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送子觀(下)
等拜祭完老岳父,天色也晚了,王二便帶著李氏匆匆回了家,也算是了卻了一段李氏得一段心事兒。
“我又在家呆了兩日,期間便在沒回來!”王二自語,從回憶中醒來,醉眼朦朧的看著張三,沉聲道:“哥哥不提送子觀我還記不起來,如今一想,那日我尋找功德箱用了足足半個時辰,起初見李氏神色不對,她道是想起了逝去的爹爹,讓她蒙混過去,現在想起來這個賤婦應當是有事情瞞著我了!”
氣的將酒碗一摔,王二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張三見此不知說些什么好,本來他提及送子觀,是要對王二說一件怪事,結果見他這模樣也不敢再說下去。
兩人就這么在院中干坐了一夜,張三困的要命不敢去睡,生怕自己睡著王二發了酒瘋再鬧出什么人命官司。
不知不覺,王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喝了太多的酒,酒勁上來便是神仙也抵擋不住。
聽著王二的鼾聲,張三苦笑,自語道:“我這兄弟真是命苦,早年喪父喪母,人至中年又遇到這種事情,唉,造化弄人啊!”
知道王二睡著,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張三端起酒碗一口接著一口呡了起來,他不敢多喝,還要看守王二,只是這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禁多喝了幾口。
“要說這蓉兒妹子,確實挑不出理來,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同在一個村中,劉氏又常相伴在身旁,她與那奸夫哪里來的時間相會?”
“除非有兩種可能,一種真是天孕,一種便是在與我兄弟成婚之前,便已經相好了!”
想到這里,張三禁不住咯噔一下,若真是這個可能,王二兄弟變成這副模樣,他們夫妻二人可是脫不了干系了。
當初,是他保舉這門親事,那害兄弟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自然也是他了。
“不會不會,蓉兒妹子平日為人我都看在眼中,絕不會做出格之事,難道真的與那里有關嗎?”
近些日子,錢莊里來了不少取錢的客人,無不面帶愁容,他與這些人也都相熟,有心打聽,卻也問不出半個字來,后來偶然聽一位客人提起,張三忍不住好奇,多問了一句,誰知這位客人還真知道一些緣由。
這位客人神秘兮兮告訴張三,前來取錢的這些人中,有一位是他的同窗好友,之所以取錢是為了成婚,原配妻子被他休掉,聽說懷的是孽種,并非是他的孩子!
張三知道內幕之后,直搖頭嘆息,世風日下,世態炎涼,如今婦人都是怎么了,竟然干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情來。
那個時候,距離王二離家才三月不到,李氏還未傳出懷孕的消息,直到一個月后,劉氏從王二家回來,告訴了她李氏懷孕的消息,張三知道之后高興的不行,要立即修書一封告知王二這個好事兒,卻被劉氏攔住。
“蓉妹子說了,王二如今接了一個大活,還是先不要告訴他的好,萬一他得知消息分了心神,再出現什么意外,可就得不償失了!”
張三聽后點頭,心中很是佩服,暗道還是蓉兒妹子想的周到,確實如此,王二兄弟在外地行商,突然得知此事兒定然是心中激動,做生意時難免會因此分神。
夜色中,張三望月感嘆。
他始終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但是一時也理不出頭緒,望著熟睡的王二,他的眼皮也漸漸發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到了第二日,張三在推搡中醒來,抬頭一看竟是自己的妻子劉氏,他揉了揉眼睛,趕緊看向王二,發現王二仍在熟睡,他禁不住松了一口氣。
“當家的,這是怎么一回事兒?”劉氏陪伴完李氏,一大早趕回家中為相公做飯,推開門卻是發現相公竟然和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在院中睡著了。
院子里沖天的酒氣,她不禁皺眉,心道相公雖然喜歡喝酒,但是控制有度,從不會做出這種無理呢舉動,于是她便輕手輕腳來到跟前打量,結果細看之下,大吃一驚。
“王二兄弟!”
劉氏一時愣住,又走到屋中打量了一眼,見到堂屋里有個鼓囊囊的包裹,知道這包裹定是王二兄弟的,心中也猜出了他為何不回家的原因,便又輕手輕腳來到相公面前,將他推醒。
“噓!”
張三將手指放在口間,劉氏立刻會意,忙閉口不言,隨后張三起身拉著劉氏走進了堂屋,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劉氏聽后,面帶憂色,回道:“這下麻煩了,今日我請客接生婆,按照她的判斷,蓉妹子最多三天,便會生產了!”
張三聽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無奈道:“這本是一件好事兒,怎么偏偏弄成了這般兒?”
劉氏也很無奈,坐在相公一側愁眉苦臉道:“當家的快想想辦法,決計不能讓王二兄弟做傻事兒啊!”
張三聽到這話苦笑不已,道:“發生這種事情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要我去勸王二兄弟,心胸寬廣些,認下這個孩子,裝作什么都知道,去做那烏龜王八蛋嗎?”
“這……”
劉氏白了張三一眼,嗔道:“我一個婦人都覺得丟人,更何況是有頭有臉的王二兄弟,你這算是什么主意!”
張三聞言氣笑,回道:“你還真當真了?”說罷臉上的笑意消失,沉聲道:“蓉妹子那里可曾說過什么?”
劉氏搖了搖頭,嘆道:“我也曾旁敲側擊問過,沒有什么結果,不過瞧他那模樣,應該不是裝的,我也不敢明著去問,唉!”
張三聽她說罷,也是嘆了口氣,道:“我問過王二,自上次離家,他中途并未回來過!”
劉氏聽到這話,臉色一變,輕聲道:“已經可以肯定蓉妹子懷的孩子不是王二兄弟了!”
兩人的心瞬間沉了下來,不知道如何面對兩人。
“當家的,這幾日你便穩住王二兄弟吧,拖到蓉妹子分娩之后再從長計議!”
劉氏提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李氏懷胎十月,不出三日便會生產,這時候可千萬出不得半點差錯,王二若是上頭,那將是一尸兩命的事情,現在沒有半點證據,一旦王二闖了禍事,勢必會要吃官司,到時候死無對證,衙門勢必會將王二收押,能查出真相還好,要是查不出來,那王二可就要在牢中關一輩子了。
“你說的輕巧,我如何托得住他?”
張三無語,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要是個男人都忍不了,勢必要找對方對質,到時候會發生什么,誰也預料不到。
“那能怎么辦?眼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穩住王二兄弟,否則他會闖下大禍!”
劉氏語氣有些沒有底氣,嘆道:“咱們盡力而為吧,也只能如此了!”
張三點了點頭,忽而他的腦中靈光一現,盯著劉氏道:“對了,我記得本村之中有不少人去過縣城中的送子觀,你可都知道是誰?”
他怎么一問,劉氏愣住了,疑惑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這么揚性,打聽這些做甚,還是快想想如何解決自家的事情吧!”
“嘿,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張三瞪眼,道:“問你你就說,或許此事兒尚有轉機,如今可是一絲半點都不能放過!”
劉氏很少見相公發脾氣,見他如此當即也有些火氣,只是她思慮一番暫且將火氣壓下,心道相公絕不是為了興趣,一定是發現了什么,于是她回道:“你吵吵什么,待我想想說給你聽便罷了,把在屋外你那兄弟吵醒,你就高興了!”
張三低頭,他也覺得有些失禮,劉氏嫁給他多年,兩人一直相敬如賓,從未紅過臉,雖然兩人沒有一兒半女,日子過得倒也痛快。
“等我想一想!”
劉氏掰著手指算了算,她在村中女性心中的地位很高,平日里為了貼補家用,她時常接一些手工刺繡的活計,分給村中的婦人,因此對于村中的消息她最是了解。
畢竟自古以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嗯,確實有不少!”大概過了十幾息,劉氏開口了,對張三道:“有五六家之多,不過說來也神奇,但凡是去過送子觀的婦人不出三個月都懷孕了,有的已經生下子嗣!”
張三聽了之后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可曾聽說他們家中有什么不平之事兒?”
劉氏聞言一愣,疑惑道:“什么是不平之事兒?你說清楚些,不要咬文嚼字!”
張三無奈,知道自家妻子讀書少,于是用白話道:“就是他們家中是否平靜?夫妻關系如何?有沒有傳出爭吵之事兒?”
劉氏瞪眼,盯著張三看了一會兒,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覺你話里有話,是不是覺得我沒有為你們張家生下一男半女,你心中不平衡了?”
“胡說什么!”張三瞪眼,呵斥了一聲,但見劉氏雙眼通紅,他有些不忍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劉氏面前,頗有些無奈,道:“唉,你這是做什么?我哪有這種想法?”
張三將劉氏攬入懷中,安慰道:“你我夫妻二人多年,我的心思你還不懂嗎!”
劉氏聞言嬌羞,將之推開,道:“我才不聽你花言巧語,你還是趕緊解釋吧!”
張三見劉氏如此,笑了笑,道:“其實,我方才問你那個,皆是因為我在錢莊見了不少前往送子觀求拜之后,休妻另取的客人!”
劉氏詫異,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兒?怎么從來沒聽你提及?”
張三回道:“我怎么開口?一是沒有證據,二是太過天方夜譚,再者我一直堅信蓉妹子絕不會做出這種有辱婦德的事情!”
劉氏聽了急道:“唉呀,相公快說給我聽吧,我其實也不相信蓉妹子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張三見劉氏如此,深吸一口氣道:“今日就咱們兩人,那我可就直接說了!”
“說吧,我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出去亂說!”
劉氏見相公如此謹慎,知道其中厲害,立刻表態。
張三點頭,沉聲道:“其實我自從知道蓉妹子無故受孕,便開始懷疑送子觀了……”
原來,張三心中早有想法,只是苦于沒有證據,不敢亂說,如今到了這部田地,他已經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便將懷疑的一切對劉氏說了出來。
送子觀這三個字,一直在他心中揮之不去,只因他在錢莊之中見過了太多了去過送子觀后來取錢要重新娶妻的客人。
他將所見所知以及心中的懷疑全都告訴了劉氏,劉氏聽了之后,坐在椅子上一時失去了心神。
相公說的這些,她平日里從來沒有想過,如今聽到這些,她難以結束。
“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送子觀再搞鬼?是他們禍害了這些婦女,香火鼎盛的送子觀是一個藏污納垢之地?”
劉氏問出的這些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這也是我為何遲遲不說的原因,莫說是你,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張三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是相信蓉妹子的為人才會往這方面去想,剛才問你村中前往送子觀的家庭如今如何,便是想要從中找到一點線索!”
劉氏這才明白了相公的用意,不禁有些愧疚,于是回憶了片刻,答道:“經相公這么一說,我還真挺說過一星半點,村中真有四五家幾年沒有子嗣的村民,突然之間有了孩子不說,家中還時常聽到一些吵鬧大罵之聲,并且那些得了子嗣的家中男人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咬牙切齒一副愁容,但是見了人后,又瞬間變成笑臉,著實有些怪異!”
張三聽后,高聲道:“果真如此啊,看來這送子觀的確有隱情!”
劉氏提供的這個消息對于張三來說,的確是一件大事兒,只不過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切都是因為送子觀而起。
若是可以證明一切,李氏便能洗脫罪名,屆時王二心中也不能全部怪罪李氏,畢竟李氏也是一個受害者。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趕緊將那幾人的名字告訴,今天我要宴請他們,套出一些話來,順便也能穩住王二兄弟!”
劉氏聽相公這么一說,當即說了幾個名字,張三一聽面上露出喜色,原來這幾人與他關系都很不錯,皆是他和王二兒時的朋友,只需假借王二回來,家中大喜之名召集幾人,幾人一定會到場,到時候,將他們全都灌醉,豈會問不出什么來?
“這樣能行嗎?”
劉氏擔憂,她現在也亂了方寸,不知道如何做。
張三道:“娘子只需照顧好蓉妹子,我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若是能夠成功,不但會解決王二兄弟的心事兒,說不定還能破獲一場匪夷所思的大案!”
劉氏見張三說的如此玄乎,她心中甚是沒底,不過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向來都聽相公的,于是便不再多言,去廚房為其做飯去了!
等到日上三竿,早飯做好,將之端上桌子,張三才去院中將王二叫醒。
王二晃了晃腦袋,入眼見到劉氏,當即跪在地上,哭道:“嫂嫂,王二對不住你,那賤人做了如此不要臉的事情,還得勞你拋家前去照顧,王二有愧的……”
只這一聲,劉氏忍不住落淚,忙俯身將王二攙起來,低聲啜泣道:“王二兄弟七尺男兒,可不能這般兒,見兄弟如此,我和你兄長心中猶如刀絞啊!”
王二聽到這話,心中更加難受,頓時高聲道:“我這就回家,抓著那賤婦問個明白,待她親口承認之后便一刀砍了她,我也自縊,一命抵過兩命,也就算了!”
說罷,他掙脫劉氏雙手,怒氣沖沖就要朝著院外走去,劉氏見此大驚失色,雙手扯住王二手臂,說什么也不讓他離開。
“兄弟冷靜,你若是信我,不出今夜,我便能尋出那奸夫所在,到時報官去,將之繩之以法!”
關鍵時刻,張三開口,他站在王二面前,將之拉住。
“都到了這時,還找那奸夫做甚?自取其辱嗎?”王二掙扎,聲音越來越大,張三擔心被四周鄰居聽到,到時可就真的丟人。
于是他和劉氏二人竭盡全力將王二拖回屋中,劉氏趕緊將房門關好,以身子擋住房門,望著王二唉求道:“兄弟小聲些吧,聽你兄長的定是沒錯,蓉妹子或許不是與人通奸,她極有可能是被人騙了!”
王二聞聽此言,面目猙獰,回道:“嫂嫂不要再勸我,即便被人騙了,也不能饒恕,一個婦道人家懷了別人的孩子,還即將臨盆,一旦那孽種生下,將來我王二如何挺直腰板做人?”
“混賬東西,再說什么?”
啪的一聲,張三一巴掌落下,王二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五道指痕。
他這一下,頓時打的王二愣住,不止王二,劉氏也愣在了原地。
“兄長……你……你為何打我啊……”
王二不可思議,質問張三。
張三冷聲道:“打的就是你個不聽勸的糊涂蟲!”
“莫說那蓉妹子沒有做過對不起的你的事情,即便是做了,你也不能如此沖動,否則將會害了自己!”
“還有便是你剛才說的可是人話?若蓉妹子不是自愿,被人侮辱,你便真像剛才說的那般對她嗎?呸,那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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