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辛秋無法確定,蕭弈是真的喜歡她嗎?而她又能給予他同等的回應嗎?
辛秋的臉色變了又變,就在此時,蕭奕訕訕一笑,一句話就化解了如此尷尬的局面。
“開個玩笑而已,瞧師姐嚇得……”
辛秋如釋重負:“下次別開這種玩笑了!
語罷,辛秋果斷推開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當天晚上,辛秋就收拾好包袱,悄悄離開了住處。
但辛秋沒想到,在出城的路上,辛秋竟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單獨一人,抱著一個較大的黑漆木箱,木箱用白布蓋著。
辛秋不明白城主大半夜為何要鬼鬼祟祟出城,盡管辛秋不太想管都督府滅門一案,但是,一種莫名的情緒驅動著辛秋,辛秋還是跟了上去。
城主腳步匆忙,越走越快,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浮圖城郊外,踏上了一條雜草叢生的林間小路。
他又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抵達了鉤山山腳下。
他在蜿蜒的江河邊佇立良久,嘴唇張張合合,最終卻只落下一滴濁淚。
接著,他掀開木箱的白布,輕輕打開箱蓋,辛秋這時終于清晰地看到,箱子里的竟然是一些冥幣、素酒和香燭,以及——都督的人頭。
辛秋前幾日才聽說,由于氣溫上升,都督的尸身難以保存,因此高大人和城主在三日前已經將其安葬。
可現在,都督的頭顱卻被砍了下來,帶到了江邊。
城主將白布鋪在地上,又將都督腐爛的頭顱放在白布上,點燃香燭和冥幣。
在明滅透紅的火焰和冥幣燃盡的飛灰之中,辛秋看見城主臉上如溝壑的褶皺,以及填滿溝壑的淚水。
他顫顫巍巍地斟滿酒盞,往地面上傾倒了下去。
“茵兒,軒然,周大人,你們可以安息了!
辛秋詫異地挑了挑眉。
茵兒?是他的女兒左茵嗎?
城主在江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一直在無聲流淚,沒有再說一句話。
辛秋看了看天邊,晨曦將升,暮色驅散。
城主將都督的頭顱埋在地底之后,又找了些枯枝樹葉遮掩了香燭和冥幣的痕跡,然后拍了拍衣袖的泥土,準備回城。
躲在大樹后面的辛秋,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根利箭忽然從樹林深處射了出來,直對著城主的后腦勺。
辛秋立刻沖了出去,將城主一把推開,自己也順勢倒向一邊,避開了利箭。
城主錯愕地看著辛秋,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辛秋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樹林深處就走出了一群人。
那群人大約有十個左右,臉上戴著詭譎的青銅面具。
城主看到他們,臉上剎那間失去了所有血色,幾乎是驚恐地呢喃道:“你們為何……”
為首殺手冷冷的聲音傳來:“城主是想詢問我們為何要對你痛下殺手是么?還不是因為大人并未兌現承諾……”
城主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道:“除了那個,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們!”
“可惜你想給的,我們并不想要,所以城主還是乖乖交出來吧,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辛秋推開城主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如果辛秋知道有這么多殺手埋伏在此地,辛秋絕對不會露面。
那幫殺手見城主誓死不肯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開始直接動手,辛秋站在一旁,讓他們誤以為辛秋和城主是一伙的,也不免受了牽連。
在刀刃迎面斬下的那一刻,辛秋緩緩閉上眼,開始走馬觀花回憶起辛秋短暫的一生。
到了最后,辛秋不知為何想起了蕭奕,他要是知道辛秋悄悄溜走,一定會暴跳如雷,但他肯定不知道,辛秋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里。
殺人觀音說:“她的心已經死了,你要讓她重新學會愛!
南宮蕪說:“辛秋涼薄,當念舊情!
她們說的沒有錯,就算到了此時,辛秋也可以十分肯定,自己不喜歡蕭奕。
但是為何最后舍不得的人只有他?
“鏗鏘”一聲,懸在辛秋頭頂上的刀刃忽然被一柄光潔似水的銀劍截在了半空中。
辛秋睜開眼,與一雙顧盼生輝的明眸四目相對。
蕭奕為何也會出現在這里?難道他跟蹤她?
蕭奕的劍法師承南宮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渡世七劍》。
聽說江湖上最厲害的武功秘笈一共有五本。《渡世七劍》就是其中一本,渡世劍法共有七式,秉承上善若水的古老劍意,看似清風一縷,實則風化于成,一劍可擋百萬師。
另外四本分別是《龍御真經》《景星鳳凰決》《無極神脈》《無相太虛》。
《龍御真經》和《景星鳳凰訣》為世間最強內功心法,《渡世七劍》為世間最強武功招式。至于《無極神脈》和《無相太虛》,眾人所知不多,因為據說幾百年也沒有多少人能夠修煉。
以上秘笈,修煉任何一本,都可以成為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但是除了落入南宮蕪手中的《渡世七劍》,其余四本皆在江湖龍門暗淵閣中。
此時此刻,蕭奕雖然謹遵南宮蕪的意思,沒有使出《渡世七劍》,但他自創的劍法也足以令這幫殺手鎩羽而歸。
“壯士憤,雄風生。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
殺手悻然離去,蕭奕緩緩收劍。
光滑如鏡的劍刃照映出了他凌厲的雙眼,他嘴角兀自含笑,無害地望向辛秋。
“師姐,你想去哪里?”他似乎問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
辛秋低下了頭,神色懨懨,慢吞吞道:“對不起。”
蕭奕眼神復雜地盯著辛秋。
果然,過了沒多久,他移開了目光,云淡風輕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城主。
城主受了重傷,辛秋幫他止血之后,和蕭奕一起送他回到了城主府。
城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除了城主府管家,身邊就只有辛秋和蕭奕。
辛秋這時才知道,城主竟然一個子嗣也沒有,唯一的女兒也不在了。
他似乎有話對辛秋和蕭奕說,揮揮手屏退了管家。
“你有什么問題想要問我嗎?”城主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辛秋身上。
當然,比如都督究竟是不是他殺的?如果是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辛秋直接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城主失神了一瞬,接著扯出一抹沉重的笑容,令人無端心生悲哀。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也罷,反正我快要死了,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也沒什么!
“都督,是我的養子,名叫左褚。”他一開口,就語出驚人。
沒想到,向來水火不容的浮圖城城主和都督,竟然曾經是養父子關系。
城主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左褚的父母是城主的故人,很早就已去世,城主看左褚可憐,在他三歲那年收養了他。
左褚越長越大,對城主十分敬愛,就像是親生兒子一樣孝順城主,再加上他武藝十分出眾,不知不覺就成為了城主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
城主青年喪妻,后來沒有續弦,所以只有一個女兒左茵。城主對左茵有求必應,極盡寵溺,導致左茵性格張揚,常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例如,當街暴打紈绔,女扮男裝出游帝京。
左褚對自己的妹妹左茵格外疼愛,陪她縱馬長歌,為她搜羅天下奇珍異寶,替她擺平麻煩,甚至親自前往兇險無比的南巫之地,只為了幫她采摘能夠使頭發長久散發清香的萩羅花。
后來,左茵嫁給了沈軒然,左褚依舊是一副兄長的姿態,欣喜萬分又依依不舍地送她紅妝出嫁。
左茵嫁人的時候,正值旭國風雨飄搖之際,內憂外患不斷,內有不臣之心的大將軍擇沐景,外有虎視眈眈的狇離國人。
而左茵嫁的,又是沈家的沈軒然。
沈家作為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族,是切切實實的忠臣。沈家家主是朝堂的戶部尚書,而戶部尚書是旭國皇后的親哥哥。
沒過多久,擇大將軍起兵造反,狇離國人也開始攻打旭國邊境。
旭國皇帝無緣無故暴斃在皇宮之中,而旭國只有一位皇子,卻被賊人擄走,流落在外。
擇大將軍的軍隊勢如破竹,很快就攻占了帝京,丞相周玥帶著殘余的旭國軍隊,逃到了邊陲之地浮圖城。
周玥率領殘兵,負隅頑抗了三個月,在鉤山之下,展開了最后一場大戰。
史稱鉤山之戰。
其實,所謂的鉤山之戰,周玥那邊僅有幾百人,而擇大將軍這邊,卻有將近萬人。
最終,周玥率領的軍隊全軍覆沒。
沈軒然是周玥的摯友,也在這支軍隊之中。
左茵聽聞沈軒然的死訊,不顧城主和左褚的阻攔,毅然決然地跳入了鉤山之下的滾滾江河之中。
城主悲痛萬分,一夜白頭,同時,他心中醞釀著難以平息的怒火。
明明周玥和沈軒然只帶了幾百人,打算悄悄離開浮圖城,橫渡鉤山之下的江河,偷偷前往南巫之地,韜光養晦幾年后再卷土重來。
這件事的知情者,只有周玥、沈軒然、城主、左茵,以及那幾百名跟隨者。
但是,擇大將軍的兵馬卻早已埋伏在了那里。
究竟是誰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他身為前朝的效忠者,在新王朝嵐國建立之后,不僅沒有被立刻處死,連城主之位也沒有被褫奪。嵐國皇帝只是任命了一位西南都督,來到浮圖城與他分庭抗禮。
城主沒有想到,新任都督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養子左褚。
答案不言而喻!
一定是左褚泄露了周玥要帶著心腹屬下,橫渡鉤山之江前往南巫之地的秘密!
城主去質問左褚,左褚果不其然地承認了。
城主怒極反笑,笑出了眼淚,枉他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最后竟然被身邊的白眼狼算計了。
而左褚和朝廷之所以放過他,恐怕是為了從他手中得到周玥留下來的東西吧!
當初周玥冒死橫渡鉤山之江,并將旭國皇室一件極其重要的寶物交給了城主保管。
那時候,城主對左褚的恨意,在于左褚背信棄義,恩將仇報。
他作為浮圖城世襲之主,聲望極高,所以他煽動浮圖城百姓和官僚,讓他們憎惡左褚,事事與左褚作對,讓左褚無比難堪,但左褚生性殘忍,竟然直接將那些與他作對的人問罪處死。
兩人就這樣你死辛秋活地斗了好些年,幾年后,一向不近女色的左褚新納了一名小妾,本來這件事平平無奇,但后來有人告訴城主,那名小妾竟然與城主逝去的女兒長得極為相似。
城主霎時如遭雷擊。
左褚齷齪骯臟的心思,就這樣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左褚竟然覬覦左茵!
左褚偽裝得太好了,直到左茵逝去的第三年,城主才發現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
他開始徹夜難眠,不斷從過去的回憶中抽絲剝繭。
所以,左褚過去究竟有沒有對左茵做過什么?左茵知不知道他的心思?
城主本就花白的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掉,他心中有個極為可怕的念頭——左茵是知道的!甚至,左褚早就傷害過左茵!
怪不得,左茵出嫁前的那一晚,城主去看望女兒,左茵不斷挽留他,說要和他說一晚上的悄悄話。那時候左茵的表情既有不舍,也有惶恐,她一定害怕城主離開之后,左褚會闖進她的房間。
還有,左茵從帝京回到浮圖城的那天,是左褚出門迎接她,城主發現女兒手腕上的淤青,心疼不已,女兒卻看著身旁的左褚欲言又止。
左茵一直對城主說,因為城主沒有兒子,所以希望左褚能夠代替她孝順城主。
所以,她以為只要自己犧牲一些,就能維護城主與左褚的父子情。
多年之后才得知真相的城主,竟生生嘔出了一口血。
從那以后,城主就決定,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讓左褚得到報應。
城主躺在床上講述過往時,神色雖然平靜如常,可是眼底濃重的恨意與哀傷卻掩飾不住。
“你們一定以為左褚就是我殺的,是么?”
“殺他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與地獄的惡鬼做了一個交易!
城主看向窗外,那里,一縷銀白的月光穿過紅色的紗幔透入房間,宛如血色流瀉,可以看到一條繡著紅色太陽輪的手帕安安靜靜地躺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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