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千層套路（完）
所有事發生在一眨眼的功夫，常揭世抱著必死的決心，他沒有范齊那么幸運被救下。衙役當場探了他的鼻息和脈搏，沉痛地搖了搖頭。
陳氏哭暈在堂上，跟著常揭世一起來鬧事的人都低下頭。主事人都沒了，其余人自然也就不再鬧騰。何況常揭世在死前連罪都認了，就算他們想鬧哪還有立場。
此案黯然落幕，以陪上常揭世的性命告終。
常揭世不愿或不敢吐露的背后勢力，如同在李玉合和蜀地百姓心中埋上了一顆定時炸彈。
接下來的事交給肖寶焯善后。
回合翮蓬萊的路上，李玉合一直心情低落，臉上是化不開的疲態。
她理解常揭世的固執，卻不認同。
明明在常家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若他將功折罪協助朝廷調查部署、對抗烏地的勢力，他完全有可能保全常家在蜀地的一切。他父親就是這么想的。
也對，或許正是因為常若望有投誠之意，常揭世才決絕地選擇了截然相反的路。哪怕玉石俱焚，也磨滅不了他心中的怨恨。
“因為太過絕望，所以才這么選擇嗎？笨蛋，蠢死了�！崩钣窈贤鴦倓偱郎蠘渖业脑铝�，聲音有些哽咽。
童年的傷痛，來自父母的傷害，果真需要一輩子治愈，或許還治愈不了……
“合兒�！鄙普鑼⒗钣窈侠胱约簯阎芯o緊擁住。
“明明他只需要再等等就能知道常若望的用心了。其實他也是有感覺的吧，可他卻選擇了拒絕。堵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封閉自己的心。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可我是否該稍稍提醒他一下呢？我卻一點努力都沒做�！�
李玉合將臉埋在善正黎的胸膛，心中綿軟無力又酸酸的。
一件只需她稍稍撥動指針就能產生改變的事，可她卻為了不打草驚蛇不增加風險，沒有抬一抬她的手指。明明這件事的選擇是正確的，可她的呼吸還是如加壓一般，不太暢快。
“常家父子根深蒂固的誤解絕非一言一語能化解�！�
是啊，誰家沒有本難念的經。
善正黎至今承受的壓力并不比常揭世少，同樣來自于家族的束縛，可善正黎消化了。
“正黎，我從常揭世眼中看到了渴望�！�
“那種渴望是海市蜃樓，他自己堵上了自己的路，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你有你的責任、你的立場，有你需要承擔的。你是帝王，你需要背負天下，這可是你說的。目前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忽然冒出的劉氏，以及給常揭世撐腰的又是何方勢力？咱們一句多余的話不能說，一件多余的事不能做。不必自責，你做的沒錯�！鄙普栎p柔地撫摸著李玉合的發絲。
其實常若望在服役前曾主動要求過見劉廣生一面，作為那日劉廣生單獨找他談的后續。
常若望已下定了決心，他對劉廣生說他這兩年或主動或被動做了太多為世人所不容的事，常家變成如今的模樣最大責任在他。他溺愛放縱小兒子導致一步錯步步錯，如今他安排好了小兒子和孫子輩，可他虧欠最多的是嫡長子。
早知道陛下會給他回頭是岸的機會，他不會讓小兒子去烏地。
常若望將自己的罪狀一一陳述，唯有烏地的事他說暫時不可以告訴劉廣生，因為烏地的勢力他得罪不起。他要書信一封給常開世，讓常開世找機會從烏地撤離，錢財家底都可以不要，只要帶著人回來即可。
等常開世他們回來，常若望必將烏地的一切告知李玉合。
劉廣生當即表示愿意派人護送常開世回蜀地，這也是李玉合事先交代的意思。
常若望說他會以死謝罪，他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不過他會讓常揭世揭露自己的罪行。常揭世心中的怨念他很清楚，常揭世一定愿意手刃父親。不能說是手刃，而該順理成章解讀成大義滅親。
那時常揭世便有了功勞，也能借此機會復興常家，順利接過家主之位。這是作為父親，最后能對嫡長子能做出的補償了。
常若望將這些打算全部告訴劉廣生，希望看在老同僚的份上，能配合他演出這場戲。
誰知……
“可是……”
李玉合撒嬌的又往善正黎懷里拱了拱。
“沒有可是�！�
善正黎握住李玉合的雙肩掰正她，迫使他們四目相對。
“看著我，你的選擇沒有錯，確切的說你根本沒得選。合兒，你不缺帝王仁心，請你開始學會帝王的殺伐果斷。我能為你手染鮮血，但你一定不能眨眼。你不必動手，但你要看著，用漠然且平靜的目光掃過你身后、腳下、前方所有的尸體。”
這是善正黎頭一次對李玉合說這樣的話，以前他從不會逼李玉合面對這些，直到李玉合一次次受傷遭難。
這么好的她，善正黎絕不允許世界的惡意吞噬淹沒了她。
“合兒，這是亂世，我相信你以前的國家在取得政權前也必定尸橫遍野，這便是勝利的代價。為了后人的安樂，這是前人必須犧牲和付出的。你要擁有鋒利決絕的一面，要讓人忌憚害怕臣服，包括我。我知道你已經逼著自己改變，可遠遠不夠。若此事換成肖屹，他只會更加決絕的從常揭世嘴里挖出秘密。你想想遠在岳國的那個女人，你怎能輸給那樣的女人。”
善正黎微微勾起嘴角，斂去了鋒利，曲起手指輕輕刮了一下李玉合怔愣的臉龐，他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嚇到她了。
“放心，我會守著你，你不用擔心迷失，有我呢。況且有哪個名垂青史的帝王只有單一的一面？等一切穩定下來，你就可以做回自己。”
李玉合覺得自己變得遲鈍了，有些反應不過來。
或許換個人和她說這種話，她能夠很快接受，反正只是聽聽，想怎么做還不是由著她自己。
可偏偏說這話的是善正黎，只要善正黎說出口的話，便都是很認真的，更需要被認真對待。
善正黎的笑容永遠這樣繾綣，看向她的目光總是這般柔和，不過李玉合此刻卻讀到了那看似溫和的目光下隱藏的強勢，以及強勢中的害怕。
人的眼睛真的是心靈的窗戶，尤其是相知相愛的伴侶。他讀得懂她，她也讀得懂他。
“你記住，雖然你總將人人平等掛在嘴邊，但我是自私的，在我心里你的一切無條件高于其他。我沒有帝王的憐憫之心，我善家世代只為李氏皇族在位皇帝效忠，而我善正黎只為你活著。”
“沒有你，什么都沒了。”
善正黎握住李玉合的手放在嘴邊吻了下。
“我不會死的，我會是最后的勝者�！�
李玉合掂起腳，抽出手捧住善正黎的臉，將其用力往自己的方向帶，然后鬼使神差用自己的唇封住善正黎的薄唇。
善正黎的雙眼陡然睜大，很快便恢復原本的狀態，一手握緊李玉合的腰肢，一手壓住她的后腦勺，巧舌探入，主動加深掠奪。他仿佛饜足后曬太陽的公獅一般，愜意地閉上雙眼享受短暫的愜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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