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來這里“避難”的，作為冒牌貨，已然享受了太多照顧，總不能再為了自己，攪的他們情誼破裂，揮拳相向？

        這二位都有夠頑固而自信，跟他們言語解釋很累，也沒啥效果，反正那位硝子醫生留了樣本，不用多久，她的身份就會被拆穿。

        二位“哥哥”很快會重歸于好，再一起努力的尋找“灰原妹妹”。

        而她是要回到博士那里，還是躲去其他地方？

        到時候，再說吧……

        灰原哀給夠自己理由，但刻意忽略掉了一點：她也是個渴望被愛的膽小鬼，盡管只是偶爾，盡管只是偷偷的……

        “這樣啊……”五條悟撓撓頭皮，好像不太情愿，又好像如釋重負，“小哀還是太善良，白白便宜這個沒責任心的家伙。”

        七海建人眼神復雜的望著灰原哀，有一點遺憾，又有一點感激。

        他當然也不滿意，但心里很清楚，這是灰原妹妹為他爭取的最好結果了。

        否則，他既然不愿當回咒術師，也打不過五條悟，夾在情誼和仇怨之間，真的很為難。

        或許她不如灰原雄開朗明亮，但一樣很善于理解，富于同情，處處為別人著想，他們果然是兄妹！

        七海建人結束沉默，走到灰原哀身邊，蹲下身，扶著她的肩膀。

        “灰原妹妹，我并沒有放棄，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再考慮一下？”

        不知不覺中，他已是用平等的方式，跟這小女孩做交流，并相信她能夠理解。

        “嗯，我知道。”

        “請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想當你哥哥，我一定會再來的？”

        “嗯，我相信。”

        灰原哀淡漠的笑著，遷就這男人的糾結和多情。

        其實，相信不相信有什么關系呢？等他考慮出結果時，她多半已經不在這里了。

        但她的確是相信的，因而眼中有光采，這又給了七海建人以鼓勵，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塞進灰原哀手里，又連同她小手一起握住。

        “這是聯系方式，你可以隨時找我，比如需要什么東西，或是那家伙對你不好，教唆你做什么不正確的事，也要告訴我？”

        五條悟原本抱著胳膊旁觀，聽七海建人這么說，不禁又來氣了，“喂喂，你這是什么鬼話？我會對小哀不好，會把她教壞？”

        七海建人斜眼冷笑，“你是什么樣的人，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說，當年誰是受處罰最多的在校生了。”

        “噗……”

        “我去！”

        乖孩子如乙骨憂太，也忍不住低頭竊笑，禪院真希更是直接笑罵出來。

        他們完全不懷疑，這位七海前輩對五條老師當年事跡的描述……

        “你你你都說出來了，還說不說？”五條悟氣的直指七海建人鼻子，“還有，受罰第二多的有什么資格說我？”

        七海建人冷笑：“你健忘嗎？受罰第二多的，可不是我，而是——”

        他忽然閉嘴不說，瘦削的面頰似乎一抽，跌落一抹分明痛楚，又努力隱忍的神色。

        年紀相仿的同學之中，誰是受罰第二多的，他已經記不清了，是灰原雄？夏油杰？還是其他人？

        不管是誰，當年的舊同學死的死，散的散，還能面對面站著吵架的，就只剩下他和五條悟了。

        咒術師，就是一個收割青春和生命的狗屎職業！

        所以算了吧，只要能好好疼愛灰原妹妹就好了，其他還有什么可計較的呢？

        七海建人不再理會五條悟，轉回面對灰原哀，為她撥開被風吹亂的劉海，柔聲說：“你就暫時住在這里，記得好好吃飯、好好學習，適度的鍛煉身體，不要吃那家伙給的垃圾食品，哥哥會常來看你的。”

        垃圾食品……

        呵，他們敢說不是彼此最了解的人？

        “好的，七海哥哥。”灰原哀發現，這聲“哥哥”已叫不別扭。

        她只能這樣報答他們，并借此減輕一點心中的歉意。

        “那，我走了，名片一定要收好。”

        “嗯嗯。”

        七海建人頗不舍的抬起手，剛要轉身，忽然圍墻外又傳來一聲大吼：“想走，沒那么容易！”

        “哎喲，糟了！”五條悟嘴上叫糟，那張鬼臉分明是幸災樂禍。

        兩團黑影越墻而過，落在眾人面前，全都高大魁梧，霸氣四射，正是咒術高專的校長夜蛾正道，還有他制作的自主咒骸，熊貓。

        “啊，小哀，你沒事吧？喂，你是誰？”熊貓本想奔向灰原哀，發現她身邊站了個陌生人，又不敢貿然過去了。

        “是誰，膽敢夜闖咒術高專？咦，你是……是，七海建人？”夜蛾正道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滾圓的瞪著面目熟悉，氣質滄桑的男人。

        在記憶中，只有他風華正茂，意氣飛揚，卻憤然離去時的模樣。

        七海建人遲疑幾秒，還是后退一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恭敬的稱呼:“是我，別來無恙，校長。”

        確定了是自己曾經器重的學生，夜蛾正道的黑臉膛終于釋放出笑容。

        “七海，還能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你是不是打算——”

        但七海建人打斷了他，“我冒昧來貴校，是為了探望灰原雄的妹妹，打擾之處，非常抱歉。”

        他說“貴校”……

        夜蛾校長眼中閃過失望之色，疑惑的望向五條悟和灰原哀。

        這個五條悟！自己亂認妹妹，還灌輸了什么錯誤信息給七海？

        但他又不能直接澄清，如果否認這女孩是灰原雄的妹妹，以這兩個人的脾氣，必定會更執著的投入新一輪尋找。

        如果被他們找到，對那毫無能力的小女孩而言，并不見得是好事，還會為此得罪高層。

        算了，這事先放放，讓家入硝子勸說五條悟吧。

        現在，他更在意的是七海建人。

        七海比五條悟更穩重，更守規則，擁有強大的能力和獨立的想法，卻不會像五條悟那樣，成天叫囂著“推翻迂腐老頭們的統治”。

        夜蛾正道在看七海建人，七海建人卻在看灰原哀，眼中有寵愛，整個人的都變柔和了。

        夜蛾正道的心里，忽然萌生一個想法:如果，七海能因為她，而考慮回到咒術高專的話……

        作為校長，和完全知曉真相的人，這想法未免太大膽，太荒謬。

        但夜蛾正道難以把這想法，掐滅在內心，畢竟，七海建人曾是他最滿意，也最抱憾的學生。

        夜蛾正道定了定神，拿出校長的威嚴，緩緩說道:“咒術高專不允許外人出入，你在高專學習過，應該知道？”

        七海建人澀聲苦笑，“是的，今晚是我失禮了，如果可以，希望您能批準我帶灰原妹妹出去……”

        “不行！”五條悟劈頭把他喝斷，又咧嘴嘲笑，“小哀已經選擇我了，你跟校長撒嬌也沒用哦！”

        “滾，我沒有問你！”

        “哇，仗著偏心眼的校長，又囂張起來了？”

        灰原哀扶額，不想說話了，她發現自己沒辦法阻止這兩個幼稚鬼，還是寄望于校長大人打手心吧！

        “閉嘴！”果然，夜蛾正道兇霸霸的兩道目光，瞪向五條悟。

        等他看回七海建人，神色又變的溫和包容如慈父，“按校規是不允許的，但你的情況特殊，畢竟是本校畢業生。這樣吧，你來之前，先向校方申請報備一下？”

        “是，謝謝校長！”七海建人大喜過望，又一個深深的鞠躬。

        灰原哀大松一口氣，終于這兩個人不用打架了！

        不過她瞥了眼五條悟，左邊咧上天，右邊撇下地的嘴角，明顯是大大的不滿，不禁又暗暗好笑。

        “受罰第一多”什么的，看來并非謠言？這二位“哥哥”，當年多半一個是模范學生，一個是問題學生，才讓校長態度迥異。

        七海建人走了，夜蛾校長親自送到校門口，灰原哀只相送一小段路。

        她必須提醒自己，所有好意和報答，都要適可而止，感情即使是正確的人，也不該泛濫的付出，付出而沒有著落，注定是痛苦的事。

        更何況，她和五條悟，和七海建人，相互都不是“正確”的人。

        將錯就錯的到來，平平淡淡的離開，還能留著說“再見”的情分，或許是三個人最好的結局。

        心情難以開朗，以至于往回走到半道，灰原哀才發現，七海建人的西裝，還裹在她的肩頭……

        五條悟一直牽著灰原哀的手，不知是向七海建人炫耀，他在“當哥哥”的競爭中領先，還是害怕一個轉身，寶貝妹妹又不見了。

        “要不要拿去還給他？”

        “穿著唄，反正不要多久，那家伙熬不住又要來了。”

        “……”

        “小哀，會困嗎？”

        “還好吧……”

        “困的話，哥哥抱你？”

        “不困！”

        “哈哈，那我們慢慢走一會？”

        兩人牽著手在草坪上行走，五條悟偶爾抬頭看天，對著月朗星稀愜意的嘆氣，灰原哀則是低著頭，心不在焉的模樣。

        “其實，小哀是個很聰明，很細心的女孩子呢。”五條悟忽然說。

        灰原哀的心猛一跳，扣住他的手指收緊，又連忙放松。

        是她的言行哪里不對，被這位傳說眼力第一的男人，看出什么破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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