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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83


賀飛星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留在醫(yī)院里陪宋容書。

        他給劉姐打電話的時候,劉姐驚訝又詫異,過了一會兒后,放輕了聲音問:“怎么啦?”

        賀飛星不欲多說,若有似無地敷衍幾句就掛了電話,端著午飯進(jìn)了病房。

        宋容書精神不好,神情萎頓地坐在病床上打蔫,賀飛星把飯拿進(jìn)去,架起小桌板喂他吃,喂了兩口就聽他說吃不下。賀飛星只好把小桌板移到一邊,過了沒幾分鐘,又不死心似的問:“再吃兩口,好不好?”

        宋容書盯著他下巴上冒頭的青色胡茬看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好吧。”

        賀飛星又用搪瓷勺挖了兩口喂他。吃完那兩口,宋容書小聲道:“真不想吃了。”

        “好。”賀飛星點頭,把幾乎沒動過的飯菜放到一邊,坐在床邊陪他,“不吃了。”

        宋容書倚著床頭,用那只沒打針的手握住他,捏他戴著戒指的無名指,說:“星哥,你陪我會兒吧。”

        “我一直陪你。”賀飛星反握住那只冰涼纖細(xì)的手,“好不好?”

        宋容書露出一個很淺的笑,點頭說好。

        他們就這么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沉默又溫情地對視,他們彼此看著對方,仿佛只要這樣,就能將對方的臉永遠(yuǎn)深刻在腦海里。

        看了好一會兒,宋容書突然動了動手指,他的手已經(jīng)被賀飛星捂熱,表面覆著一層濕漉漉的薄汗,他戳戳賀飛星,問:“看我干什么?”

        他虛弱又憔悴,嘴唇泛著不正常的紺色,眼下的皮膚青得發(fā)紫,賀飛星覺得有一股酸意倏地涌上心頭,他別過眼睛說:“你好看。”

        病房里再次陷入靜默,賀飛星不敢抬頭看他,總覺得宋容書如此模樣讓他看一眼少一眼。他凝視著反光的地磚,看著里面模糊的身影出神,突然聽見宋容書小聲地反駁:“你騙我。”

        賀飛星不知道這個騙從何而來,他又去看宋容書的眼睛,聽見他用比剛才更小的聲音說:“你騙我,我一點也不好看。”

        一個病入膏肓、生死一線的人,怎么會好看呢?

        宋容書垂眼去看他和賀飛星牽在一起的手,賀飛星的手強健有力、掌心溫暖滾燙,他卻覺得自己被握住的手在賀飛星的掌心里發(fā)灰,蒙著一層臨危的破敗。

        賀飛星覺察到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說:“好看的。在我這里你永遠(yuǎn)好看。”

        宋容書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說:“我想上洗手間。”

        “我陪你去。”賀飛星說著就起身,取下掛在病床上的藥瓶,把它們舉得高高的,“走吧。”

        他扶著宋容書下床,這時才發(fā)現(xiàn)宋容書一直被羽絨被遮住的腿腫得不像樣子,宋容書發(fā)現(xiàn)他盯著自己的腿看,有些倉皇地拽了拽褲腳,說:“別看。”

        賀飛星伸手抱住他:“沒事,容容,沒事,我會陪著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陪宋容書去衛(wèi)生間,在衛(wèi)生間門口,宋容書突然停下來,擋在門前不讓他進(jìn):“你別進(jìn)來了。”

        “為什么?”賀飛星覺得他這樣又可愛又好笑,“你哪里我沒看過?”

        宋容書沒心思接他的葷話,只堅決地堵在門口,認(rèn)真又不講理:“你在門口等我,你別進(jìn)來。”

        賀飛星拗不過他,只好答應(yīng),宋容書接過他手里的藥瓶,用腳啪一聲關(guān)上了門。

        然而賀飛星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衛(wèi)生間里傳來聲音,他皺起眉,輕輕擰了擰門把手。

        宋容書進(jìn)去的時候騰不出手鎖門,賀飛星悄悄把門推開一條縫,見宋容書把藥瓶掛在馬桶上方,高抬著掛水的那只手,而另一只手正抓著馬桶的邊緣,蹲在旁邊干嘔。

        賀飛星覺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

        他很想現(xiàn)在就推門進(jìn)去抱住宋容書,但他又不知道除了這些自己還能做些什么,他只能給一個安撫的親吻、擁抱,除了這些他什么也給不了。

        他既不能減輕宋容書的痛苦,也不能緩解他的病癥,甚至在宋容書勉強吃下東西后難受得反胃想吐時,他也只能像這樣偷偷地站在門口看。

        賀飛星又覺得鼻尖酸痛、眼眶發(fā)麻,他怕宋容書發(fā)現(xiàn)他的偷窺,只好輕輕把門關(guān)上,用額頭抵著門板低聲嗚咽。

        過了很久,可能是十分鐘,也可能是二十分鐘,賀飛星只覺得這份等待像是過了幾個世紀(jì)一樣漫長,他聽見門的另一邊傳來細(xì)微的腳步聲,立刻用干燥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后退了一步,等宋容書出來。

        宋容書抓著門把開門,見賀飛星還等在門口嚇了一跳,輸液管隨著他的小聲驚呼來回晃,賀飛星接過他高舉在手里的藥瓶,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問:“怎么這么久?”

        “我自己在里面待了一會兒,”宋容書目光躲閃,不敢看他,“想了些事情。”

        “想什么?”賀飛星問他。

        宋容書:“想我怎么辦。”

        賀飛星:“該怎么辦?”

        宋容書:“做手術(shù)。”

        他說完,又停了一會兒,像是在猶豫,然后道:“上次去首都是去看醫(yī)生的,首都的一家醫(yī)院有一位全國頂尖的專家。”

        “然后呢?”

        宋容書慢吞吞地走回病床邊,說:“不好治。”

        賀飛星的心跳停了半拍:“為什么?”

        “我以前做過手術(shù),”宋容書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哪里有一道疤,“再做一次的話,危險系數(shù)很高。”

        宋容書小的時候病危,曾做過一次開胸手術(shù),在胸口上留下了一道細(xì)長的疤痕。他們第一次做|愛時,賀飛星盯著那道疤看了很久,就在宋容書以為他覺得丑陋、想伸手遮住的時候,賀飛星突然俯身吻過那道疤,問:很痛吧?

        “除了做手術(shù),沒別的辦法了嗎?”

        “應(yīng)該沒有了吧,”宋容書垂下眼睛,這讓賀飛星看不清他的眼神,“吃了這么多年藥也沒見好。”他說完,似乎是怕賀飛星擔(dān)心,又補了一句:“做了手術(shù)也好不全。”

        賀飛星啞聲問:“還有哪里能做手術(shù)?”

        “國外有一個醫(yī)生,很擅長做這方面的手術(shù)。”宋容書聲音小小的,他似乎想要活躍氣氛,說,“就是剌了一刀,合上之后再剌一刀的這種。”

        賀飛星覺得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到了下午,宋容書又睡著了,賀飛星輕手輕腳地拉上窗簾,從病房里退出來,找到余祥問:“上次你們?nèi)ナ锥迹锥嫉尼t(yī)生是怎么說的?”

        余祥聽他這么問,知道宋容書已經(jīng)和他說過了,就道:“是這樣的,我上次陪少爺去首都,找到了當(dāng)年給他做手術(shù)的老醫(yī)生,醫(yī)生的意思是少爺現(xiàn)在的情況不樂觀,可能需要再做一次手術(shù)。”

        “但是國內(nèi)很少有這樣的例子,賀先生,不瞞您說,肺心病的高發(fā)人群大多都在四十歲以上,像少爺這樣很小就發(fā)展成肺心病的情況很少很少,所以國內(nèi)在這一塊還是比較空白的。”

        余祥字句斟酌,盡量挑好的說,但賀飛星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一路往下沉:“那怎么辦?”

        “醫(yī)生說,國外有一位醫(y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做過很多這樣的手術(shù),如果能請到他來,或許……”

        賀飛星打斷他,問:“他在哪里?”

        “聯(lián)系不上。”余祥很勉強地笑了一下,“我們只知道這位醫(yī)生的實驗室在什么位置,但去了幾趟,都沒找到人。”

        賀飛星不死心,又問他實驗室叫什么名字,余祥如實跟他說了,還用手機(jī)找出logo給他看,賀飛星只覺得那個標(biāo)志眼熟,看著看著,心臟猛地跳了兩下,他立馬翻出手機(jī)打電話給唐宇,問:“你們實驗室里是不是有個叫格雷戈的老醫(yī)生?”

        唐小胖那兒還是半夜呢,賀飛星一個電話硬生生給他叫醒了,唐宇都沒看清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誰就聽賀飛星擱對面火急火燎地問,啊了一聲,說誰?

        “格雷戈!”賀飛星急切地重復(fù)道,“治肺心病的。”

        唐宇這下終于把他的聲音聽出來了,滾圓的身體騰一下坐起來,說是啊,有啊,找他老人家有事嗎?

        “你能不能聯(lián)系到他?”

        “能,”唐宇點頭,“他昨天剛回——”

        “唐宇,你聽我說,”賀飛星的聲音陡然嚴(yán)肅起來,“宋容書現(xiàn)在病重,國內(nèi)像他這樣的例子很少,格雷戈醫(y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們需要他為宋容書做手術(shù)。”

        要說唐宇剛剛還有些迷糊,那這會兒算是徹底清醒了,但還是沒弄懂宋容書怎么樣和賀飛星有什么關(guān)系。在他的認(rèn)知里,這倆人分手明明分出了一副死生不復(fù)相見的模樣,怎么就又搞到一起了?

        他茫然地盯著窗外漆黑的天,愣了老半天才問:“星哥,你說什么?”

        賀飛星只好耐著性子跟他解釋,唐宇聽了好半天也沒完全聽懂,但捕捉到了一個最最重要的信息:我星哥和宋容書和好了,宋容書是他對象,他對象出事兒了,我得給我星哥幫忙。

        “行,星哥,你放心,我明天就幫你聯(lián)系,誒,誒,好,好,你放心。”

        賀飛星掛了電話,見余祥站在旁邊盯著他看,眼睛都要看酸了。等他放下手機(jī),余祥立馬問:“您,您聯(lián)系上了?”

        “嗯,”賀飛星點點頭,“有個哥們治腦子的,和他一個實驗室。”

        雖然小余助理沒明白治腦子的和治肺的有什么關(guān)系,但也總歸是得了個好消息,開心地笑起來,無奈他替宋容書操勞忙碌太多天,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賀飛星看他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容容睡了,你也休息會兒吧,我下去一趟。”

        余祥聽了前半句還挺開心,結(jié)果聽見后半句嚇了一跳,忙問:“您去哪里?”

        “我下去接我媽。”賀飛星說,“她今天來復(fù)查,我陪她檢查完就上來。”

        余祥這才放下心,說行,您放心,這兒交給我吧。

        賀飛星下樓離開住院部,去醫(yī)院門口等祝瑤。過了大概十分鐘,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在他面前停下,祝瑤從后座鉆出來,掃碼給司機(jī)付車費,說了聲謝謝。

        賀飛星上前幫她拿包,問:“怎么到的這么晚?”

        “今天人多,公交開得慢。”

        這家私人醫(yī)院建在三區(qū)范圍內(nèi)的一座小山上,很安靜,來的人也很少,公交車只到山腳對面,要上來還得打車。

        盡管現(xiàn)在生活富裕,但祝瑤仍舊很節(jié)省,賀飛星一手拎著她的編織包,一手扶著她往里走,聽見祝瑤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賀飛星說。

        他聲音沙啞,臉色不佳,下巴上還浮著胡青,一看就知道是熬了個大夜沒好好休息。祝瑤在他按電梯的時候問:“星星,是有什么人住院了嗎?”

        賀飛星原定的返回時間應(yīng)該是今天晚上,他還曾為此給祝瑤打過電話,說明自己因為工作原因無法陪她去復(fù)查。

        祝瑤敏銳地覺察出他提前回來所代表著的異常,她仰頭看著賀飛星,等待他的回答。

        等電梯下沉停在他們面前,賀飛星才點頭說:“是。”

        祝瑤看著他沉默地按下按鈕,等到電梯門合上之后,才再次小心地發(fā)問:“是……小宋嗎?”

        賀飛星又點了點頭。

        他陪母親去內(nèi)科復(fù)查,祝瑤移植的那顆腎和她的身體很適配,七年來一直沒出什么大問題,醫(yī)生照例檢查過后,說沒什么大礙,又新開了藥,讓她按時吃。

        等到一套檢查做完、結(jié)果出來,天色已經(jīng)暗了,賀飛星準(zhǔn)備送祝瑤回家,但在醫(yī)院門口又接到了余祥的電話,余祥告訴他宋容書醒了。

        祝瑤似乎聽見了手機(jī)聽筒里余祥說的話,笑著對賀飛星說:“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小宋吧。”

        他們一起走去住院部,乘著電梯上樓,余祥一眼就認(rèn)出祝瑤,笑著打招呼,阿姨阿姨地叫,禮貌又乖巧,頗得宋容書真?zhèn)鳌?

        賀飛星問:“他吃飯了嗎?”

        余祥正要說還沒,但立即被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打斷,他瞬間睜大了眼睛,快步跑向宋容書的病房,一邊開門一邊朝守在門邊的保鏢叫道:“叫醫(yī)生!快去!”

        病房門被打開的瞬間,賀飛星看見宋容書緊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如今的他就連臉上都透著暗沉的紺色,床邊的醫(yī)療機(jī)器發(fā)出一連串刺耳的警報,聲聲催命。

        他聽見余祥沖進(jìn)病房后喊了一聲少爺,還聽見去叫醫(yī)生的保鏢腳步匆匆,緊接著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醫(yī)生和護(hù)士從走廊盡頭匆忙趕來。

        他逐漸覺得耳鳴、聽不見聲音,不知道祝瑤在對他說什么,也不知道被醫(yī)生趕出來的余祥在對他說什么,唯獨醫(yī)生的聲音清晰又響亮,他聽見醫(yī)生說:準(zhǔn)備搶救。

        賀飛星無助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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