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千層套路（十九）
所有人在看過肖寶焯手中的鐵錐之后，都分辨不出有何差異。
此時肖寶焯已回到自己座位，繼續(xù)揭曉謎底。
“兩根鐵錐在外表和重量上的確沒有差異，不過他們一個有編號，另一個卻沒有。也就是說，這兩根鐵錐一個是官家制品，一個是私人制品。”
“私人制品？我朝鐵器制造被嚴格管制，私制鐵器可是犯法的。就連咱們使用的農(nóng)具，請鐵匠打制時都經(jīng)過報備有編號。”不禁有人說了句。
“誰說不是呢？常家埋著那么多鐵器，會不會……”又有人小聲嘀咕著。
“私制鐵器犯不犯法與本案無關(guān)，咱們在這里暫且不予討論。”肖寶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常揭世，常家是否私制鐵器大家心知肚明，不過這是另外的案子。
“然而，刺穿郡守胸膛的并非擁有編號的官制鐵錐，而是沒有編號的私制鐵器。恰巧這根沒有編號的鐵錐又和從常府挖出的這批一模一樣，請問該做何解釋？”
“陳夫人剛剛說了，挖出來的這批鐵器你們并不知情，那么刺穿郡守胸膛的這根鐵錐呢？你們也不知情嗎？它是如何混入官制品中，又如何恰巧遺落在空地上，對著常郡守的胸膛扎個正著？我不信世上有這么多巧合，太多巧合的重疊，其背后必定是蓄意為之。”
問題一個接一個拋出，現(xiàn)場頓時陷入寂靜，腦子清醒點的人都深信其中必有貓膩。
這一連串問題成功讓大家的懷疑聚焦在常揭世身上，就連他的母親陳氏也難以置信地凝視著他。
“你如何能斷定刺穿家父胸膛的鐵錐和從常府挖出來的乃同一批？世上最優(yōu)秀的鐵匠也不可能打造出完全一模一樣的鐵錐，何況還是五根？”常揭世拒不承認。
別以為他是傻子，詐一詐就什么都吐出來。
“嗯，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肖寶焯一點也不意外，他擊了三下掌，衙役們搬上了一臺奇怪的儀器，另外還進來了五個身材粗獷的漢子。
“這五位是我渝州城內(nèi)有名的鐵匠，他們的作坊都曾為官家制造過各種鐵器，甚至兵器。他們手下帶過無數(shù)徒弟，經(jīng)驗十分老道。我請這五位鐵匠師傅來，便是協(xié)助這件案子做個實驗。本來以他們的經(jīng)驗鑒別這些鐵器綽綽有余，不過為了統(tǒng)一標準，使鑒別結(jié)果更加精確，我們今日就不以人力為主進行鑒別，而是用機器鑒別。五位師傅只需對鑒別結(jié)果進行綜合評定即可。”
早在善正黎著手調(diào)查常若望的死因時，李玉合就從商城兌換出了一些實用工具協(xié)助他。
并非是李玉合不相信善正黎手下的能力，而是按照現(xiàn)在的技術(shù)，各項取證工作會有一定難度。有了先進儀器輔助，可以事半功倍。他們要做的事太多，每項工作都必須爭分奪秒。
尤其常若望死的過于突然，想必幕后黑手做了許久準備，他們就更需要抓緊時間調(diào)查，免得夜長夢多。
善正黎的人之所以能夠精確挖出埋在常府后山各處的鐵器，且一件不落，正是金屬探測儀的功勞。
而此刻被抬上堂的儀器名為金屬鑒定儀，專門鑒定各種金屬制品的材料成分、工藝流程等諸多事項。
肖寶焯早早就測試過這臺儀器的功能，一直嘆為觀止贊不絕口。
此刻他讓人用這臺金屬鑒定儀做實驗，簡直胸有成竹，一點也不慌。
果不其然，這臺儀器不僅鑒定出堂上陳列的各種鐵制品的材質(zhì)、成分、硬度、密度，連它們在多久以前被熔煉加工的日子都能準確測出，甚至是否出自同一工藝都能辨別。
果然比人力給出的數(shù)據(jù)更加縝密，就連經(jīng)驗豐富的五個鐵匠師傅都驚嘆連連。
常揭世死不承認，說他們早在鐵器上動過手腳。
于是肖寶焯又讓人做了幾次隨機試驗，住的近的百姓急急忙忙上家里取了家中的鐵制農(nóng)具過來做鑒定試驗，得到的結(jié)果和他們知道的完全一致。
常揭世還想垂死掙扎，百姓們顯然不買賬。他越是掙扎，就越顯得有貓膩。于是他只能承認鑒定結(jié)果，不過他依然不承認那個扎死常若望的鐵錐出自常府。
“或許家父的確私制了一批鐵器，可不見得那根錐子是我常家的。難道給我家制造鐵器的鐵匠不能制造同樣的鐵錐或私藏？再說我為何要殺死自己的父親？有何理由？”
“常揭世，制造鐵錐的原材料已經(jīng)鑒定為同一批，甚至連熔煉時間和所用模具、工藝都鑒定出來相同，你真是死鴨子嘴硬。不承認也沒關(guān)系，我們斷案講究的將案件辦實，辦到罪犯心服口服，無可辯駁。”
“你說制造這批鐵制品的鐵匠有可能私藏，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人會說謊，材料和數(shù)據(jù)卻不會。你們的鐵石從何而來，我們已掌握清楚。制造這批鐵器的鐵匠如今查無此人，估計兇多吉少。不過沒關(guān)系，我們有專業(yè)的人才測算原材料和成品之間的差值，再加上制造鐵器時的固定損耗，馬上會有結(jié)果。到時候就知道那個倒霉的鐵匠是否私藏了你們常家的鐵器。”
“那么現(xiàn)在我們就來談?wù)劊銡⒑δ愀赣H常若望的動機，以及你殺害他的方式。”肖寶焯目光灼灼地盯著常揭世，令他避無可避。
“范齊。”
“小的在。”
在角落快要被人遺忘的范齊再次被肖寶焯點名，他趕緊爬到大堂中央。
“你方才說常若望時而呆滯時而癲狂，白天安安靜靜夜里仿佛變了個人。這些話可都是真的？”
“回大人，這些句句屬實，不信您可以問問其他服役的犯人，他們也清楚。”
“嗯，我們查實過，確實如此。而且郡守的情況也如你所說，越來越糟。”
“是的，小人真沒有說謊。”
“在這件事上你確實沒有說謊，但在別的事上可就不見得了。你說你懷疑郡守中了巫蠱之術(shù)才變得神志不清，可本官這里的證據(jù)卻表明，郡守變得神志不清乃藥物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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