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郭令先的行蹤，都是善正黎派去跟蹤的人回來匯報的。他們大概知道郭令先一路做了什么，卻不清楚他做這些事的目的為何。

　　至于那個叫章順饒的人，郭令先似乎一直沒有找到。

　　因此李玉合也不清楚章順饒和懸賞令一事究竟有何關系。

　　“這……”

　　牟之沖臉上發紅發燙，那紅色一直蔓延至耳根。

　　打臉來的太快，他此刻羞愧難當。

　　剛剛他還說過各郡各城對人員進出都把控的相當嚴格，自己卻連一個陌生人在嘉陵城內走訪兩日多都沒有察覺。守城門的兵衛們，壓根沒有將此事報于他。

　　郭令先并非身懷武功絕學之人，他能輕而易舉混進城內，這該是多么大的失職。

　　試想郭令先都可以來去自如，那么其他人呢？

　　是他疏忽了。

　　牟之沖原本以為嘉陵城在他的治理下，不說固若金湯，卻也絕非隨隨便便來去自如之地。

　　畢竟嘉陵城的地緣位置太特殊了，容不得一絲半點的馬虎。

　　“陛下，下官……”

　　牟之沖真是百口莫辯。

　　誰知此事還不算最大的料，令牟之沖下不來臺的還在后面。

　　“原本前幾日郭令先已經從建陽郡返回，可誰知他在路經洛康城下屬的花港村時，遭遇伏擊失蹤了。連帶朕派去暗地里保護他的幾個侍衛，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

　　“花港村！”背后的冷汗已經浸濕牟之沖的衣服。

　　花港村是嘉陵城通往洛康城的必經之路，那里設有蜀黔兩地的邊界線。

　　李玉合知道此刻牟之沖虛的厲害，不過她說這些話并非為了興師問罪。而是讓其明白，蜀地目前有多少空子可鉆。

　　當然這些漏洞并非牟之沖一人的責任，細究起來善霽嶸也逃不過。

　　廣陵郡五城唯有牟之沖治理的嘉陵城和其他地方直接接壤，幾乎沒有阻隔。

　　其余四城對外，要么隔著高山深壑，要么隔著山林大江。故而外地勢力若想要入侵蜀地，最為方便的路徑就是直接突破嘉陵城。

　　嘉陵城對外界線必須有士兵輪值守衛，這個規定是在肖屹發動政變后善霽嶸強制執行的，而且由善霽嶸親派西南軍巡邏。如發生任何可疑之事，守衛軍必須分別向善霽嶸和牟之沖匯報。

　　“郭令先在花港村守到伏擊時，可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花港村的邊界線應該有士兵巡邏，難道守衛邊界線的士兵，沒有向你通報任何消息嗎？”

　　牟之沖一臉驚訝警惕，足以顯示他至今對此毫不知情。

　　“下官，罪該萬死。”

　　才站起來不久的牟之沖再次跪下謝罪，此時也被叫來議事的善霽嶸恰巧看見了這一幕。

　　剛剛李玉合和牟之沖的對話，他聽到了一部分，于是說道：“此事，老臣嚴重失職。”

　　沒錯，前幾日若非善正黎告訴他郭令先在花港村失蹤一事，善霽嶸也會像牟之沖一樣到現在還不知情。

　　那時善霽嶸認為兒子得到的是一手消息，畢竟善正黎的人就在現場，所以消息來得快也很正常。

　　然而當他得到消息一日后，嘉陵城邊界居然還沒有相關消息傳來時，善霽嶸便明白，那處的漏洞大了。

　　說句不夸大的話，嘉陵城相當于蜀地門戶，因此善霽嶸派去守衛邊界的將士全都是他信得過的人。同樣善霽嶸也信得過牟之沖，所以才將嘉陵城交給他治理。

　　沒想到牟之沖沒有被羅良玉用懷柔方式攻克，西南軍中倒出現了問題。

　　善霽嶸當即將守護嘉陵城邊界線的人秘密捉拿，重新換了一批。當然，此事他沒有讓牟之沖知曉。

　　“起來吧，事已至此跪下磕頭沒有多大用處，想辦法亡羊補牢才是當務之急。嘉陵城也好，西南軍也好，該從內部整治肅清了。”

　　“是。”

　　善霽嶸和牟之沖異口同聲。

　　“看來牟之沖并不知道郭令先失蹤一事，那么此事有很大幾率是建陽郡的人干的。”李玉合看向善霽嶸，“會是羅良玉嗎？”

　　“八成可能是他，畢竟郭令先失蹤的地方乃花港村，羅良玉是洛康城知縣，不可能不清楚城內發生的事。”

　　“可是，若懸賞令并未在洛康城張貼，羅良玉伏擊郭令先作甚？郭令先查的是懸賞令，羅良玉有必要摻和嗎？”

　　“除非郭令先還查到別的事。”善霽嶸也想不透。

　　李玉合拿起手邊的茶杯，茶杯剛移到嘴邊時，她又將其放下了，同時她還狀似無意地問出一句跳躍性極大的話。

　　“郭令先為何會跟來蜀地？”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一直沒機會問，也不知道問誰？

　　她問完后，目光掠過牟之沖，直接看向善霽嶸。那通透的眼神，瞬間麻了善霽嶸的后背。

　　屋中的氣氛一度僵持，就在善霽嶸和牟之沖都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時，李玉合又端起茶杯，笑瞇瞇抿了口茶，說道：“算了，這個問題你們怎么會知道，該問郭令先才對。”

　　她笑的輕松無所謂，仿佛剛才陡然禁止的時空都是假象。

　　且不論牟之沖，善霽嶸多年馳騁疆場，什么世面沒見過，可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差點被李玉合唬住。

　　李玉合越來越有專屬于帝王的高深莫測，善霽嶸一時間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

　　“郭令先查到了什么，只能問他。目前我們需要弄清楚他究竟去哪了，是自己躲起來了，還是被什么人抓住了。另外，就是要搞清楚針對朕的懸賞令究竟是何人授權。建陽郡如今還在朕的三哥手里，此事他必定脫不開干系。但同樣的，肖屹也不算完全干凈。誰知道肖屹的人有沒有深入建陽郡，又深入了多少呢？”

　　“牟之沖。”

　　“下官在。”

　　“此事交由你去查實。你和羅良玉的關系好，這層關系就不要斷了。你大可以告訴他，嘉陵城雖然不能成為羅家的后花園，但若是羅家遭遇什么不測，過來避難我們還是歡迎的。朕時刻歡迎羅家加入蜀地，且必優待之。”

　　“陛下。”牟之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沒想到羅家試圖拿下嘉陵城，陛下卻也有吸收羅家的想法。“下官明白。”

　　這位女皇委實不簡單。

　　她的思路完全不受局限，總能找到最佳方案，試圖將劣勢轉變為手中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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