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怔怔地坐在床上，看著林崢，像是要盯出他的故作輕松，但是一無所獲。

        鐵了心要藏起來的東西，怎么會輕易被看出來，更何況他一聲不吭地藏了這么多年。

        程敬的目光讓林崢有些微微不適，像是把傷疤裸露在空氣中的感覺，明明長好了，不會再痛了，但是被人一盯，有微微癢了起來。

        生理和心理的雙重不適。

        “別看了，睡覺吧，不然我會以為你暗戀我的。”林崢調笑他。

        果然，程敬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但是卻沒有生氣，有些別扭地說著：“我沒想看著你，就是想說，你要不在床上睡吧。”

        好像是真的有點冷，兩個男人也是真的沒什么問題，干嘛無理取鬧，非得讓人家在底下睡呢。

        感覺戳了人家傷口的酷哥心軟了。

        林崢當然樂得見他心軟，屁顛屁顛地爬上了床，剛剛湊近又被程敬給推開了。

        “離我遠一點。”程敬訓他，把人家推到一個距離時才停手，冷著臉轉身繼續睡。臉紅了，不能被他看見。

        出乎意料的，林崢很安份，乖乖地縮在了程敬讓給他的角落，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很奇怪，之前相隔那么遠，呼吸聲清晰可聞，如今人就在身后，存在感反而下降，只是知道后邊有一個人而已。

        大冬天的，兩個人睡其實很舒服，暖融融的，不會像在宿舍一樣冷手冷腳，對于這一點，程敬表示十分滿意。

        夜星殘沒之際，程敬終于沉沉睡去。

        這一晚上實在是太累，自從輸了冬冠以來，程敬從沒有睡得這么沉過，甚至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又在和秋千對線，不知道為什么怎么也打不過秋千，他越來越急，竟然委屈地哭了出來，秋千看見他哭了，站在對面塔下嘲笑他。

        “你還敢笑我？我我讓我們家打野抓你！”他朝秋千吼道。

        話音剛落，林崢就從發育路邊草走了出來，黑著臉，兇巴巴地瞪著秋千，然后，變成了一只老虎，朝秋千撲咬過去，拿下一血。

        然后又跳回程敬身邊，舔了舔他還帶著淚痕的臉，親昵的用腦袋蹭他的手。

        離得近了，程敬才發現，老虎的身上被皮毛掩飾著的，是一道道傷疤。他的心突然好痛，想用手去摸一摸，問問還痛不痛。

        老虎不讓，只是一個勁兒地用腦袋蹭他，發出輕微的呼嚕聲。觸感好真實，溫暖而柔軟。

        但是摸不到老虎的傷口，程敬可著急了，拼命扭著被老虎蹭的手。不知道為什么，指尖突然傳來一陣異常真實的濡濕。

        程敬驚醒了，猛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一臉錯愕的林崢，和捏在他手里的那一只手。

        那是他的手。

        林崢半坐在床上，低頭握著他的手，想往嘴巴上湊，被抓包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放下來。

        那剛剛夢里的是，他的嘴唇？

        程敬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因為驚訝而半張著的嘴唇。線條流麗，形狀優美，和蒼白的皮膚對比異常強烈。

        很好看，程敬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想著這些。

        “不是，我是因為……”還好林崢自己也沒空注意這些，慌慌張張地開口解釋到，“我沒有，不是這個意思。”

        一邊說著，一邊放開了握著程敬的手。脫離了那片溫暖，在帝都的冬天里，手有點冷。

        不是什么意思，程敬挑眉看向他，一副要聽他說個明白的樣子。

        “有蟲子，蚊子，它想叮你。”沒辦法，林崢只能這么干巴巴地解釋到，盡管他知道，這個理由簡直是蠢透了。

        “蚊子？”要是說私心里，程敬是不想深究的，但是這個理由他要是信了，那簡直是對不起他受過的九年義務教育。

        “你家蚊子在大冬天咬人？還是你用嘴拍蚊子？”他忍無可忍地朝林崢吼去。

        林崢被他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后邊靠過去，程敬留給她的床位本來就很小，退到一半就覺得后邊一空，直挺挺地掉下了床鋪。

        “……”程敬簡直無語。

        二傻子委屈巴巴地從床邊探了個頭，盯著程敬的臉色，發現是一副不說清楚就絕不罷休的樣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林崢瀟灑肆意慣了，現在竟然久違地感受到一絲緊張。這種時候就適合來只煙冷靜一下，但是已經戒了，為了眼前這個帥哥戒的。

        只好咬了咬嘴唇，全當過一過干癮。他看向了程敬，心中天人交戰許久，就像是最后敗下陣來一般，嘆了一口氣。

        緩慢而認真地說：“就是，程敬，我挺喜歡你的。”撓了撓頭，補充到：“就是那種喜歡，你懂吧。”

        說完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氣餒地說道：“我說不明白，就是那種，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種喜歡。”

        他說的簡直不要太明白了。

        程敬不自覺蹙起了眉，看著眼前局促異常的林崢，若有所思。

        他倒是不太在乎，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這個問題，在這方面崇尚隨緣就好，喜歡上了，性別也沒必要深究。

        但是當遇到這個大前提喜歡時，程敬卻有些猶豫了，在他過去小二十年的人生里，好像就沒這樣的操心事。

        他的生活被比賽塞得滿滿當當的，心動是什么，喜歡是什么，實在是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嘗試。

        程敬本來預想愛情當是轟轟烈烈而來的，看到第一眼就能確認。林崢把話挑明來講，他竟然還有猶豫幾分，那怎么能算愛情呢。

        他若是開口拒絕，林崢也不會強迫他，二傻子不是這樣的人，純粹而干凈，甚至會主動離開，讓他自在一些。

        可是想到林崢會走，程敬心中突然就泛起一種焦躁來。

        不想讓他走，想讓他留在xc，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如果不喜歡人家，那該有多么自私而可笑。

        理智與沖動在扭打，程敬的眉頭越蹙越緊，想要把這一點私心歸結于拿冠軍的渴望，畢竟xc真的很需要一個打野。

        林崢仔細打量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補充說：“不管怎么樣，我都會幫你那冠軍的，你不用擔心。”

        現在強行找一個借口太過勉強，程敬只好干巴巴地回他：“我沒想這么多，我確實是想奪冠，可是……”可是也不會因此隨便地對待你的感情。

        后半句話太肉麻了，程敬沒好意思說出來。

        看著他猶猶豫豫，林崢一顆心反而放了下來。本來今天的事兒就是一個意外，他從來不想這么沖動地做事。

        雖然他感覺得到，程敬對他有點不一樣，靠近的時候不會躲開，暗暗地心疼他，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

        他是舍不得自己的，這點倒是很篤定，但是這份感情究竟幾斤幾兩，恐怕連程敬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林崢漂亮話也說出口，酷哥善良又心軟，都這么做小伏低了，怎么好意思一棒子把他打死。

        短短幾句話，林崢算計滿滿，得意洋洋。

        現在看著程敬開始猶豫了，他更加是乘勝追擊，得寸進尺：“那要不然奪冠了，你就和我在一起？”

        是不是玩打野的都這樣，帶完了一波節奏之后馬不停蹄地又帶一波，讓人怎么也逃不出來，只能被他慢慢拿下。

        這話說得沒邏輯，但是程敬迷迷糊糊的，卻也挑不出毛病，只能瞥了他一眼，冷笑著說：“你先奪冠再說吧。”

        這不就是暗示奪冠之后就能為所欲為嗎，林崢心馳神往，當即決定回基地后一定要加強訓練，爭取在春季賽中一舉拿下。

        不論是冠軍還是隊長。

        程敬看了眼忍不住傻笑的林崢，默默翻了個白眼。這二傻子好像明天要就上kpl，后天能就奪冠，簡直是愚蠢至極。

        對程敬內心獨白一無所知的林崢，完全沉浸在白撿一個媳婦的喜悅之中，在收拾好準備回基地的時候，還想和程敬拉小手。

        程敬白他，不讓他牽，自己走，不管他了。

        林崢也不在乎，繼續笑瞇瞇地看著人家，跟在酷哥的背后注視著他，目不轉睛。

        如果這笑要用專業名詞表示，那就是癡漢笑。

        晴姐在前臺看著，簡直是站不住了，在他印象里，林崢雖然不要臉了一些，但是還不至于智商有問題啊。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令人降智？晴姐咽了口唾沫，多少年來第一次，感恩自己是個離異婦女。

        再一次對晴姐的鄙視與慶幸渾然不覺，林崢喜氣洋洋地朝晴姐揮了揮手，大聲說到：“我和程敬回去了啊，姐，不用想我們。”

        得給他來首配樂，新年到還是婚禮進行曲呢，晴姐糾結，僵笑著點點頭，順便用眼神祝他一路平安。

        這種犯傻的狀態一直延續到了二人回到基地，林崢隱隱約約地看見lc站在門口，看見他倆了，急忙往二樓跑。

        不會是去通風報信了吧，告訴樓上那堆一隊的，你們隊長回來了，快跑啊！

        林崢對程敬的威懾力深信不疑，扭頭看著他，果然已經黑了臉。

        “lc，你可以的。”這話說的，堪稱咬牙切齒。林崢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默默為lc點了根蠟。

        有了lc的犧牲，二樓的眾人果然是在兢兢業業地訓練，好像時刻貫徹隊長的教誨，不敢放松。

        好像程敬不知道他們是什么德行。

        但是現在程敬也沒怎么想訓人，畢竟自己也沒以身作則做到晝夜訓練這一點，雖然全怪某打野。

        他若無其事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開了手機。

        漫游就坐在他身邊，心思哪里在游戲上，緊張地汗流浹背，頻頻側目，生怕隊長一個不高興，又拿他開涮。

        “漫游。”程敬沒抬眼，慢悠悠地叫了一聲。

        漫游一個鯉魚打挺，手機應聲而掉，正襟危坐，雙目炯炯，大義凜然：“怎么了！隊長！”可把孩子嚇得不清。

        “沒事。”程敬開了一把匹配，開始皺著眉選英雄，“就是想說你手機掉了。”

        “……”

        難道不是被你嚇的嗎，仙女欲哭無淚，卻只能委屈地撿起手機。

        看著二人的互動，林崢被逗笑了，站在程敬椅子后邊，伸手在他肩膀上揉了兩把，語氣中頗有幾分無可奈何：“你別逗他了，怎么這么幼稚，嗯。”

        說隊長幼稚，你是想英年早逝嗎，仙女驚嚇，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想看見隊長直接摔手機打人的殘忍場面。

        怎么沒動靜呢？漫游又等了一會，疑惑地睜開眼睛，只見林崢還好端端地站在隊長后邊，四肢健全，甚至還在笑。

        自家暴躁隊長對這句話只是冷哼一句，還在專心打游戲。

        “小心點，對面打野剛剛消失了。”林崢當起了場外軍師，手還搭在隊長肩膀上不放。程敬看了眼小地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二人甚至十分和諧？

        小胖子感覺峽谷要變天了，隊長怎么變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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