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佛來信10
每靠近泉水一步,周圍的溫度就下降得非常明顯。
仿佛那不是流動的水,而是一塊千年寒冰。
更為矚目的,是邊上茂盛的桂花樹,綴著又密又多的桂花,乍一看一片金黃璀璨。
它們緊緊簇擁著這眼山泉,像是束縛,又像是守護。
喬酈收回目光,回頭扒拉了下躺在地上的藍毛。
藍毛發出微弱的哀嚎,發現自己沒死之后,艱難地睜開眼。
她把藍毛的衣服撕成長條,綁住他手臂上端,但血還是在往外流。
好在藍毛年輕,身體素質好,緩了一會兒居然能爬起來了。
他看著喬酈,咽了咽干涸的喉嚨,聲如蚊吶:“謝謝……”
“得趕緊下山,找村醫之類的處理下傷口。”喬酈辨認著方向,在前面帶路。
周圍突然傳來兩聲壓抑不住的咳嗽聲。
藍毛嚇了一跳:“喬、喬姐,你聽到了嗎?”
喬酈緩慢眨了下眼:“沒事,走吧。”
沒多久,他們成功和其他人在山口匯合。
李俊震驚地看著渾身是血的藍毛:“我還以為你……”
“以為老子死定了是吧?”藍毛沒好氣道。
他逃命的時候,嗓子都喊劈了,也沒人管他。
想到這兒,又看了眼喬酈。
李俊尷尬地撓撓頭,其他人心照不宣地往村里走。
畢竟這個地方動不動就死人,玩家之間也不是朋友,誰會冒那么大險去救人。
喬酈看到走在最后面的海乘風,放慢步子落后,等靠近了問:“你又跟著我?”
“我那不是擔心你一個人不行嗎。”海乘風又按著口罩咳了一聲,“早知道那邊全是桂花,我就不去了。”
喬酈想笑:“你這個身體,能撐得過后面幾天嗎?”
“勉強可以。”他翻開手掌,露出一顆綠豆大小的白色藥丸,“捏碎之后撒在傷口上,能快速止血,給那藍毛用吧,不然他今晚就要失血過多。”
之前在小溪邊,藍毛就摔破過頭。加上今天的出血,確實很危險。
喬酈捏起藥丸聞了聞,笑瞇瞇道:“你就不怕我私吞?”
“你要是想藍毛死,就不必要救他。”男人那雙鳳眸里微光波動,他說,“雖然我也是第一次進副本,但我猜,像你這樣樂于救死扶傷的玩家,應該是少數。”
喬酈把藥丸放進口袋,淡定道:“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偉大啊,我說過,救不了的人我不會救的。”
“藍毛這事雖然冒險了點,但沒有八成把握我也不會去。”
“說說看?”他道。
喬酈不介意和他分享一下:“這只大黑狗沒有頭,所以沒有視覺聽覺,也沒有嗅覺。很明顯,它只能靠某種感應之類的方式來鎖定獵物的方向。”
“藍毛的表現有多反常你也看出來了,他脫掉上衣掩飾手臂,無非手臂有異常。”
“不過我本來以為至少得卸掉一條胳膊才能保命,沒想到只是皮膚上長了層狗毛,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海乘風問:“這些不難想到,但你怎么找到泉眼的位置的?”
一行人走出后山,重見天日。
喬酈指了指不遠處緩緩流過的小溪:“那天打水的時候,只要你有心情抬頭眺望后山,就會發現山林翠綠之中,那一團金黃色桂花樹特別顯眼。”
“所以你順便記住了?”海乘風在口罩下笑了一下。
善于觀察、利用一切規則,這就是樂園游戲的生存之道。
喬酈偏偏頭,心虛地壓低聲音:“再說了,你明知道我為什么救他吧。”
就如他當時所說,十八棵停尸樹的作用不止鬼打墻。
她毀了其中兩棵,估計是同時把無頭黑犬放出來了。
因為他們進山的時候沒有狗,回去的路上卻突然遇到黑犬攔路。
雖然當時的情況,不毀樹所有人都會被困死后山。但如果藍毛真被黑犬弄死,他倆多多少少有一點責任。
海乘風也壓低了聲音,學著喬酈的語氣:“對,所以你替我把那藥給他。”
喬酈上前拍了拍藍毛的肩膀,讓他到一邊來,捏碎藥丸撒在傷口上。
那緩慢往外流的血居然奇跡般地瞬間止住。
別說藍毛,喬酈自己都愣了一下。
雖然海乘風說是快速止血,但也沒想到這么快?這是現代醫學水平能達到的程度?
藍毛:“我草!?”
喬酈回過神:“一會兒把柴送到村長家,你就回去休息吧,這個事就不要跟別人說了。”
藍毛雖然不服管教,但好歹知道喬酈救了自己的命,老老實實地點頭。
看到眾人一個不少地回來,村長的臉色顯然有些微妙。
背下山的柴被堆在院子的角落里,藍毛回小白屋休息,其他人也沒什么意見。
時間已經是下午,他們在山里起碼轉了四五個小時,都有些體力不支。
梁翠端來一盆番茄雞蛋湯,一盆白饅頭。
特別簡單的食物,卻被幾個人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勢,沒一會兒就一掃而空。
梁翠作為廚子,臉上都露出一絲僵硬的笑意。
院子里已經用石頭磊起簡易灶臺,上面放一口大鐵鍋。
又一輛木板車被村民推進院子里,送來三只黑狗。
梁翠付了錢,到柴堆邊拿起斧頭進屋。
斧頭被重新洗刷打磨過,鋒利的刃口寒光畢現。
喬酈叫住她,乖巧道:“梁嬸,您下午燒柴的話,我們可以幫您看火,免得您一個人忙不過來。”
因為來之前,大家已經商量過下午要分頭行動,盡量多獲取信息。
李俊腿軟了軟,還是王楚越推他一把,二人一起往前。
王楚越道:“梁嬸,我是鄉下長大的孩子,以前我媽煮飯都是我幫她燒火,要不我來幫您?”
梁翠烏沉無光的眼睛盯著二人,充滿審視的意味。
李俊看著大斧頭,緊張得不行。
良久,梁翠點點頭:“好孩子,你們把火燒起來吧。”
她提著斧頭進屋,很快里面傳來砍剁的聲音。
喬酈沖王楚越和李俊二人點點頭:“這里就交給你們盯著了。”
王楚越看了眼羅云:“小云,你就……”
誰知羅云轉頭,躲開他的視線,率先走出村長家。
王楚越眼神一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枝枝追上羅云,看見她眼圈又紅又腫,正低著頭啜泣,只能撫了撫她纖瘦的背。
羅云忽然找到傾訴對象似的,哭道:“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只是我爸爸公司的一個員工,那會兒他對我多好啊,我以為我找到了真愛,不顧家里的反對嫁給他。”
“他努力地工作,想獲得我家里的認可,我以為我們后半輩子就會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到這里來之后,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兇我、罵我,把一切都怪到我頭上……”
“在山上黑狗朝我撲過來,他居然、居然扔下我跑了!”
唐枝枝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道::“羅姐姐,你要振作起來。”
羅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算是看清他這個人了,要是能出去,我就馬上和他離婚。”
當年羅爸爸逼王楚越簽下合約,如果婚姻結束,他就不可能拿到公司。
當時,她還因此覺得爸爸苛刻,現在才知道,只有父母是真的一心為她著想。
說著,又忍不住哭起來。
喬酈聽著前面的哭聲,冷靜問:“你那個藥丸是什么來歷?”
她扯住海乘風的手臂,免得對方突然隱身不見:“既然你愿意拿出來,那肯定猜到我會追根究底,想好怎么編了嗎?”
“為什么覺得我會騙你?”他抽出手臂,拉開了點距離,慢慢道,“你也有特殊能力,應該能想到,玩家的能力五花八門,有一個制藥師很正常。”
“制藥?”這話倒是讓喬酈好奇起來,“能做什么樣的藥?他本人不在副本也可以用?”
要真是這樣,這個能力有點離譜了。
海乘風沒說,只是道:“能力是每個能力者的隱私,別隨便問。”
“好比問女孩子的年齡,總歸有點冒犯。”
“我還好啊。”喬酈說,“你要是問我兜里有多少錢,那才是真的冒犯。”
人通常因為貧窮而感到惱羞成怒。
海乘風偏頭看她一眼:“你缺錢?”
“缺。”
他沒問理由,只是若有所思道:“我好像還挺有錢的。”
喬酈不知道為什么他要用好像這個詞,難道自己的資產也記不清?
這個人真的蠻奇怪的。
四人沿著鵝卵石小路來到桂香村村口,也就是一開始玩家集合的地方。
羅云停止哭泣,勉強打起精神。
唐枝枝看到村外來往走動的幾個人,忙道:“快看,真的有賣貨郎!喬喬,你是怎么知道的?”
喬酈隨便道:“第一天在這兒集合的時候看到了。”
海乘風知道她在撒謊,也不戳破。
第一天的時候,村外除了幾個玩家和帶路村民,就沒有其他人。
喬酈背過身的空擋里查看昨晚領取的新一份作業。
17、桂香村村口的賣貨郎是禿頂嗎?
她看了眼賣貨大叔稀疏可憐的頭頂,填了個是。
賣貨郎坐在自帶的小馬扎上,竹扁擔靠在一邊,面前放兩個半米高的箱子,里面裝著些小玩意兒。
都是些村里不常見的東西,因而生意還不錯。
等沒什么人了,喬酈才走過去,裝模作樣地翻著箱子里的東西。
賣貨郎啃著西瓜,鮮紅的西瓜汁染紅了嘴角:“要買東西趕緊咯,我等下還要趕路回去。”
“回去?”唐枝枝驚訝道,“大叔你是外面來的,這里有路出去嗎?”
“你這話說的,沒路我是怎么來的?”
唐枝枝想說什么,臉色又灰暗下去。
樂園規則至上,就算有路,他們也不可能在游戲通關前離開。
喬酈忽然道:“叔,您這壓箱底的東西能不能讓我看看?”
賣貨郎啃著西瓜的動作一頓,四處看了看,低聲道:“小姑娘眼真尖啊,成,就給你看看。”
這個箱子外面看著有半米,手往里一摸卻三十厘米左右就到底了,說明底下肯定還有一層。
賣貨郎拿開隔板,露出底下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沾血的藍皮書,腐爛發臭的一只手掌,充血鼓脹的眼球……還有,一只新款的智能機。
手機屏幕碎裂,縫隙里夾著碎肉和凝固的血跡。
唐枝枝和羅云尖叫著后退幾步。
賣貨郎瞳孔驟然縮成一個針尖大的黑點,鮮紅如血的西瓜汁順著下巴滴答落下。
他怒道:“你們叫那么大聲干什么,想壞我的生意?”
唐枝枝捂住嘴巴,瘋狂搖頭,
“叔,別生氣啊,你這東西太好了,她們沒見過世面,不識貨。”喬酈從善如流地道,抓起那本還算完整的藍皮書,“這個多少錢?”
賣貨郎這才慢慢恢復正常,哼了一聲:“這些都是我的獨家收藏,不賣,就給你看看而已”
喬酈當然也不太想買,一邊慢慢翻著書,趁機問:“叔,向您打聽個事唄。”
海乘風從村里弄了半只西瓜,遞給他。
賣貨郎這才滿意,低頭埋進西瓜里啃咬:“啥事?”
“這村里運進來好多黑狗,做這生意是不是掙錢啊?”
賣貨郎道:“這你就別想了,他們村也就五年前大量收購過黑狗,而且要一點雜毛都不能有,說是毛不純則血不靈。”
“后來就沒聽說過桂香村還要買狗啊,就今年又開始收了,但收得也不多,一共也就七八只吧。”
“他們要那么多黑狗干什么?”
賣貨郎沒好氣地吐出西瓜籽兒:“這誰知道,估計是幾年前村里鬧瘟疫,他們心里不安生,弄這些偏門法子吧,不是說黑狗血辟邪除煞?”
喬酈翻過一頁書,上面血跡斑斑,有些字都模糊了。她明知故問:“村里還信這個?”
賣貨郎見她一直看那書,就覺得她識貨,愿意跟她講話:“怎么不信?據說瘟疫就是從那條小溪開始的!”
“你沒看他們寧愿花錢花功夫家家戶戶打水井,也不愿意用溪水?”
喬酈點頭,似笑非笑道:“他們還怕這個,不是說桂佛庇佑桂香村嗎?”
啃著西瓜的賣貨郎忽然整個人停住,他呆呆地望著手里已經坑坑洼洼的西瓜,著急起來:“哎,我的瓜!”
之后不管他們再說什么,賣貨郎都聽不進去,只是捧著西瓜呆呆地坐在那里。
喬酈把書放回去,四人回到桂香村,往小白屋的方向走去。
又是放學的時間,差不多年紀的孩童從學校背著書包跑出來。
幾個更小一點的孩子在路邊拿著塑料水槍互相滋水,玩得不亦樂乎。
喬酈順著學校教室的窗口看進去,這次沒看到那個怪物老師。
唐枝枝到這會兒才敢松下一口氣,拉著她道:“喬喬,你看到賣貨郎箱子里的手機了嗎,那是……”
“是第一天死掉的中年男人的手機,對嗎?”
她用力點點頭:“說不定那人就是跑出村遇到這個賣貨郎,才死的!你剛和他離那么近講話,急死我了!”
喬酈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這不是沒事嗎,而且我們至少解開了黑犬的謎團。”
“五年前,桂香村因為某種原因,大肆屠殺黑狗取血,之后,拋尸后山。”
“但他們擔心黑犬報復,所以用麻布包裹犬尸,掛在樹上做成十八停尸樹,以此鎮壓黑犬冤魂。”
唐枝枝一聽,惱道:“那他們明知道后山這么危險,還讓我們上山撿柴,明明是想害死我們!”
喬酈抬頭看著漸晚的天色。
曾引發瘟疫的小溪,讓玩家去打水。
拋尸黑犬的后山,讓玩家去撿柴。
這些任務明擺著想把玩家引到死路上。
小白屋出現在四人眼前,外墻雪白干凈,里面早早就亮起了燈光。
村長提供的玩家住所,真的安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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