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喜喪(十五)
“這扇子是……”時涼頓了頓,突然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定情信物”可不是說著玩的。唉!就當劉管家剛剛什么也沒說吧!
“是什么?”蕭馳的耳朵又好了,聽得十分清晰。時涼心中扶額,無奈了,耳背還一陣一陣的。時涼笑道:“沒什么,只是將爹引入王府的一個物品而已。”
“嗯,子溫放心,本王不會為難時丞相的。”蕭馳負手,悠閑地向前走著。時涼愣了愣,阿馳的腦回路他又跟不上了嗎?
“欸!阿馳,等等我!”時涼快步跟上。
兩人肩并肩一起走著,每走一步,便傳出陣陣清脆的玉鈴聲。
夕陽打在他們背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修長。兩人中一個身著蠶絲料的米白色長衣,另一人則身著綿綢料的墨黑色寬袍,遠遠望去,猶如下凡游玩的仙人,清秀脫俗,不食煙火。
黑衣人側臉看著白衣人,夕陽將他烏黑的發絲染成金色,微風則調皮地將金色拂到了白衣人的唇角。那一刻少年猛地側顏,對上一雙含笑的瞳孔,夕陽共情般地將他長長的睫毛撫下,用以遮蓋藏不住的嬌羞。
人間美景,大抵即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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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蕭馳剛抱住時蕭做到飯桌上,侍衛就來叨擾了。
“何事?”因是留在皇宮的侍衛,蕭馳更是盡心些,他一邊喂小孩喝粥,一邊聽侍衛匯報。
侍衛看了一眼小孩,低聲道:“王爺,今天皇帝帶著秦爾掏蜂窩……”
“你們敢讓他掏?”蕭馳很少生氣,但對于蕭景的事,他一點都不馬虎,他停下勺子,抬頭問道,“受傷了嗎?”
侍衛惜命地搖搖頭,將身形壓的更低:“沒有,不過,秦爾被蟄暈了。當時屬下聽到皇帝大叫后,還以為是秦爾有二心,沒想到……”
“沒想到,反而是他被蟄了!”蕭馳松下心來,看來這秦爾對小景還是挺好的,關鍵時刻能拼了命去保護他。
“秦爾傷的重嗎?”蕭馳接著給時蕭喂了一口粥,言語中聽不出什么情緒。
在攝政王府呆的時間長了,就會明白,蕭馳對很多入府的人過了新鮮感后,就不再特別的關心了。
這個侍衛也明白,便將秦爾的傷說輕了:“只是被蟄了幾個包而已,小的已經問過看診的御醫,無甚大礙。”
“那就好,你下去吧!”蕭馳沖他擺擺手,侍衛施禮離去,前腳剛走,時涼就踏門而入。他沐浴完,換了身素白的衣服,不過不是蕭馳的,是回來時,去衣店挑的。當然,是蕭馳付錢。
“好看吧!”時涼笑著向他展示,還轉了個圈,長長的衣擺隨著轉動飄了起來,身材修長宛如謫仙。
“甚好!”
“看吧,我就說白色很適合我,襯得我氣質清純,胸藏筆墨。”時涼一屁股做到蕭馳身邊,還帶著凳子挪了挪,霎時風度全無,好似雪日一樹的梅花,突然間被人“咔咔”折了一樣。
蕭馳輕輕嘆了口氣的時間,身旁的人已經開始瘋狂掃蕩食物了。蕭馳用一手遮住時蕭的眼睛,頗為無奈地說:“阿蕭可不要學大哥哥呀!飯不能吃得太急,不然小肚子會難受的。”
小孩軟軟的小手扒住蕭馳的大手,將自己的眼睛露了出來,笑嘻嘻地說:“唔——大哥哥貪吃!姐姐嫌棄!”蕭馳快要被時蕭給氣笑了,有你這么直白的說人家的嗎?也不怕你大哥哥生氣?
時涼住了筷子,嚼著嘴中的食物,閑著的手去捏小孩的臉蛋,咽下一口后,笑道:“哥哥貪吃,姐姐會很喜歡,不會嫌棄。是吧,姐姐?”時涼挑眉又看向蕭馳,后者搖頭笑笑。
“多大了,還和小孩一樣。”
“哼!”時涼不再計較,放下筷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喝粥。
蕭馳則在一旁吃得很文雅,哦不,吃得很慢,還時不時的要給孩子夾一口菜。這姐姐當的,還挺累的,不過看到小孩天真無邪的笑臉,蕭馳頓時覺得,值了!這媽媽,呸,這姐姐一定要當好!
飯畢,一個棘手的問題來了:時涼該住哪兒?
老劉說王府沒有多余的單人間的屋子了,連客房都被林府的人占滿了。蕭馳問能不能調開。老劉一口拒絕:不能,房間都是分配好的一時半會兒調不開的,再加上王府有很多人睡得早,不好去打擾。
蕭馳突然想起秦爾今日留在了皇宮,便想讓時涼住書房。老劉比時涼回絕的還快:王爺呀!萬一秦爾住不慣皇宮,半夜回來怎么辦?
好家伙,把理由都想好了,時涼很是佩服的看著老劉,后者沖他擠了擠眼睛,滿臉都表現出的是:一切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擔心!
蕭馳無奈道:“好吧,子溫,你還是和本王湊合一晚吧!等明天事完了,就有屋子了。”他沒敢說讓他離去,沒敢說讓他回丞相府去,萬一再哭了呢?不好哄呀!
“好!”時涼爽快地答應著,毫不認生地向里間走去,好像就是在自己家一樣。
“姐姐,我要和姐姐睡!”小孩本來十分乖巧地坐在蕭馳腿上聽著大人的對話,但當蕭馳將他抱起要交給劉管家時,小短腿亂蹬起來。“我要和姐姐睡!”
劉管家忙從蕭馳懷中搶過,不等蕭馳開口,就趕忙道:“阿蕭乖,姐姐要和哥哥一起睡。阿蕭跟我去找嬤嬤睡,阿蕭的狗狗還等著阿蕭呢!”
蕭馳聽了有些不自在,老劉都這么說,府中人肯定都知道自己“當”姐姐了!嗯,要立刻下令,不能讓府中人外傳,他還要面子的。
時蕭蒙蒙地看著老劉,眨巴著眼睛問道:“姐姐和哥哥?”
老劉厚道地拍拍小孩的屁股,笑道:“對呀!姐姐要和哥哥睡在一起。”老劉向蕭馳稍稍彎彎頭,就抱著小孩離開了。驚奇地是小孩竟也不哭鬧,乖乖地跟著走了,雖說走出門時,還不舍地看了蕭馳一眼。
小孩和老劉走后,蕭馳看了一會兒書,消了會兒食,便喚人來,開始今天的沐浴。
關上門,蕭馳走到了里間,察覺到里面的人呼吸很平和,便放下了心。他又睡了,挺好的,沒有人來打攪他。
寬大的棉綢袍子有些笨重,脫下后頓覺得肩上一輕。蕭馳伸展了幾下手臂,酸痛酸痛的,好累呀!疲倦感瞬間席卷了全身,蕭馳扯下了褻衣,一步跨到了浴桶中,將自己埋在水中,略燙的水溫刺激著蕭馳的每一寸皮膚,舒服極了。
“阿馳?”
屏風外傳來一陣“嘩嘩”的水響,明顯是沐浴的人被驚到了。
……
兩邊都沒了動靜。
空氣像靜止一般,有些悶熱。
“你還沒有睡嗎?”蕭馳劃著水,率先打破了寧靜,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澄凈,不帶一絲怒氣。
“還沒。”
……
對話又停止了,但蕭馳的劃水聲還在,氣氛倒不是很尷尬。
“你在沐浴嗎?”時涼沒話找話,但顯然不是怎么會找話題,這不明擺著沐浴的嗎!蕭馳頓時有些無語,連“嗯”都不想嗯一聲,只是將水聲弄大了些。
時涼嘴抽了抽,半晌,終于開口問他:“明日,你要如何對我爹解釋我二弟的事?又要如何處置林澤?”
蕭馳撩起水到自己的肩膀處,輕搓著鎖骨處光潔的皮膚。帶著一絲慵懶道:“你就為這事睡不著的嗎?”
時涼皺皺眉,聽這句話,蕭馳是不想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了。誰知半晌后,屏風后傳來了另一句話。
“子溫想讓我怎么解釋?又想讓我怎么處置?”劃水聲不斷,聲聲撩人心魂。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嗎?”時涼本來是依著屏風的,說這話時,他扭頭看向了屏風上的人影。只有上半身,且燈火稀疏,映出的甚是凌亂。
“時夜身上有五條人命,本王只會參考你對他的意見。但林澤……”蕭馳不再往下說,意思夠明了了。林澤的處置,可以聽從他的意見。
時涼沒有說話,他不知要說什么,畢竟林澤曾是他唯一自認為可以掏心的朋友,他的背叛,讓時涼傷透了心。
“如果你能說服他,在朝堂之上供出時夜的罪行,本王可以從輕處置他。當然還有林駿成,本王也可以放過他。”蕭馳說完又開始了撩水模式,避免氣氛再度尷尬。
果然時涼沒有立刻回應,兩人之間的對話又僵住了。
……
水變涼了……該出來了。
“子溫?”蕭馳嘗試著輕輕叫一聲,沒有人回應。睡了?屏風那邊沒有點蠟,是黑的,通過屏風什么都看不出。
“子溫?”
還是沒有人應,應是睡了。
蕭馳攀住桶壁,從桶中站了起來,水嘩啦啦的人響著,在蕭馳跨出浴桶后,終歸于平靜。擦干了身子,蕭馳像往常一樣披上睡袍,端著燭盞,穿過屏風。他抬手遮著燭光,怕驚擾到時涼。
可事實上,時涼沒有睡,他就坐在屏風后面,光亮將他從沉思中拽出,抬頭看時,對上了蕭馳漆黑的瞳孔。
睡袍并沒有系好,半遮半露,不定哪一塊就露出了白皙的皮膚,春光四溢。時涼的喉結不自主動了動,連忙低頭,不敢再看一眼。
可憐蕭馳并不知道自己這么露,不過就是知道了也沒什么所謂,自己都不知道被蕭景看了多少遍了,哪還在乎這一次?只不過是換了個人看罷了。
蕭馳伸出手道:“子溫,不要再想了,明天再說吧。來,該睡了。”
時涼看了看那只布滿繭子的手,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雙手相握,時涼被一把拉了起來。兩人一前一后,來到了床邊。蕭馳讓時涼睡里面,等時涼躺好后,他將蠟燭掐滅,在床外圍躺了下來。
然而兩人并沒有立刻睡著。
……
“阿馳,你說我們兩個現在是什么關系?”這句話,時涼也問過林澤,后者每次的回答都是:好朋友。
“你覺得是什么關系?”蕭馳并沒有正面回答,因為這是個送命題。一旦回答不好,對剛剛失去了曾經唯一的朋友的時涼來說,是又一次打擊。
“知己,算嗎?”時涼聲音很低,好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
“知己。甚好,本王喜歡。”蕭馳的聲音中充滿寵溺,讓人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不得不相信他話中的感情。
“對了,”時涼翻身側對著蕭馳道,“阿馳,你都給我取字了,我也給你取一個字吧!”
蕭馳微微偏頭道:“我已經有字了,不過還未加冠,沒有公知于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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