻的答復，程敬好像是想了一會，又好像是沒打算回答。
時間在黑暗里流逝不是一條直線，等待的時間被無限拉長。
“因為我媽媽。”就在林崢覺得程敬不會回答的時候，程敬開口了，聲音悶悶的，帶著慣有的拽氣和倔強。
他繼續說：“我媽媽很反對我打職業，我想要證明給她看�！�
不是那些名頭，那些幌子，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冠軍，讓她看到，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黑夜很容易卸下心靈的防備，或許也是程敬真的很想找人傾訴，一件事如果在心里太久，容易魔怔。
“我的媽媽是一個老師，很有名，教出來的好學生，可能比我打得游戲都多�！背叹淳従徰a充到，“她從來就對我不滿意，尤其是我選擇打游戲這件事�！�
“我跟她說的時候，她把我趕出來了，說不認我�！闭Z氣淡淡的，沒什么起伏，畢竟也過去很久了，再難受都已經平息了。
“我想告訴她，這個世界不只是有她的那一套評價標準，我沒有錯，也不需要求著她對我滿意�！�
聞言，林崢輕輕直起身子，看向了床上，程敬還是躺著的，沒有動，看不出情緒。
“啊，嗯……”林崢最不會的就是安慰別人，面對程敬更加笨嘴拙舌，磕巴了半天才說出來，“你別難過�！�
有什么可難過的，難過的時候早過去了，程敬懶懶地想，又開口問到：“你呢，你來打職業，家里人不反對？”
這句話打翻了沉默，房間里頃刻寂靜，林崢沒有回答他，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不少。
程敬有些奇怪，撲騰著坐起來，只見林崢抱頭躺在沙發上，睜著眼，若有所思的樣子。
漆黑的眼睛倒映著窗外稀疏的燈光，沒什么特別的，不閃動也不堅定，卻讓人一看就覺得恍惚。
“我媽嗎她大概不會管我�！绷謲樈K于說話了，語氣很平常，有一點追憶的感覺，像是在說很久以前的事。
“我爸可能會打斷我的腿吧�！彼踔列α耍耙撬麄冞�在的話�！�
心里某個位置突然就被撕開了，震驚的同時又泛起一陣隱秘的疼痛，程敬抿了抿嘴，不知道說什么好。
驚訝卻合理，看到林崢第一眼他就隱隱有感覺，他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沒心沒肺。
深沉的悲慟被蓋在了表面的漠然之下。
“我不難過，不用道歉，過去很久了�！绷謲橀_口提醒到，語氣很是輕松，像是說著別人的事，“你先睡吧，不然天都要亮了�！�
反正他是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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