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柳生奈奈子坐在經(jīng)理室，唉聲嘆氣。

        橫幅又被掛在墻上，字體很熟悉。說實話，奈奈子不敢相信，真田弦一郎會屈尊降貴照著她的原話寫一個新的橫幅。

        但現(xiàn)在可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奈奈子裝作沒看到，她在等足夠的人進經(jīng)理室來——在跟柳生比呂士這個壞脾氣哥哥相處的日子里，奈奈子通過區(qū)區(qū)一兩次吵架就把哥哥拿捏得死死的，使用的技巧是什么呢？

        少女披著運動服，手邊還是飄著熱氣的水杯。她今天將頭發(fā)放了下來，發(fā)絲繾綣地搭在奈奈子脖頸旁邊，素白的臉上蒙著淡淡的憂愁，熱水洇紅少女的唇，仿佛也為她添一份楚楚可憐。

        “唉……”奈奈子翻看著手里的運動員指導(dǎo)手冊，對著每一個語焉不詳?shù)淖⒔鈬@氣。

        幸村是來道歉的，別人不說，他想著他、文太、赤也和桑原他們四個必須表態(tài)，于是吩咐赤也放學(xué)了直接來經(jīng)理室。熟料赤也好像被英語老師留堂了，幸村一邊看冰帝往年練習(xí)賽錄像一邊等赤也過來。

        然后就聽見少女的嘆息。

        他試探著看向奈奈子，奈奈子早有準備，揚起虛弱的笑容表示自己沒事。

        往日的柳生奈奈子別說唉聲嘆氣了，就是和真田矛盾最深的時候，也整日笑瞇瞇的。幸村對奈奈子多有愧疚，往日已經(jīng)比旁人縱容一些，現(xiàn)在更是小心翼翼。

        但這也太反常了。

        他在手機里問柳生比呂士：“經(jīng)理今天心情不好嗎？”

        柳生還在學(xué)生會，他回消息一向很及時，“挺好的，一切正常。”

        幸村問：“她一直在嘆氣，這是什么意思？”

        柳生那邊這次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手機左上角顯示了“對面正在輸入……”顯示了有一分鐘，才發(fā)來一條簡單的短信：“可能是還在難過？”

        幸村來不及細想，對面又發(fā)來一條短信：“部長，今天學(xué)生會有點事，我下午晚一點到。”

        幸村：“？”

        134

        幸村精市終于問出來：“柳生桑？你怎么啦？”

        奈奈子揚起素白的小臉，好一個楚楚可憐，“我不知道現(xiàn)在該干什么好了。”

        幸村早有準備地站起來，“只要像之前一樣規(guī)劃我們的練習(xí)內(nèi)容就好了，如果真的有特殊情況，我也會跟你說明的。其實今天我想跟你道……”

        奈奈子有自己的節(jié)奏：“可是我不知道要安排多少訓(xùn)練量，我想了一下，以我的運動醫(yī)學(xué)知識，不足以設(shè)置出真正適宜每一個人的訓(xùn)練量……”

        幸村精市溫柔地說：“沒關(guān)系，之前的訓(xùn)練思路就很好……”

        “不，原來的訓(xùn)練思路已經(jīng)不足以設(shè)置今天的訓(xùn)練量了……”奈奈子雙眸含淚，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她顫抖著說；“除非、除非你們?nèi)メt(yī)院檢查一下身體，不然我過不了心里這一關(guān)……”

        幸村愣了一下，“啊？”

        “我的存在其實沒什么意義吧？”奈奈子抬起臉，凄切但堅地看向幸村精市，“我不能肉眼看出仁王君的血糖、也不知道桑原的身體有沒有到達極限……不如我還是離開吧？”

        “……啊？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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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村精市理解柳生比呂士為什么臨時有事了。

        他現(xiàn)在啼笑皆非，把奈奈子摁回了辦公椅上，沒忍住笑了出來：“所以就是，我們不去做體檢，你就找不到自己的價值了？”

        奈奈子點頭。

        “都必須得做？”

        “加練的人得做。”

        那不就是都得做嗎。

        幸村看了奈奈子一會兒，低頭笑：“好好好，做。”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循循善誘：“那這樣，校醫(yī)院這兩天……”

        “我定了東京的金井醫(yī)院。”奈奈子睜著大眼睛，期待地看著幸村。

        “……”幸村艱難道：“東京的話，稍微……”

        “我就知道，我提這個要求給大家?guī)�來困擾了吧？我理解的，即使沒有大家身體能力的數(shù)據(jù)，即使我在網(wǎng)球部沒有任何價值……”奈奈子自責(zé)地皺著臉，雙手捧心，纖細的身體在外套中微微顫抖。

        幸村站直身體，以一種第一次認識柳生奈奈子的驚訝表情低笑起來。他將手掌虛握，放在唇鼻之間，眉眼染上笑意，“一定要去那個醫(yī)院做檢查嗎？”

        “嗯！”

        “嘛，也不是不行，可不可以等到全國大賽之后？”

        奈奈子搖頭，“全國大賽之后就是u-17，大家歇不下的。”

        “說到u-17，其實黑部教練有問過我你可以無視我們網(wǎng)球技能的事情。”幸村溫柔地看著奈奈子，“我沒跟他確切地說明，你要是有意，跟他接觸一下也行。”

        136

        “立海大這幾位精神力的增長令人驚訝啊，”黑部由起夫聽著旁邊的教練的分析，那個教練把幸村真田幾位去年的數(shù)據(jù)和今年的數(shù)據(jù)放在一起比較，“嘖嘖嘖，不得了。”

        黑部由起夫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單手撐著下巴看向屏幕中的運動員們，聲音低沉：“不用管他們，還不到時候呢。”

        “黑部，多好的苗子啊！”那位教練急了，他三步作兩步走過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按我說啊，就得跟學(xué)校那邊打好招呼，最好提前把他們接到咱訓(xùn)練營，也方便哥幾個研究研究，你怎么對好苗子不理不睬的？”

        黑部古井無波，“是不是好苗子，得到選拔的前一秒再說。”他一口飲盡杯中的咖啡，站起身來離開了，“我去洗杯子。”

        旁邊的教練兼研究員顯然對他這副樣子習(xí)慣了，頭痛地擺擺手，隨他去了。

        走到門外，黑部微微側(cè)頭，“但是他們精神力增長的原因要繼續(xù)調(diào)查，這比那幾個小屁孩兒重要多了。”

        137

        午休時分，奈奈子在學(xué)校門口接到了初山藍子的回禮。自從上次初山震聲說“一定會報答你”之后，初山藍子偶爾會在朋友圈展示自己的烘焙成果，因為做得特別漂亮，奈奈子情不自禁地點了贊。

        于是，初山就得體又細心地親自給奈奈子送了她做的點心。

        “麻煩你跑一趟。”奈奈子在校門內(nèi)部不好意思地說。

        初山藍子的眼睛又亮，笑容又甜，她陽光快樂地說：“最近正好有神奈川的節(jié)目，離這里不遠的。”

        她穿著節(jié)目組統(tǒng)一發(fā)放的運動服，膝蓋手肘上還殘留著未消的淤青，但笑容亮得晃眼，“見到你很高興，柳生桑。”

        初山藍子在娛樂圈找到了自己的存活方式。她看起來很少運動，其實身體素質(zhì)特別好，就常常參加類似“男生女生向前沖”的節(jié)目，這類節(jié)目多面向素人，如今來了個甜美的偶像，一時間收視率大漲，初山也賺到了不小的知名度和代言費。

        按她的話來說，這屬于要攢起來的“贖身費”，所以給奈奈子的謝禮是自己琢磨的減脂司康。奈奈子知道小姑娘過得拮據(jù)，滿懷奇怪的熱血和感動收下了這份禮物。

        奈奈子把司康帶回來跟安中明美分享。安中明美先聽了自己的錄音筆收集到了尾隨和偷拍的罪證，表現(xiàn)得比奈奈子還要激動。她又聽著奈奈子模糊地講著初山藍子的遭遇，也是唏噓萬分。

        “所以初山藍子其實又堅強又努力？是被公司坑了？”安中明美最近戴上了黑框眼鏡，表示這是她男朋友送她愛的禮物，就算完全不近視也要戴。

        安中明美的男朋友就是牧原悠——就是當(dāng)時堵著奈奈子要簽名的三年級的高爾夫社的大個子。牧原悠和安中明美是兩個極端，一個體型高大性格溫吞，一個體型嬌小充滿攻擊性，不知道兩人是怎么看對眼的。

        他們倆的愛情故事簡直是有關(guān)刻板印象最好的攻訐，安中明美從一個滿腔正義但處事莽撞的少女，變得柔軟許多，至少對又高又壯的大個子不再有不好的偏見。

        “我又一次看走眼了啊——”安中明美往后靠，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說初山藍子“媚男”的語氣，羞恥地捂住臉。

        奈奈子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但是沒有你，我也沒辦法勇敢地走下去呢，真是謝謝你了，火箭炮少女。”

        “……火箭炮少女是什么鬼啊……”安中明美看著奈奈子，說：“說起來柳生桑也和我的刻板印象不符呢。”

        “嗯？”

        “我一直覺得，柳生桑是那種有距離感的大美女，永遠溫柔地微笑，和每個人都保持著距離，受到委屈也不聲張，因為不愿委曲求全所以一直沒拿到好的資源……”

        奈奈子往嘴里塞司康，含糊道：“完全錯了，我沒資源是因為我懶。”

        “……”安中明美啞然片刻，說：“現(xiàn)在我信了。”

        “嘛，不過，我覺得現(xiàn)在的你更好。”安中明美學(xué)著奈奈子張大嘴放下一整塊司康，“唔，好吃。”

        138

        柳生奈奈子最近在努力游說幸村精市去醫(yī)院體檢，她的目標(biāo)群體準確來說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現(xiàn)在完全理解了柳生比呂士拿柳生奈奈子一點也沒辦法的狀態(tài)了。柳生奈奈子實在是太粘人了！何況他們倆是同班同學(xué)。

        周圍同學(xué)八卦的耳朵伸得有兩米長，柳生奈奈子恍若未覺，她目光灼灼看向幸村精市，每個課間都來一遍！真田弦一郎最近不敢觸柳生奈奈子的霉頭，只能在隔壁教室給予幸村精神上的支持，全網(wǎng)球部沒一個能治治這小丫頭的了！

        幸村一只手撐在太陽穴，奈奈子直接在他身旁拉了一個座椅，“你就去嘛，我陪你！不，就當(dāng)你陪我！”

        幸村曾向柳生比呂士請教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這個局面，柳生比呂士非常委婉地說：“她很少這樣的，她提了什么過分的要求嗎？抱歉。”

        然后呢？抱歉，然后呢？

        然后柳生比呂士輕巧地離開了，臨走前非常深沉地說自家妹妹從小就沒有特別無理取鬧過，還請幸村君多擔(dān)待。

        你、你柳生比呂士一點哥哥的威嚴都沒有！

        沒辦法，幸村精市無奈地答應(yīng)了。

        “最近關(guān)東大賽不方便，等我們打完比賽好不好？”

        打完球直接去醫(yī)院！想想就刺激！

        奈奈子眨巴著大眼睛，“那就說定了哦？就今年的關(guān)東大賽，七月份，打完第二天就去檢查。”

        她認真地說：“要空腹的！算了，我到時候再提醒你。”她了卻人生大事一般地把椅子拉回座位，幸村精市無可奈何，疲憊微笑，“我們家由美五歲了，柳生桑你和她很像呢。”

        奈奈子得到了應(yīng)允，現(xiàn)在囂張極了，她睜著無辜的眼睛，看向幸村，“我記得你比我小吧，幸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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