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情深？”

　　真是好一個父子情深，肖寶焯內心唏噓不已。如果他們連常揭世謀害常若望的動機都弄不清楚，還審什么案？

　　給常家留些臉面不好嗎？

　　肖寶焯沉沉地嘆了口氣，想常家也是蜀地的名門望族，常若望近年行事雖然有些糊涂，但他以往對廣陵郡的貢獻卻不可磨滅，可惜被他的親兒子給毀了。

　　“那咱們就來說說動機，以及你們謀害常郡守的詳細過程。”

　　肖寶焯開始最后的審判前，李玉合和善正黎得到了從范齊的妻子劉氏那里問出的口供，是睿羽用攝像功能拍給他們的照片。

　　出乎意料的是劉氏并不承認她在糕點中加入過沙地蝎相關成分，而且也不承認自己和常揭世有任何勾結。

　　同時這份口供還扯出其他更深層次的問題，滿是疑點。

　　李玉合和善正黎二人對視一眼，明白對方在想什么。

　　如今整個廣陵郡的藥鋪只有林記堂內還有沙地蝎存貨，常家庫房的那些不必說，都是一路的。這是善正黎的人對廣陵郡五城內，各個尚在營業的藥鋪盤查后得出的結論。

　　從常若望身上取下的樣本檢測結果，顯示他體內有不少沙地蝎成分沒有被代謝掉。他的確服食了沙地蝎，大牢中的飯食水源不可能連續被下藥，確切的說根本沒有可能下藥，那樣目標范圍變廣很容易暴露。再者，李玉合也查過近兩天的牢中飯食殘渣樣本和各種原材料，亦不含沙地蝎成分。

　　除了正餐外常若望唯還吃過的，就是劉氏送來的糕點，而遺落在兩人牢房中的糕點殘渣被證實其中確實含有沙地蝎成分。

　　睿羽詢問口供時明確告訴劉氏，她丈夫范齊已經坦白了一切，包括他們和常家人對口供的過程。只要他們夫妻主動承認事實，證明他二人受到常家脅迫，那么二人一定可以爭取從輕發落。

　　還有他們的兒子，衙門也會代為照顧，別說一日三餐，就連上學也有保障。

　　事實擺在眼前，最優選擇擺在劉氏面前，劉氏居然還在抵賴。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下藥，這個時候坦白從寬才是唯一的出路。何況常揭世已經舍棄的范齊，還挾持了他們母子倆，繼續堅持有何意義。

　　豈不知就算沒有她的證詞，常揭世犯下的罪也注定逃不脫。

　　李玉合覺得很奇怪，劉氏難道一點都不在乎范齊？她明明看起來那么賢惠。

　　更何況她不止有范齊，還有一個兒子。常家自身難保，不可能兌現任何承諾，頭腦明白一點的人都知道該怎么選擇。即便劉氏不在乎丈夫，難道她也不為兒子著想？

　　她究竟在顧忌些什么？而且劉氏還清楚除蠱毒一事。

　　劉氏的口供讓李玉合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右眼皮跳了好幾下。她微微發了片刻呆，再次抬眼和善正黎的目光對上時，善正黎用溫柔而堅定的眼神，仿佛在對李玉合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常揭世逃不過律法制裁’。

　　至于劉氏，善正黎亦不會放過。

　　李玉合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再次將注意力轉回到案件本身。

　　肖寶焯讓衙役帶上最后的人證物證，將此案整個環節娓娓道來。

　　常家人通過劉氏的糕點對常若望下藥，導致常若望精神問題日趨嚴重。然后常揭世的人串通相鄰工地的監工宋白喜刻意在案發那日向常若望所在工地的監工要犯人幫忙，常若望暫時被調去宋白喜管理的工地。

　　為何非要將常若望調去宋白喜的工地？

　　因為常若望所在的工地，犯人們領取的工具全都是從蜀地運過來的新工具，無法在短時間內仿制出一模一樣的，有些工具甚至新奇的連見都沒見過。

　　隔壁宋白喜監管的工地下放給犯人們的工具，恰好有一部分是百旺城本地登記在案的工具。由于工具下放到人，由每人責任保管制，然后再由工具總監核查工具使用情況。

　　為了避免權力過于集中，每個工地的工具總監另有其人，連宋白喜都不可能不走程序擅自挪用工具。畢竟宋白喜不僅受到橫向制約，還要受上峰垂直管理。

　　這便是李玉合率先發明和推行的縱橫雙向管理體系，避免權力集中導致個人濫用私權。

　　可惜百旺城的水太深，即便如此還是讓常揭世的人鉆了空子。

　　要將事情做得盡量符合規則，于是常揭世的人不得不從外面弄工具到工地。就算被發現，宋白喜也可以推諉說不知哪來的工具，或者根本就是漏登的工具，就算他有錯也不能全怪到他身上。

　　可是常揭世萬萬沒想到，李玉合能將他們埋在常府后山地下所有的工具，一個不剩的全部挖出來。

　　白天常若望正好處于精神恍惚狀態，然而即便如此，想要讓他恰好摔在遺落在地上的鐵錐上，也必定有其他外力輔助，否則不可能那么湊巧。

　　而經過善正黎的暗衛調查，宋白喜是個練家子。

　　說到這，肖寶焯停頓了一下，看向常若望的夫人陳氏。

　　“夫人，離郡守大人死亡的真相僅有一步之遙。您若想替郡守沉冤昭雪，咱們便現場開棺查驗一下。您放心，我不會讓郡守遺體有任何損傷，只查看一下皮外即可。”

　　肖寶焯之所以讓人將常若望的棺材抬上堂，就是在這等著常家人呢。

　　常家人不讓郡守入土為安，抬著來渝州城鬧事，他們可有想過這具尸體也會成為扼住他們咽喉的利器。

　　如今肖寶焯將選擇權再次交給常家，也讓他們體會體會什么叫騎虎難下。他們自家人先驗的尸，難道如今對薄公堂反倒退縮？

　　死人身體的痕跡很難消失，只要有人用任何外力致使常若望跌倒，就必定會留下線索。

　　善正黎身邊培養的暗衛有哪個簡單，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對于外傷內傷的判別有一套？無論常若望的尸體是否被提前處理過尸體，只要尸體存在，就絕不會干凈。

　　開棺意味著一定會找到線索，而拒絕開棺便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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