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東風面，山下的石碑上顯然刻著一首詩，就刻在“東風面”三個大字的旁邊。

        ……

        凌波燕擺東風面，

        朱子纓紅染眉柔。

        鏈與池間游細瑣，

        美人湯中禮玉肌。

        艷羨舞燕疑自慚，

        拂發嬌笑覽萬千。

        落日彤色薄暮涼，

        垂墜單只寄相思。

        落款為：廖逢迎

        ……

        一眾觀摩之下，懷初蒔夸贊道“逢迎，寫得不錯啊”

        邢彤臉色不喜“那當然了，我們廖師姐可是廣學博才，這算什么”

        廖逢迎也只是迎笑了一聲。

        一旁，顧階婉拒道“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還是…不便叨擾了。”

        賀黎黎本來還想挽留一下的，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那日后有緣再會吧”

        所有人都在暗自感嘆，畢竟東風清風兩派的宿怨，唉……

        真是可惜！

        山上楓葉窸窣，黃昏午后，順滑石階，引一則清水潤身，霧氣騰騰，似是能將人溫化了。

        湯池雖小，但勝在數量繁多，一次接待這么多人也不在話下。石階旁還擺著一排飯菜，一邊泡一邊吃。

        水中潤浴，昨日的泥濘邋遢全然不再，洗干抹凈后又是一尊瓷人兒。

        俞籽路喉結往下的三顆小鮮紅朱砂痣猶如血滴一般在清水中點映。

        懷初蒔勃頸處戴著一只鑲有羚羊的黑玉墜，從來不見解下。

        俞籽路狼吞虎咽咀嚼著“怪不得老有人窺視這東風面，合著這里的人看著順眼，風水景色什么的也是上上選啊。”

        懷初蒔“這座山一直都在，可是百余年來愣是沒被發現，還是眼光的問題吧。”隨后轉身趴到湯池邊的石階上“哎……你說人與人的眼光，差異怎么這么大呀？”

        俞籽路細思極恐“或許有點吧，我原先也不信，現在有點懷疑了，你想想清風辭的祠堂，關鍵還不是自己家的，怎么會有人把別人家的祠堂當做立足立派的根本呢……怎么想的？”

        懷初蒔也想起了“還有咱覺繚，據說以前也是靈山一座，后來落寞了，山上光禿禿的一片，雜亂無章的，再后來種了些花草，這才好看些。”

        俞籽路“那這次回去多買點字畫什么的，陶冶一下”

        懷初蒔肯定道“嗯嗯嗯，很有必要”

        俞籽路思緒著“你說界碑上的那首詩……”

        懷初蒔緊閉雙眼享受周遭的溫度，問道“怎么了，有問題嗎？”

        俞籽路“垂墜單只寄相思…思誰呢？沒聽過跟誰有過牽扯啊？”

        懷初蒔“廖逢迎？”

        俞籽路“嗯”

        懷初蒔習以為常似的“你看你又來了不是，你直接問問她不就好了”

        俞籽路“要是直接能問我還用這樣。你說是不是羅緋言？”

        懷初蒔難以置信的“羅緋言？”

        隨后，懷初蒔道“嗯嗯嗯，很有可能，一個面子，一個里子，東風面兩個最為優秀的弟子，違抗師命，沖破層層險阻，最后終于在了一起，哎呀，想想都很感動啊，看來咱們以后又要有新的談資了？”

        俞籽路信以為真道“是吧？”

        懷初蒔暴躁道“你沒事吧！誰都可能，他倆怎么可能呢，先不說有什么交情，就說現在東風面內斗這么厲害，他倆怎么能頂風而為呢。”

        俞籽路一聲噓“你小聲點兒，這是人家的地盤”

        懷初蒔瞬間冷靜下來，閉眼沉浸“我倒是忘了”隨后“你再想想之前他倆見面時的那個氛圍，像是出事的樣子嗎？”

        俞籽路暗自點頭，肯定道“也是”

        轉頭再想說點什么，可那人已經有點昏昏欲睡了。

        俞籽路推一推他“再陪我說會兒話吧，我悶得慌”

        懷初蒔弱弱道“你別煩我了，十幾天沒睡好覺了，讓我安靜會兒。你要是實在沒事做，就背背心經法典什么～～的”然后徹底沒聲音了。

        原先俞籽路也不屑于這些，不過經此大劫后想通了很多。關鍵時候無論自己的應變還是功法都有問題，尤其是遇事慌亂，難以平靜，雖比大多數人好些，可這些遠遠不夠。

        俞籽路纖長的手撫上石階來回敲打，突然想到之前在桑先書案上看到的幾句話，便誦讀了出來“明空側，天倒斜，眾生皆浮，陰陽萬萬空。”

        俞籽路肚子里那些空浮玄妙的詞藻都是從桑先那里看來的，有時候他也看不懂，只是覺得深不可測，拿出來唬唬人是絕對沒問題的。

        懷初蒔在一旁閉眼默念道“明空側，天倒……”

        俞籽路試探道“你還醒著啊？”

        沒有回應，依舊的重復他的話……

        俞籽路宛然一笑，一同誦讀。

        突然，俞籽路停下了手中的敲指，摸到一旁剛備好的衣物，速度極快的抽身披衣，不慌不慢的繞到了外邊。

        ……

        俞籽路突然蹦出來，嚇人一跳“嘿！！！”

        賀黎黎躲在石壁邊，驚的大聲一叫，嫌棄道“你干嘛？”

        俞籽路饒有興趣“你這是……”

        賀黎黎啞口無言“……”

        俞籽路笑道“我就說呢，為什么你突然盛情邀約，原來是色心大起啊”

        賀黎黎微微道“說的這么直白作甚”

        俞籽路“之前不是帶你上山看過他了嗎？”

        賀黎黎激動道“哪夠啊，這種樂趣你是不會明白的”

        俞籽路略顯驚悚，身顫了一陣“我也不想明白！有點嚇人，被你盯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賀黎黎哼了一聲。

        之前俞籽路剛回山與懷初蒔一道晨練時，路過兩個女仙客，其中一個就是賀黎黎，后來俞籽路還贊譽過賀黎黎，與覺繚弟子的氣質渾然天成，不假一絲。

        俞籽路從賀黎黎的視角看過去，疑惑道“這？有什么可看的”

        賀黎黎“你天天看，當然不覺得有什么了，而且你要是覺得有什么，可還得了！”

        俞籽路捶腳抱怨道“我怎么就沒遇到這種事啊？”

        賀黎黎一語深長“籽路啊，人還是得看清自己”

        俞籽路氣得飽腹又脹了一度“你！！！”

        賀黎黎突然收起玩笑，鄭重道“對不起”

        俞籽路一時間沒搞懂“什么？”

        賀黎黎收回剛才的神情，若無其事的拍拍俞籽路的胳膊“沒什么，你的小身板該練練了，瞧瞧人家”

        俞籽路又被氣了一度，但是又不好說什么，猛打了個哆嗦，顫顫抖抖的又回去泡了，期間還瞅了瞅旁邊那位，雖然懷初蒔閉眼睡得正濃，但是嘴里還滔滔不絕。

        波潭之中，懷初蒔不知道他的好師弟因為他，受到了一次慘絕人寰的鄙夷，想到這點，俞籽路連人帶頭從水面沉浸了下去……

        賀黎黎低著頭漫無經心的走了出來，迎面碰上一個人，抬頭一看。

        連忙道“師父……”

        萬刃枝“黎黎，這次的任務你完成的很好”

        賀黎黎不解道“可是師父，我至今都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

        萬刃枝冷言“我同另一人爭論了許久，不想再多做解釋，你只需要知曉，現在的局面是所有人樂意看到的就可。”

        賀黎黎“我還有一個疑問”

        萬刃枝“說”

        賀黎黎喚出詭譎“這場比試，緋言師兄是可以不去的，而且您當初把詭譎給我，是料定了我們能出來是嗎？”

        萬刃枝收起刀弓，轉身離去“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賀黎黎猛地一聲“師父，您難道就沒有其他話和我說嗎？”

        只留下一個背影的萬刃枝，回了一句話“回來就好”

        那天在會場上，賀黎黎是第一個到的。

        從第二，第三個人來……都一一映在她的眼中，她在猶豫，她在疑惑，她在憂思。

        后來邢彤來了發現了反常，也只覺得是初遇會考的憂慮，也無作他想。

        再后來眾人圍談，賀黎黎刻意拋出了那個話題，果然如同萬刃枝料想的那樣，別人無所察覺，還爭先搶后的提議會考地點，直到有個人提到了“燕丘”兩字，而那個人正是俞籽路，臉上波瀾不驚的她就知道沒有回頭箭了。

        無論有沒有俞籽路的提議，賀黎黎總會在話題末報上燕丘的名號，帶著所有人走向這條不歸路。

        賀黎黎非常獨到，賀寰宇的話她都可以違逆，若是沒有理由說服她，就別想讓她聽從。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事前萬刃枝竟然能說服她，也是不易。

        每當俞籽路糾結自責的時候，她內心的煎熬比俞籽路更甚，期間有怨過萬刃枝，可是出燕丘后，轉念一想，確實是所有結果里比較好的了。

        賀黎黎心想：好像不對，又好像是對的。

        “算了算了，傷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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