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脾氣倔強，從不服軟認輸的女孩，此刻神情也是幾分郁悶，幾分羞慚。

        畢竟，五條悟在街口找到她，告訴她這條街上出事了，喝問小哀在哪里時，她也是害怕且后悔的。

        五條老師平時對學生都很寵，很寬容，但并不包括誘拐他寶貝妹妹翹家，還發生危險這種事。

        早知道，應該片刻不離的保護小哀啊！

        看到灰原哀牽著七海建人袖口出現時，禪院真希終于如釋重負。

        “太好了，小哀你沒事！”

        “小哀！”

        但下一秒鐘，她就被五條悟咚的放手扔地上，奔向灰原哀。

        七海建人眼疾手快，抱起灰原哀，側掩在身后，伸手隔住五條悟。

        “站住！小哀剛受了驚嚇，你別再嚇壞她！”

        什么？我驚嚇小哀？說的好像我不是擔驚受怕一上午似的！

        看到“失蹤”的寶貝妹妹，居然跟七海建人在一起，五條悟氣就不打一處來。

        “好哇！我就說真希那么大膽，原來是你這家伙誘拐的小哀！”

        “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七海建人本想辯駁，話說一半，又變作冷笑，“什么誘拐？我也是小哀的哥哥，帶她出來玩半天，你有什么意見嗎？”

        禪院真希抱著大箱子，臉藏在箱子背后，露出一雙眼睛，朝七海建人投以感激一瞥，但不敢吭聲。

        這位前輩性格是古怪了點兒，但人真心不錯，給他添了這么大麻煩，還肯護著我，不被蒙眼笨蛋責備……

        真希并不知道，七海建人固然有照顧后輩的想法，但更重要的，是在“當哥哥”的資格上，一丁點兒都不肯輸給五條悟！

        見七海建人非但不慚愧，反而理所當然，振振有詞的樣子，五條悟氣到怪笑。

        “啊哈，還有什么意見？”他指著自己鼻子，大聲質問，“你弄弄清楚，我才是小哀的監護人，沒經過我同意就把人帶走，不是誘拐是什么？”

        “監護人？你辦理正式監護權變更手續了嗎？”

        “我，我正要去辦理！”

        五條悟嗓門雖不低，但瞬間氣虛已讓七海建人抓住，立馬追問：“小哀八歲了，選擇由誰領養和監護，她有權利發表意見吧？”

        不是吧，又來……

        灰原哀剛皺眉，下一秒鐘，五條悟和七海建人便異口同聲，朝她發問。

        “小哀，告訴這家伙，選誰當你的監護人？”

        “小哀，不要怕，是什么意見盡管大膽說出來！”

        灰原哀舌根陣陣發苦，不敢多看，也不必多看，就知道那兩張臉即使表情各異，但眼睛的溫度必定一樣，都是熾熱到令她難以承受。

        她一個逃兵，一個騙子，承受不起他們愛和真誠。

        別爭了，我不是你們的“灰原妹妹”——

        這句話，她想說不知多少次，但沒有用，他們不會相信，或者不愿相信。

        因為他們給予她的愛，不僅是為了逝去的好友，也是為所犯下的某種“過錯”的救贖。

        現在失去“妹妹”，失去“救贖”的機會，五條悟會繼續糾結，而七海建人會更加痛苦……

        “說啊，小哀？”

        “小哀！”

        “喂，你不要威脅她！”

        “這么大聲做什么，你這才是威脅！”

        灰原哀只能嘆氣：“我，暫時，沒意見……”

        見她不明確站在自己一邊，兩個男人都有些失望。

        七海建人：唉，小哀終究更喜歡五條悟吧？畢竟是他先找到她的，這些年，我真的有為她盡全力了嗎……

        五條悟：過分，小哀不選我嗎？跟我在一起這些日子，還抵不上七海帶她玩半天？他使了什么伎倆，這么能討小孩歡心？

        五條悟越想越郁悶，沖七海建人忿忿指責：“就算小哀沒意見，可當初我們說好的，她跟我一起生活，你可以探視，但不包括隨時誘拐吧？”

        “都說了，我不是誘拐，我只是——”七海建人瞥一眼禪院真希。

        后者心虛的高舉箱子，把整張臉藏到背后。

        “只是怎樣？沒得狡辯了？”

        七海建人只好深呼吸，忍著不發作，“只是，想念小哀，想見見她而已……”

        “想念小哀？那你回咒術高專啊？只要回來，不就隨時可以見到小哀？而且職位、薪水都好說，兩全其美的大好事，不比偷偷摸摸誘拐好嗎？”

        “我不會回去的！這件事，你最好提都不要再提！”七海建人生硬的拒絕。

        他反感的，并不是回咒術高專這件事，而是五條悟這混蛋，竟然拿小哀來當“誘餌”！

        “哼哼，那也行！”趁七海建人不備，五條悟把灰原哀一把抱過。

        “你干什么？”身邊失去了灰原哀，七海建人更怒了。

        “干什么？是你差不多一點好嗎？”五條悟抱著灰原哀，嘴皮子火力全開，“偷偷摸摸的把小哀拐跑，帶她到處亂逛，買這么惡心的小裙子，還差點遇到危險！不回高專是嗎？好極了，你聽清楚哦，從今往后，再也別想見到小哀，她是我一個人的寶貝妹妹了！”

        灰原哀忍不住了，低聲呵斥：“五條哥哥，別說了。”

        他是急切了，才會口不擇言，才會出昏招，因為他也有著急要實現的理想。

        但她斥責五條悟，眼睛卻望著七海建人。

        想他回咒術高專，光靠“誘餌”，是絕對不行的，要那個人的內心，理想和正義之火，重新燃燒起來才行啊！

        沒有動力，更沒有信心，蠻橫的逼迫只會令他痛楚……

        灰原哀手指一動，想撫觸七海建人如刀刻一樣的眉心，如同先前她對五條悟做的那樣。

        她理解他們，而他們之間，卻互相不理解。

        五條悟見灰原哀面色不悅，先是一愣，繼而自以為理解了。

        小哀生氣了？認為我把只她當做“誘餌”了嗎？

        糟透了，我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小哀的大腦和心思，都不是尋常小孩呢。

        “小哀，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哈哈。”五條悟舌頭有些不靈光，尬笑幾聲，也沒把話說的又圓又動聽。

        最初，他尋找和領養灰原哀的動機，確實是為了吸引七海建人回高專。

        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當小哀哥哥”和“哄七海回來”，變成了兩件不相干的事，就算七海建人不回高專，他也要長長久久的當小哀的哥哥！

        完了，小哀只看七海那家伙，不理睬我，是因此討厭我了么？

        五條悟忽然有點兒慌，作為咒術界天花板的他，已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我絕對不能被小哀討厭！

        他正著急，忽然七海建人說話了，“你過來一下。”

        他神色嚴肅，但并無怒氣，不像要繼續吵架的樣子，還瞥了一眼灰原哀，仿佛有所深意。

        五條悟想了想，招呼真希，“帶好小哀，再弄丟了，哼哼！”

        “知道了……”

        禪院真希從來沒有這么聽話，忙把大箱子綁回背上，牽起灰原哀，再不敢放手。

        五條悟跟著七海建人，走開十幾米遠，但視線始終不離灰原哀。

        “什么事，要避開小哀說？”

        “是咒靈。”

        “什么？”

        “小哀遇到的危險，不是地震，也不是建筑問題，而是咒靈干的。”

        “啊，幾級？”

        “大概二級吧。”

        “又是二級咒靈么……”五條悟若有所思。

        “又？”七海建人聽出關鍵，瞬間緊張，“你說又是什么意思？”

        “小哀不是第一次遇到咒靈了，她就讀的小學，不久前剛有二級咒靈傷人。”

        七海建人又驚又怒，“小哀被咒靈盯上了嗎？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又不當咒術師了，告訴你做什么？”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五條悟只吐槽半句，臉上若有憂色，“我不能確定，但二級咒靈沒有自主意識，你懂的？”

        七海建人用力抿唇，才控住神情和語調，不至于嚇壞不遠處的小女孩。

        “沒有自主意識，那就是有人驅使？夏油杰不是已經死了嗎？”他低沉的嗓音仍有些發顫。

        五條悟低眉苦笑，“那當然，我親手干的。”

        “莫非，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會‘咒靈操術’？”

        “咦？”五條悟似乎受到某種啟示。

        但他默想了一會，終究沒有更多收獲，那個線索很遙遠了，可能性也近乎于零。

        他望著七海建人，眼罩背后的目光，稍有的認真懇切，“七海，我有預感，咒術界不平靜的日子又來了，我等著你回來，一起保護包括小哀在內的普通人。”

        “不必了！我只想保護小哀，其他的，跟我沒關系。”

        七海建人漠然說完，擦肩而過，走到灰原哀面前時，神色又變的十分溫柔。

        “小哀，你先跟他回去，我很快會去看你的，不過——”他蹲下身，嘴唇貼近她的耳朵，“別再私自出來了，那家伙雖然不值得尊敬，但還是很可靠的，值得信賴……”

        “喂喂，你又在跟小哀說我什么壞話？光明正大一點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我告誡小哀，別沾染你的壞習氣！”

        “呵呵。”灰原哀低低一笑，也在他耳邊說，“我知道了，七海哥哥。”

        她相信，他會回咒術高專的。

        當這兩個人再度并肩，為同一理想而努力時，她這個“誘餌”也沒有價值了吧？

        他們或許不會這樣想，但她需要足夠理智，但愿那時候，她已能坦然面對工藤新一，或者，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五條悟覺得，很有必要跟灰原哀做一個解釋，他絕對沒有把她當成“誘餌”。

        至少現在，他傾注在她身上的兄妹之愛，是純純的，不摻半點兒功利的雜質！

        但小哀很聰明，很難哄，尋常的花言巧語不好打動她，再花巧、肉麻點兒的說辭，礙著真希在旁，身為老師又說不出口。

        五條悟只好一手抱起灰原哀，另一手揪起禪院真希，發動術式，瞬移回了咒術高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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