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羅氏當然不想輕易放過許氏,她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人敢甩她巴掌,就連她的親生爹娘都沒有這樣,而溫弘遠憑什么!
羅氏很是不甘心,再加上還是溫弘遠先動的手,只不過顯然是被許氏慫恿的。這個許氏心腸真是夠歹毒的,自己不動手哭得梨花帶雨,卻哄得丈夫打弟媳,可真是好樣的!
羅氏怒極反笑,看向謝琉霜,慢聲說道:“三弟妹,這件事情想必來龍去脈你也知曉,動手的是世子,而這其中也和世子夫人脫不了干系。”
溫弘遠當著眾人的面打了羅氏一巴掌這是不爭的事實,他頭一遭如此硬氣都是為了自己的妻子,這份真情令眾人動容。
只是——
一旦動手就是他們理虧。
溫弘遠現在也有點后悔,當時也是一時被怒意沖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的目光中染滿歉意之色,對羅氏說道:“二弟妹,這件事是我不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補償你。”
羅氏冷冷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搭腔他的話,轉而越過他看向藏在溫弘遠身后的許氏,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大嫂,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就不打算說幾句嗎?”
在這個節骨眼上,許氏很不想說話,別看她表面哭得不能自已,實則內心早就樂開了花。
幾個妯娌中,許氏最討厭的就是羅氏,羅氏總是仗著自己的出身話里話外奚落她不下數百次。
沒錯,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商賈之女比不上羅氏、謝氏那樣好的出身,但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她不敢正面硬剛,知識借著溫弘遠的手好好警告羅氏一番。
溫弘遠不管怎么說都是國公府的世子,還占了長,因此不論他做了什么樣的事情都會有人給他兜底。
許氏依舊流露出柔弱無比的面容,她哽咽道:“弟妹,這件事情是弘遠的不是,我替他向你道歉。”
她的話甫一出口,羅氏的目光就像是淬滿毒液的刀鋒格外犀利:“呵,他的不是?要不是你慫恿他動手,他怎么可能打我?他敢打我?”
羅氏才不相信許氏是無辜的,她字字句句拆穿許氏的真面目,轉而看向馮氏和謝琉霜,義正言辭道:“娘,三弟妹,我可受不了這個氣!我要她給我磕頭道歉!”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即便許氏原本的身份不高,但是既然她嫁給了溫弘遠那就是世子夫人,哪有世子夫人給弟妹磕頭賠罪的道理?
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可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然而,羅氏眼看眾人沉默更加有恃無恐道:“如果她不這么做的話,我立刻收拾行囊回羅家去!”
她的這句話令溫家二公子溫榮軒的面色變得格外難看,溫榮軒上前一步道:“你鬧歸鬧,大哥和大嫂已經給你賠罪你還想著怎么樣?回羅家你也不嫌丟人?”
羅氏反嗆回去:“我不管,打了我一巴掌這件事情就要輕飄飄揭過?哪有這樣的道理!”
謝琉霜心頭微震,顯然沒想到羅氏會打這樣的主意。
她若是回了羅家,羅家的人定然會找上門要個說法。只是誰讓溫弘遠做的太過,但是讓他們磕頭賠禮又不太可能。
謝琉霜在心底思忖過后,試探問道:“二嫂,磕頭恐怕不行,不若讓大哥他們賠償別的東西吧?”
羅氏幽幽冷笑:“你莫不是也站在他們那邊?三弟妹,你別忘了,今日他敢打我,說不準什么時候他就敢打你了?”
羅氏顯然想要拉攏謝琉霜站到她這邊,謝琉霜只覺得這件事情真是個麻煩,她又看向許氏,許氏怯怯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再次抬起帕子嚶嚶哭泣。
“夠了。”馮氏揉著額頭上的穴位顯然有些煩躁,她沉聲說道,“弘遠和許氏給羅氏道個歉,回頭賠間鋪子外加一千兩銀子,這樣夠了嗎?”
羅氏立即說道:“我要崇寧坊的鋪子!”
羅氏暗道左右磕頭也不太可能,能拿點補償也是好的。先前她故意把事情鬧大,可不就是想要拿點好處!
隨著羅氏的話音落下,許氏的面色變得格外慘白,崇寧坊的鋪子可是她手里頭最值錢的鋪子,是當初嫁過來的時候馮氏送給她的,怎么可以被羅氏輕易要去?
“這不可能——”
許氏尖聲叫了一句,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惶恐。
她不過是想要給羅氏一個教訓,并不想要搭進去自己的這間鋪子。
豈料,馮氏幽幽看了許氏一眼,沉聲說道:“你不想給鋪子,莫不是真要磕頭賠罪?”
話畢,許氏竟還真彎下腰去,看這架勢似乎還真要磕頭賠罪。
謝琉霜心頭一驚,還未來得及阻止,只聽“哐當”一聲,馮氏手邊的茶盞落到許氏面前,變得四分五裂。
“出息!”
馮氏顯然怒極站起身來,謝琉霜連忙攙扶住她。
馮氏冷冷看了一眼溫弘遠,語氣中的冷意幾乎令人泛寒:“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早就跟你說過她當不得世子夫人的位置你就是不聽!”
馮氏長嘆了聲,實在不想再看到許氏那張臉,拉著謝琉霜一起離開這里。
羅氏眼底含笑看了一眼面色煞白的許氏,唇角勾起:“多謝大嫂,雖說我被打了一巴掌,不過換一間日進斗金的鋪子外加一千兩銀子,說起來還是我賺了。”
溫榮軒上前低聲道:“你少說幾句。”
羅氏白了他一眼不過好在沒說什么。
二房夫妻一走,許氏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她怯怯看向溫弘遠柔聲問道:“弘遠,你也要責怪我嗎?”
溫弘遠搖了搖頭,只是聲音中的溫和淡了幾分:“韻心,你也該學著長大了。”
他抬腳跨出門檻,身影隱沒到光線之中。
許韻心眼淚落了下來,直直墜在地上洇開一片。
……
離開正廳,穿過長廊和假山直到回到馮氏的屋子,剛一坐下馮氏就忍不住說道:“琉霜,你且看看這個許氏,當初我就真不該讓弘遠娶她,單單看她今日這番做派哪里能當得上世子夫人!”
馮氏氣得捶胸頓足,顯然對于這件事情耿耿于懷。
世子夫人這個位置極其重要,尤其對于英國公府這些世家貴族而言很不一般,若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不夠小心,一著不慎,那么連累的可就是整個國公府了!
當初馮氏是真不想讓許韻心進門,一方面是因為家世這也就罷了,但最看不上的還是她那一身小家子氣的做派。
看看,今日不過說是用鋪子賠償竟然就想要下跪賠罪,這若是叫外人瞧去,可不就是狠狠剮英國公府的臉!
羅氏也是個不消停的,別以為她看不出來羅氏和溫榮軒二人一唱一和,雖然被打了一巴掌,不過拿了一間商鋪外加一千兩銀子,到底還是他們賺了。
想到這里,馮氏幽幽嘆了口氣:“要不是羨安身子骨不好,當初立世子的時候我就應該……”
后面的話她沒再往下說,不過謝琉霜猜得到她想要說什么。
說實在的,溫家三兄弟,溫弘遠為長性子懦弱耳根子軟,做事沒有太大的主見,溫榮軒則是混不吝,愛爭強好勝,只有排在最末的溫亭書行事端方謙和,只可惜身子骨差。
謝琉霜輕聲說道:“娘,羨安不在乎這些的。”
馮氏自然知道小兒子的性子,她牽過謝琉霜的手語重心長道:“不管他們如何,你和羨安一定要和和美美,聽清楚了嗎?”
馮氏自然不是單單嘴上說說,平日里家中有什么好的藥材和布料都是直接讓人送到三房去,再加上謝琉霜嫁過來三年肚子都沒有動靜,她也從沒想過給溫亭書納妾什么。
羨安是她最心疼的孩子,當時出生的時候身子骨差,這么多年難得有一個喜歡的姑娘娶進門來可不得當成眼珠子疼愛?
她才不做那等不講道理的惡婆婆。
不得不說,能有這樣一位體貼的婆婆確實是謝琉霜的榮幸。
謝琉霜面上笑意粲然,柔聲應下:“嗯。”
馮氏見她溫柔可人落落大方,這才想起另一件事情:“你的身子好些了沒?對了,之前在佛寺究竟發生了什么,你怎么會被陛下帶走?陛下可有為難你?”
馮氏面上寫滿擔憂,關乎當今陛下的傳聞不少,可是沒有一樣是好的,因此她很擔心謝琉霜受了欺負。
謝琉霜目光微動,濺起點點漣漪,又很快收斂起來,說道:“我沒什么大事,只是當時佛寺出現了一名刺客,陛下受了傷。”
“啊——”
馮氏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一件事情,她嚇得面色白了一瞬,上上下下看了謝琉霜好幾眼,“那你呢?你可有受傷?”
對于馮氏的關心謝琉霜很是感動,然而背后潛藏的各種原因她卻不能說出口。
她連忙寬慰道:“娘,你看我好端端的樣子怎么可能傷到!你且放心,我真的沒事,大不了這幾日我都在家里好好歇著不出門便是。”
馮氏點點頭:“陛下遇刺的事情恐怕不日就會被人所知,外頭風波正甚,還是待在府中為好。”
聞言,謝琉霜稍稍松了口氣。
因為她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再出門,但是她并不是擔心刺客,因為刺客想要殺死的對象是蕭長霆,她更加擔心的是,蕭長霆會相信自己的那套說法嗎?
……
皇宮最偏僻的一處暗室。
地面落滿令人作嘔的黏膩血跡,空氣中溢散的濃重味道可怖陰寒,墻壁上掛滿各種刑具,而地面上的那個刺客正被仵作尸解。
奕懷受不了這里面的惡心氣味,他強忍著腹部的難受,低聲問道:“陛下,這里面空氣渾濁,不妨出去等?”
蕭長霆神色未變,即便見到如此血腥的畫面也沒有任何不適。
他長身玉立,身影像是要融入到暗室的沉郁光芒之中。
他沒有動,奕懷自然也不敢動,其余人更是低下頭顱,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聲。
直到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來人一身黑衣,單膝跪在蕭長霆面前,手中的一份書信被他高高舉起。
“陛下,這是卑職三日之內查出來的關于謝琉霜的所有資料,請陛下過目。”
聽了這話,蕭長霆這才有了動作。
他走到暗衛面前將這份書信打開,甫一看到上面的內容,面色倏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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