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紅疹熱看似一種新的疫癥，不過縱覽古今醫書至少能找出三種和此病相似的疫癥。韓某正是按著古方稍稍更換了幾味藥和藥量，將自己治愈了。想治此病重點在四個字固本升陽。韓某手上有兩副內服方子和一副外敷方子，三幅藥內外配合使用，可根治爆發后期的紅疹熱。韓某親自試過藥，請陛下放心。”

　　韓生將自己得病以及治療的詳細過程告訴給李玉合。

　　原來他在接觸到虎爺血液的兩三日后身上就出現了紅疹，這個出疹時間比起李玉合接觸過的患者出疹要快得多。或許是因為他當時有刀傷在身，抵抗力下降，所以病毒更易在體內擴散。

　　由于紅疹出現得早，韓生才更早警惕起來。他畢竟是大夫，對于自身身體狀況的變化要比普通百姓敏感得多，因此身上出現第一顆紅疹時，他就知道到自己染病了。也幸虧早發現，他才有更多的時間準備治療。

　　從采薇那兒得來的傷藥和干糧，只夠韓生對付三五天。哪怕他處理刀傷再及時，第二晚依然發起燒來。好在他早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找采薇要的藥材，也包括退消炎燒類的藥物。

　　韓生身上的紅疹出的比較快，于是當他退熱身體稍稍有了些力氣后，立馬去往望神山。打算在望神山外圍林區碰碰運氣，尋找些可用藥材。

　　望神山危險重重，韓生拖著病體不敢貿然深入，可只在外圍找不到更多他需要的藥材，于是他決定冒險去百旺城的常家。

　　一來由于虎爺死了，他妹妹的線索就斷了，他想通過和虎爺關系最為密切的常若旺，獲得新的線索。二來常若旺家大業大，府內說不定能找到可用藥材。

　　常府畢竟不是皇家后院，也非公侯高官的府邸，府上的守備等級只能說馬馬虎虎。

　　韓生的身手雖然不及虎爺，卻絕對不差。想要避開人群，偷偷潛入常府綽綽有余。

　　何況常府真的很大，后方還連著一座獅子山，偷偷躲個人簡直不要太容易。若是韓生愿意，在常府過一輩子也能不被發現。

　　由于身負刀傷，韓生體內的紅疹熱發展非常迅猛，在趕到百旺城時他上半身爬滿紅疹，且一部分開始流膿。雖然他將體溫控制的很好，但病情卻不太樂觀。若非他自幼習武，恐怕早就和謝嬋芳動都動不了。

　　潛入常府后，韓生很快確定常家庫房和常若旺專屬私庫的位置，并偷偷挨個潛入進去。他的目標只在藥材，常若旺私庫中果然藏著不少市面上都見不到的好貨。

　　常若旺的私庫看守不算太嚴，雖隔幾日就會有管事的清點一下庫存，不過韓生每次取用的藥材并不太多，不仔細稱量很難被發現。于是他就這樣鉆空子，反反復復偷藥制藥試藥、再改進，終于調出對癥的方子。他身上化膿的疹子眼見著開始結痂，病情很快好轉。

　　要說常府的人，和他的間接接觸其實并不少。

　　就拿管庫房的安管事來說，他清點庫房時免不了接觸韓生碰過的東西。還有庫房周圍的守衛，以及被分配到庫房打掃的小廝，再就是時不時到庫房取東西的家仆，就連常若旺本人也不止一次來過私庫。

　　這樣加起來有概率感染紅疹熱的人多至二十來個，韓生也擔心自己的病會傳染給其他人。但這些日子過去，似乎沒誰發病。

　　剛剛他又從睿羽那得到確切消息，常府內沒有一人攜帶病毒。

　　對比善府上下內外幾十個人被傳染，要說是因為常府人比較幸運，韓生是不信的。

　　不過善家被傳染的人也都在潛伏期，于是韓生大膽判斷，紅疹熱在真正爆發以后，傳染性會大大削弱，遠不如潛伏期。

　　那日他讓采薇包扎，兩人雖然直接接觸，可相處時間并不長，且他一直背對采薇。而在常府私庫當值的好幾個下人，雖然和他間接接觸，卻幾乎每日都能觸碰到韓生觸碰過的地方，當時韓生的病又正在厲害的時候。哪怕常府人運氣再好，也不會沒有一個感染的。

　　最重要的是，韓生讀過的各種醫書中案例中，有三種疫病和紅疹熱尤為相似。

　　其中一種名為‘芽骨瘡’的病，就是在病情爆發前期傳染性大，真正瘡毒發作后，傳染性倒不如先前那般強了。

　　“芽骨瘡是什么樣的病？”李玉合不禁問道。

　　“回陛下，《漢宮醫頌》記錄，有一野菜名為趴地，生長在氣候濕潤地區。因趴地菜氣味沖，大多害蟲都不會吃它，尤其是煮熟的趴地菜非常刺鼻。有種名為芽骨的蟲，深秋時喜在趴地菜根部產卵，蟲卵初冬便會孵出幼蟲，而幼蟲會以趴地菜為食。芽骨蟲幼蟲有毒，被其爬過或者啃過的物品皆會染上其毒，此毒被稱為芽骨毒。”

　　韓生一說到芽骨蟲，李玉合瞬間聯想到那不知在何處的御湯山，以及御湯山的斑芽蟲。斑芽蟲卵也是寄生在土壤、水源之中，幼蟲以草木為食，同樣帶毒。

　　“如今這個時節正是芽骨幼蟲禍害的時候。”李玉合嘆了口氣。

　　韓生以為李玉合擔心芽骨瘡會卷土重來，解釋道：“陛下無需擔憂，那芽骨蟲早已消亡。”

　　“消亡？如何消亡的？”

　　雖然李玉合認為徹底消滅芽骨蟲不大可能，但她還是挺感興趣的。按照一般邏輯和生物學角度來說，越是低等物種越難以滅絕。

　　芽骨蟲是昆蟲，其繁殖能力絕對不弱，且其生存能力也該很強才對。

　　李玉合只知道消滅四害，這四害至今沒有一種被滅。芽骨蟲又是如何被消滅的？

　　“陛下，漢278年冬曾發生過一場瘟疫，幾十萬百姓死于那場瘟疫。那一年各地天災不斷，導致青黃不接，趴地菜成了百姓們的食物來源之一。冬季恰哈是芽骨幼蟲生長的時候，百姓們食用過被芽骨蟲沾染過的趴地菜，使得蟲毒入體。被芽骨蟲毒侵蝕的百姓，身上會起大片大片膿瘡，故而此疫病被命名為‘芽骨瘡’。”

　　芽骨瘡的出現和紅疹熱的出現簡直有太多相似之處，如同歷史重現一般。

　　“后來有個法號道言的高僧，找到芽骨瘡的救治方法，并將一種名為送仙草的黑色雜草燒成灰燼，將其灰灑在生長趴地菜的地方，不僅殺死芽骨成蟲，還能滅其蟲卵和幼蟲。當年漢哀帝將此法推廣至全國上下，一直持續實施十年之久，終于將芽骨蟲徹底消滅。漢哀帝甚至將禁止食用趴地菜寫入國法，就是擔心有朝一日芽骨瘡會卷土重來。”

　　“先生手中治療紅疹熱的方子，可是參照了芽骨瘡的方子？”

　　“是的陛下，起初韓某按照書中留下的方子配藥服了兩日，可身體并未有明顯好轉，甚至紅疹有越出越多的趨勢。后來韓某更換了好幾味藥材，改了劑量，并結合另外兩種方子，才調配出治療紅疹熱的方子。”

　　“不知先生看的醫書上，有沒有關于芽骨蟲的描述或圖例？”

　　“有的。”

　　“是嗎，那太好了。一會我讓人送個東西給先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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